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祈佑?连曦真的认为祈佑会接受这样的‘好意’吗?
或许他不了解祈佑,但是我知道,如今的祈佑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我才一句话不说的呆在祈佑身边,我早已经做好了与之同死的打算。
可是连曦为何又要bī我,用那一条条无辜人的xing命bī我。
突然间,我笑了,“连曦,你这样做又何苦?”
“我答应过大哥,定要照顾你。”见他缓步朝我而来,目光深沉让人难以琢磨,嘴角却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代连城照顾我?”倏然起身,讽刺的笑着,“口口声声说是为你连城,若此刻的连城站在我面前,他定然会放我与祈佑同生同死,决不会像你这样bī我。”
他上前一步,猛然撰紧我的双肩,抵在梅树之上,唇狠狠地向我压下来。梅树上的叶片片飘落倾打在我们之间。
我用力推拒挣扎着,他却箍的更紧,炙热的唇割伤了唇,重重的喘息仿若癫狂。
绝望的闭上眼帘,涔涔泪水,无声无息落下,湿了他的唇。
如果馥雅命该如此,那便认命,牺牲我一人换那么多条命,很值得不是吗?
良久,他才平复了他莫名的疯狂,扯我入怀,“是借口也好,私yù也罢。这若是罪孽,我要你与我一同承受!”暗哑的声音轻轻飘进耳中,“既得不到你的心,那便将你囚禁在昭阳宫,永不放手。”
木然盯着身侧的梅蕊,含着泪而轻笑。
罪孽,竟然这罪孽要我承受,那我便受。
祈佑,你恨生在帝王之家吗,你也想要平凡的日子吧!将来,你会趋于平凡,你会娶妻生子。而馥雅,将终身站在昭阳宫,与你同生。
今日是大婚之日,我册封辰妃之时,外头似乎下雪了,我却不如以往的兴奋,甚至连窗都没有推开。
近日来昭阳宫的侍卫增加了许多,奴才也添了十来个,喜饼,喜烛,喜帐,喜帕,满目的血红,让我心惊。
桌上摆放的皆是璀璨夺目的金银首饰,金荷螃蟹簪,金莲花盆景簪,双正珠坠,金凤,朝珠,银粉妆盒……满目琳琅异常刺眼。
连曦说过,我册封当天他便会放人,祈佑,祈皓,慕天,苏景宏则会被接近一处府邸,让他们久居与此。想必连曦已经放人了吧,他是天下的王,他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连曦确实考虑的很周到啊,老弱妇孺不可能揭竿而起,领头人物则被囚禁在府邸更不可能危害到朝廷,其余有能力的官员皆被斩首,这样一来,连曦就没有丝毫顾虑了。
在兰兰与众位奴才们的伺候下,我木然的披上了凤绡嫁衣,站在妆台之前任她们对我上下其手的整装描眉抹脂。镜中却是一片空白,连我自己的容都不复见,我努力想要搜寻些什么,却在镜中见到了与祈佑大婚那日,整个昭凤宫也是如此,红帐漫天。他册封我为蒂皇妃,也像连曦一般赏赐了很多东西,看的我眼花缭乱。
人人都说:一女不侍二夫。还有些女子为表自己对丈夫的忠贞,立下贞洁牌坊。那么一个女人出嫁三次,嫁的都是帝王,位居如此高位,天下人将如何看待。
是说我为求自保,抛弃沦为阶下囚的祈佑,转投荣华富贵……
是说我勾引小叔子,以美色诱其册封……
真的好复杂,怕是连我自己都理不清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恍惚间,与祈佑大婚那日的场景瞬间破灭,我那张描绘的艳丽夺魄的脸呈现在自己的眸中。看着眼前的自己,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元帅,您不能进去……元帅……”守在门外的宫女一声声焦急的呼唤着,见我一切的思绪悉数打乱。
脚步声渐近,我疑惑的由妆台上起身,才回首,寝宫之门被人重重的推开。外头冬雪之寒风扑打在我脸上,将我未绾好的发丝chuī起,纷纷扬扬的纠结在一起。
来人是纳兰祈殒,他面色十分凝重,眸子中含着挣扎之态,“潘玉。”
听他唤着十一年前我曾用的化名,我的心猛然一窒,心跳的厉害。
“纳兰祈佑他……死了。”
这句话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怔怔的望着祈殒,寝宫满处的红帐飘飘攘攘晃在眼前就变成猩红的血液,溅了满地。
双腿一软,重重的坐回冰凉的凳上。
宫门紧闭,独留我孤坐妆侧,凝睇镜中,熠熠眸中竟无一丝泪光,只是淡莞轻笑。
恍惚间又想到了什么,我立刻起身,推开朱红的窗,大雪纷飞如鹅毛飘进窗,倾洒在我身上,脸上。勾起淡淡的笑容,我接下几片雪花,耳边浮现的却是祈殒对我说的话。
“皇上封锁了一切的消息,只怕你会想不开。”
“我之所以告知于你,只因死在天牢中的人,是我七弟。”
“这事,不该瞒你,你有权知道的。”
迢迢衰糙承霜雪,辗转萧条融未尽,举头仰望着白茫茫的大雪将整个苍穹皆笼罩而下,还记得,与祈佑大婚那日,也下了一场雪呢。
当年,背我上花轿的是韩冥……
如今有谁来背我上花轿,谁再来陪我走完这条我用尽全力却也走不完的路呢……
当年,被我间接害死的祈星……
你要我答应你不被这个血腥的后宫污染,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可是走了十一年,我仍旧停留在原地,停留在这冷血的宫廷中……
祈佑,你还是选择做项羽了。
祈佑,为何要先走,为何不能与馥雅同生。
祈佑,你可以做个平凡的人,娶妻生子,共度天伦。
祈佑,我们可以天各一方,心却始终会在一起。
无力的靠在窗槛之上,看着眼前这片梅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是甜蜜,是幸福,是哀伤,是沉痛……
梅,承载了我许多许多的梦想。
祈佑,却承载了我十一年的悲与欢。
深深呼吸着淡淡的梅香,还夹杂了一抹清冷,我的眼帘渐渐合上,脑海中闪现出与祈佑的第一次见面……祈佑第一次为我放弃皇位……祈佑要我做他唯一的妻子……祈佑对我的利用与伤害……祈佑对我的笑与怒……
十一年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竟然就这样在脑海中匆匆划过,好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兰终于忍不住还是推开了寝宫之门,“娘娘,不能再拖了……皇上与诸位大臣在正殿……”门被咯吱推开,她的声音猝然而止,僵在原地痴痴凝着我。
她哽咽着,颤抖而语,“娘娘,你的头发!”
我回首朝她轻笑,声音飘忽渺茫而虚幻,还有掩不住的自嘲,“他死了,为何无人告知我。我还准备做连曦的辰妃,准备享受着终身的富贵荣华……”
兰兰的泪却倏地滴落,如泉涌泛滥,怎的都止不住。
北风由窗口溜进,由背后将我散落着的发chuī起,几缕飘落在胸前。颤抖着手轻轻抚过一缕不知何时已经花白的发丝,喃喃自语,“铅华洗尽,白发红颜。”曾经那份沧海桑田的誓言,终是实现了呢。
那些年少的梦,竟随着时光而飞逝去,我的夙愿一变再变,到如今,我已不知还有什么值得我去追求。
胸口一阵疼痛的抽搐,令我作呕的腥味涌上喉头,一口殷红的血喷洒而出,眼眶笼罩的是那怎么也洗不尽的血。
瞬间整个人被掏空,身子摇摇一晃,翩然如那被北风摧残的梅花飘落在地……
此qíng已自成追忆
零落鸳鸯
雨歇微凉
十一年前梦一场
第六十四章后记(实体版结局)
十一年后
正值腊月,整个皇宫皆被那白雪笼罩,蜿蜒如一条银龙卧居飞檐之上,是个好兆头。白蒙蒙的天色夹杂着阵阵飞霜弥漫起层层烟雾风霜,幻如仙境。
一名穿着华丽白衣宫装的女子双腿盘旋而坐在chuáng榻之上,掬起背对着她而坐的一名妇人披散在腰间的一缕白发,轻柔地顺过。无尽的沧桑之感在此时却显得异常柔美,“母妃,十一年了,您还是不愿醒来吗?”这句话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白发妇人。
白发妇人默默地回头,睁着一双空dòng无神的眼睛凝视着她,一句话不说,只是看。
她丢下手中的象牙梳,轻抚上她眼尾与唇角那岁月遗留下的痕迹,她的容貌不再如十一年前那般风华绝代,取而代之的是那苍老的痕迹,尤其是这满头的白发。十一年了,大婚那日母妃一口刺目的鲜血喷洒而出,惊了所有人,也惊了二叔。近乎癫狂的二叔没了以往的冷静,更少了王者的风范,他在母妃面前,只是一个男人,只是连曦。
二叔用尽了一切方式将生命垂危的母妃救醒,但是,命活下来了,目光却是空dòng无神,如木偶般怔怔地盯着我们。她知道,母妃得了失心疯,她最爱的男人已经离她而去,她的心也早随那个男人而去。只不过,二叔太自私了,即使是一个躯壳,他也要将母妃留下。
“母妃,今天,初雪要办一件事。只要这件事完成了,母妃您就解脱了,而初雪……也解脱了。”收回抚摸在她脸颊上的手,目光隐隐含着一抹仇恨之光,随即消逝在眼底。
“母妃,记得您给我唱过一曲《凤求凰》,那时我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学好这首歌,将来也能唱给母妃听。今日,初雪就将这首歌唱给母妃您听……”她由chuáng榻上起身,雪白的锦缎丝绸衣袂回旋舞起,步伐轻盈掠动,她侧眸盈盈轻笑,宛若洛水之神。
当年那个孩童历经十一年的沧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今年,也该及笄了。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
柳眉黛,星眸水汪汪,qíng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声音清脆高雅,绕梁不绝。与当年在纳兰宪云面前唱凤求凰的潘玉有得一拼,甚至青出于蓝。
看着眼前衣袖飞舞,浅吟清唱的白衣女子,白发妇人的眸光一闪,手微微一颤,内心最深处的回忆似乎被这首歌激起,目光紧锁眼前的少女。
瞬间,歌声戛然而止,她僵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事,是时候解决了。
她没有再望白发妇人,只是曼妙地转身,离开这间凄冷的大殿。
若是她能回首望望始终坐在榻上的白发妇人,或许她能瞧见一滴泪缓缓由她眼角滴落,而那迷茫的目光也随之渐渐清晰。
52书库推荐浏览: 慕容湮儿 古言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