听见沈御的回答,弘哥儿的整颗心都舒坦了,他父亲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母亲,这就让弘哥儿觉得满意极了,纪澄哪怕做了他继母也越不过他的生母去,只要越不过他的生母,他是真心喜欢纪澄做他继母的。
纪澄chuī完一曲笛子,便将碧玉笛还了回去,她的笛艺虽然一般,但鉴赏笛子还是可以的,这碧玉笛低音时醇厚圆润,高音时清脆明润,端的是上佳,应该出自名家之手,并非有银子就能买到。
老太太笑着道:“澄丫头气息浑厚,天赋是极佳的,就是还需要练练。”
纪澄笑着应了。
等回了自己屋里,纪澄还在纳闷,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二夫人huáng氏看她的眼神明显就不对,以前虽然huáng夫人对她是看不入眼的爱理不理,可刚才在宴席上态度就是冷中带刺了。
能让huáng夫人有这等转变,纪澄想来想去只能是跟沈御有关,今日弘哥儿对自己有些热qíng,怕是让她多想了。不过老太太说让自己chuī笛的时候,huáng氏脸色就变了,不知有何关系。
纪澄悄悄吩咐了榆钱儿两句,让她去打听打听。榆钱儿随便一转就打听清楚了,先林大奶奶擅笛的事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纪澄听了榆钱儿打听回来的消息就不由皱眉,老太太那是在试探自己么?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就会轻狂起来,以为老太太是中意她才让她chuī笛子,可是纪澄看得很明白,若老太太真有那个心,当时那笛子就会顺水推舟的送给自己,可她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反过来可能就是在暗示自己,不该想的不要想,即使给你了你也得还回去。
纪澄揉了揉额头,她对沈御本来就没有高攀的意思,哪怕她曾经有过一丝想法,但是huáng夫人那态度早就让纪澄打消了念头了,纪澄叹息,看来她躲弘哥儿得躲得更彻底些了,本来觉得小小人挺可爱的。
纪澄在为弘哥儿烦恼,那头huáng夫人也有些烦恼,老太太的意思她有些看不懂,而且老太太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过,娶媳妇只要家世清白就行,要紧的是品貌相宜,小辈又喜欢,这才是夫妻和睦的关键,家和万事兴。
huáng夫人虽然也认同老太太的观点,可却也不能是纪家这样的商户啊?看看纪兰就知道了,沈御若是娶了她一辈子就被拖累了。哪怕是个穷秀才的闺女,只要沈御愿意娶,她也不会反对的。
huáng夫人和老太太做了这许多年的婆媳,一直都很投契,所以她也没跟老太太绕弯子,趁着送老太太回屋歇息时问了句,“老祖宗,你今日将那玉皇笛给纪家姑娘是怎么打算的啊?”
老太太看了一眼huáng氏,笑了笑道:“我不会cha手阿御的亲事的。”
huáng氏讪讪一笑,这婆媳能相处好,通常都是阿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她这也是心急而乱了。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老太太摆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的利益考量,她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肯定不会去惹人厌的。
“我只是见弘哥儿亲近纪家侄女儿,你老人家又突然把玉皇笛给她,所以误会了。”huáng氏直言道,老太太最不喜欢别人跟她玩心眼,她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早就找到窍门儿了。
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我不是没把玉皇笛给她么?”
huáng氏没接话。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是见弘哥儿亲近她,所以试探一下,怕背后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尽管老太太说得很委婉,但huáng氏已经听明白了,摇头道:“没有,阿御和她一点儿瓜葛都没有,阿御你还不知道吗?对姑娘家向来是没什么心思的。”不过huáng氏转而又道:“纪家侄女儿的颜色的确生得太好,她到京城来就是为了攀门亲事,我也是怕她心气儿太高,万一做出轻浮的事qíng就不好了,连累了大家的名声。”
第74章东窗亮
老太太皱了皱眉,这做父母的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其实老太太试探纪澄,何尝不是在试探沈御。纪澄的反应坦坦dàngdàng,听她的笛音就知道,可沈御的眼神却失之刻意了,简直是刻意不去看纪澄。老太太这都活成jīng了,宴席上沈御假作不经意地看了多少次纪澄?这些她都瞧在眼里呢。
老太太没说话又听着huáng氏继续道:“娘,我想起来,我娘家那边有个旁支倒是有个有出息的后生,十八岁就是秀才了,明年也要下场参加乡试,若是中了举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就是家里穷了点儿,从小是被寡母带大的,若是纪家侄女儿嫁过去,正好可以帮补他们。”
老太太淡淡地道:“以阿澄那般样貌,纪家又是豪富,嫁给你那旁支侄儿,你那侄儿未必护得了她。”若非这样,纪澄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京师,难道晋地就没有有出息的秀才了?
huáng氏觉出老太太的不高兴,又转念道:“那晋国公家的幼子如何?”
晋国公虽然听着也是个国公府,与沈家的齐国公府表面上差不多,可内瓤子却差得太远了。晋国公冯家早就没落了,子孙不争气,几代全是败家子,连祭田都卖得差不多了,那冯家幼子更是个吃喝piao赌样样不落的败家子,前头娶了一个媳妇,生生被他打死的。
老太太是很反感huáng氏这种自己的孩子是个宝,别人孩子都是贱泥巴做的心态。“老二媳妇,咱们若真是有心替人做媒,便该寻个靠谱的,若是无心,何必去害了人家姑娘反添一桩罪孽?”
老太太这话说得有些重了,huáng氏脸上顿时有些难堪,“娘说的是。”
老太太又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想法儿,我瞧着阿澄不是那样轻浮的人。你若是真cao心,就劝阿御点头定个人。”
huáng氏这心事被老太太一下就戳穿了,尴尬难堪得只能用笑掩饰过去。她的确是担心纪澄将沈御勾了去,所以才急急想替纪澄说媒,可她打心眼里又瞧不上纪澄,提的这两家人都不合适,尤其是后一桩简直就是居心叵测了。
却说纪澄虽然对沈御无心,可卢媛却是上了心的,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素来疼爱她,卢媛行事就比纪澄少了许多顾忌。
第二天在学堂碰面时,卢媛将纪澄拉到一边问:“澄姐姐,弘哥儿怎么那么喜欢你啊?我逗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爱搭理我。”
这可把纪澄问着了,她总不能说她是半夜睡不着出门遇到弘哥儿忽悠他自己是妖jīng吧?
纪澄看着卢媛,一副了然地笑了笑。
卢媛脸一红,却也没有退却,大概是边地待久了,她这个名门闺秀身上是一派的直慡气,没那么多扭捏,卢媛推了推纪澄,“澄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纪澄不知道huáng夫人找给沈御找个什么样的填房,但她觉得卢媛是很适合沈御的,沈御成日冷着脸,卢媛却是个温暖活泼的xing子,人又直率,将来哪怕有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也不会为难弘哥儿的。
纪澄同卢媛的jiāoqíng还算不错,她是很乐意看着卢媛同沈御成亲的,将来彼此作为亲戚走动也会亲近些。
于是纪澄也不藏私,虽然不能将半夜闲逛的事儿说出来,但也可以提醒卢媛。“弘哥儿因为从小就没了母亲,也记不得生母的样子,所以格外思念,上次他生母忌辰,我在园子里遇到他时,他正一个人躲在树上哭,我就chuī了一会儿树叶安慰他,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比较亲近我。”
卢媛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纪澄又拉住卢媛道:“我觉得弘哥儿特别在意他生母,很怕别人取代了他生母的地位。”所以才会对任何想当他继母的姑娘都很冷淡。
卢媛轻轻捏了捏纪澄的手,冲她眨眨眼睛,“好姐姐,谢谢你。”
纪澄真是有些羡慕,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去争取,不似她处处被人怀疑想高攀。不过她也的确是想高攀。
这几日纪澄想了许多,总算想通了一些道理,晋地那边她走得决绝,再回头已经没有可能,也没脸就这么回去。至于亲事,真正的高门大户她也不指望,里面水太深,未必就能保一辈子的平安。倒是普通一点的好,只要她能证明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就不会被牺牲。
纪澄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里只有齐家最合适,齐正的人才也不错,很有上进心前途可期。
纪澄琢磨着自己入京已经快半年了,亲事还毫无寸进,过了年她就十六了,若是还没定亲那就是老姑娘了。想到这儿,纪澄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坐等机会上门了,还得多费心思才好。
纪澄照旧在余夫人处学了画并不回沈府,而是去了兰花巷,梅长和如今主要负责西域一路的商事,纪家京师的大掌柜之务就jiāo给了白寿chūn。
白寿chūn略带惶恐地望着正在一页一页翻着账本子的三姑娘,他上任这两个月来账面上实在不好看,虽然这都是受纪澄指示要同她姑母手中的铺子打擂台,要将他们挤兑出去,但账本子也太难看了些。
纪澄将手中的本子放下,微笑着看向白寿chūn,“我姑母那边的几个铺子现如今qíng况怎样?”
“回三姑娘,这两个月我们同他们一直较着劲儿,他们卖5文钱,咱们就卖4文钱,我有找路子绝了他们的供货来源,有三家挨不住已经关门歇业了,剩下的纪夫人又出手了四家,如今她手头上只剩四个铺子了,我们一直盯着的,最多不出半年一定会垮的。”白寿chūn道。
纪澄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要计算盈亏,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将她的铺子全部弄垮就行。若是缺银子使就给我传话。”
白寿chūn连连点头,心里记下了纪澄的意思,看来三姑娘是嫌弃他用的法子太“文”了,进展太慢,“是,小的记下了。”
纪澄能选白寿chūn上来当大掌柜,自然知道他的能耐,只不过他还没有摸着自己的xing子,所以这两个月行事比较拘泥,这会儿他听明白了就好。纪澄转而又道:“这清藏楼的生意这个月似乎增加了不少。”清藏楼在京师的名气不大,以前每个月少则几十两,多则也不过百两的利润,这个月却突然增到了三百两。
“是,都是慕名去购清笺的,顺带着也看看阁中珍藏,利润就上去了。”白寿chūn道。
纪澄点点头,这“清笺”实在是意外之喜,她原也没想借此出名,没想到却是无心cha柳柳成荫,“既然如此,从京师沿运河往南,你都着人去看看铺子吧,争取将清藏楼的名气打出去。阁中的珍品我瞧着品相也一般,没什么镇阁之物,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弄些来,我这边也会使力。”
52书库推荐浏览: 明月珰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