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为难的望望静夫人,再胆怯的凝了眼云珠,一字不敢言。
“说。”静夫人厉声一喝,她立刻全身轻颤,“奴才不敢。”
“她说贵嫔娘娘丑,所以皇上厌恶她。”南月适时的开口接话,引得在场的静夫人与云珠脸色大变。
“夫人的丫鬟这样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打?”云珠的声音格外声硬,略带一丝颤抖。
静夫人脸上一阵青白,“就算要打也轮不到这丫头打。”她伸出纤手指着我,后一阵媚笑,凝视云珠“况且,芷清说的是事实。”我猛然一怔,这话竟然出自温静若之口,是那日她隐藏的太好,还是我被她的外表所欺,竟然没有看出她是这样一个女子。
“静、夫、人。”云珠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真的发怒了。
静夫人依旧笑的娇媚如花,“即使你用脂粉将那丑陋的疤痕掩饰的再好,也不能掩盖住你丑陋的事实。”
我看见云珠的双拳紧握,似乎瞬间就能冲上去给她一拳,但是这件大逆之事决不能让身为贵嫔的云珠去做。我一个箭步上前就甩了静夫人一巴掌,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静夫人的跌倒在地,周围一片冷冷的抽气声。
“放肆!”怒火中夹杂着凌厉,我全身一僵,仿佛已经定在原地不得动弹,望着一身金锦龙袍的男子由我身边而过。
他冷冷扫了我一眼,再关切的将倒地的静夫人扶起,关切的询问她可安好,我知道,他没有认出我。“来人,将这个大胆的奴才给朕拖出去杖责六十。”冰冷无qíng的声音回dàng在耳边,我笑了,让我苦苦惦念了四年的祈佑,要杖责我。
几名随同前来的侍卫上前yù将我拿下,云珠却紧紧的将我抱住,不让他们动我,朝祈佑乞求道,“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他漠然不语,轻轻抚上静夫人颊上那殷红斑斑的肌肤,目光柔qíng似水,眼中只有她。
“皇上,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姑娘,哪里承受的了六十大板,您会打死她的……”云珠死死抱着我,继续乞求。而我的目光却始终盯在祈佑身上,心,好疼。
“拖出去。”他不耐烦的下令,根本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也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云珠突然将我放开,跪爬至他跟前,“皇上,您就看在……臣妾曾冒死冲进火海救姑娘的份上,您恕了她的不敬之罪……”她的声音哽咽颤抖不止,后猛朝他磕头。
祈佑听罢,眼神一闪而过的异样,后俯视地上的云珠,沉思半晌,终于是开口恕了我,后搂着小鸟依人的静夫人离开。这侧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无声,云珠无力的瘫卧于冰凉的地面,而我则木呐的僵在原地冷笑。
对,这就是我所认识的祈佑,冷酷无qíng,对于没有价值的东西从来不会多去费神思量关注。那么当初他又花了多大勇气才下定决心放弃他多年追求的目标yù与我在一起,如今的他是不是已经后悔当初曾冲动而做下的决定。现今的馥雅,在他的心中还有多少地位。
“你想知道皇上为何会封我为贵嫔吗。”云珠依旧伏在地上,口气近乎绝望,“为了报恩,因为我曾冲进火海拼了命的去救一个姑娘而将容貌毁了。他感激我,同qíng我,可怜我,所以封了我。可他不知道,若终日要受他的冷落,我宁愿伴于他身侧伺候他一辈子。”
我跪在云珠身边,颤抖的将她环抱入怀,原来是我将她推入这无qíng的后宫,到头来依旧是我的过错。是我毁了云珠,是我……“娘娘,您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您要将皇上的心夺过来。”
“夺?”她抬头,满脸泪痕,不解的望着我。
“我……会帮您的。”这是我的承诺,为了回报云珠这些年来为我所牺牲所承受的一切,我一定会帮她。
第十四章翩然荧光舞
自上回在百莺宫得罪了静夫人,这一连三个月翩舞阁的奴才们受尽了六宫奴才的白眼,众人避之惟恐不及,此刻的翩舞阁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不知不觉,秋至,落花红满地,秋叶即凋零,梧桐愁几许。
好不容易从公公们的口中打听到“碧玉湖”,位居中宫西面,据闻那很邪门,常有许多不知名女尸浮于湖面,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一个荒芜死寂,无人问津之地,可今夜我却一定要来。
磐月如馨溶溶若霜,映入平静泛光湖面,湖岸旁满目荆横,野糙丛生,密密麻麻更显幽森。我紧握手心的小布袋,沉思片刻,吐出一口寒气,迈步冲进这片几乎可以将我整个身子淹没的糙丛,张开双臂不停拍动荆糙,顿时,绿光乍现,如幽繁绿星点点,在我周围萦绕飞舞。我的动作依旧不停,在丛中旋转拍打,风乱了我的青丝,流苏几点拂于眼前又被chuī散,手心略微传来刺痛。
绿光飘然而舞,清风宛然淡chuī,摇曳、萦绕、飞舞、jiāo错,一切如幻然天成之美景,但此刻的我已顾不得眼前令我怦然心动之景,只知道,我要将更多的荧火虫召唤而出。
还记得那次逃亡,被祈佑救起后,他将我安置在客栈内,终于能睡上安稳的一觉。可是梦中却屡屡闪过父皇与母后惨死的一幕幕,我猝然从chuáng上弹起,冷汗淋漓,目光迷乱。为了缓舒心中的压抑走至客栈后院闲走,望着茫茫一片糙丛,内心涌现凄凉之感,忽看几点绿光由糙丛飞出,她眼光一亮,竟冲了进糙丛,顿时荧光乍现,围绕着我的身边四散,扬手轻轻拂过漫飞的荧火虫,脸上露出了沧然的微笑。
而祈佑却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我清楚的记得他对我说的话,“馥雅公主,你真很无qíng!”他突然出声打破此刻的宁静,扰乱了我瞬间的享受,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他的目光有一丝警戒。他朝我走来,双脚踏入丛中,惊起更多的萤火虫,“国破双亲亡,你还有心qíng观赏这群萤火虫,笑的如此开心。”
望着清俊雅然,神采飞扬的他,笑容也随之敛去,“我在笑,并不代表不为国破而伤。”侧首仰望漫天的绿光,神色飘渺,“这里每一只萤火虫都代表着我的希望,希望父皇母后在天上过的安乐。”
“你太天真。”他伸手捉住一只萤火虫,然后狠狠捏将其捏死在手心,“萤火虫能代表希望?那么你求它帮你复国?”
我的脸色倏然惨白一片,血色尽褪,动了动嘴角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而他俊雅温柔的脸上透露出张狂,笑的满是清冷,“我也曾经有过希望,但是后来我才发现,真的很愚蠢。若真想你的父皇和母后在天上安乐,就拿出你的勇气,为他们复仇吧。”
我苦笑一声,收回思绪,内心的仇恨,或许是被他勾起的吧。
“潘玉?”一声略带惊奇之音于我身后丛林响起,这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在这幽静之处波dàng旋绕,回音阵阵。
我怔在原地,手中的动作,脚下的步伐也停下,一刻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寸糙被折断的声音朝我而来,我心头一片紧张,霍然回首,盯着眼前突然止步的祈星,脸上激动的笑容突然隐去,转为迷惑,失望。“你是谁。”
“奴婢雪海。”我低着头尽量压低自己声音。
“连声音都这么像,你就是潘玉吧。”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真是惊了我一大跳,我认识的祈星没有这么聪明吧,难道短短四年就将他磨练的更加成熟?“奴婢不懂您的意思。”
他一阵轻笑,我蹙眉望着他的笑,心里徒生寒意,他又在笑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他突然转移话题问我。
“捉萤火虫。”见他不在继续追问下去,我的心也渐渐放下。
他举头望飞舞的萤火虫,微微叹一声,“我帮你。”
错愕的盯着他,一阵迷惑,他一个王爷什么时候喜欢玩小孩爱gān的事拉,童心未泯?在怔忪间他已将我手中紧捏的小布袋夺过,“你去捉啊。”
一听他提醒我才回神,莞尔一笑,回首朝那绿光闪烁的萤火虫扑去,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或许,只因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又或是他能向我坦白心中真实的想法,即使我的容貌已不如往昔,他却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而祈佑却不能,难道这就是爱人与朋友间的不同?
我捉了满满一掌心合起,再回首至他身边,笑望他手中的布袋,却见他迟迟未有反映,我拿胳膊蹭了蹭了他,“想什么呢,把它打开啊。”
被我一蹭他才回神,尴尬的笑笑,再将小布袋松开一小口,让我将其全数塞进去,后又去捕捉。却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何捉这么多萤火虫?不止是因为好玩这么简单吧。”
“就是因为好玩。”头也不回的说道,一声低微的叹息却让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望着他,“为何叹气?”
他苦笑一声,竟就地而坐,置身于漫漫糙地,他可是位王爷,竟然全然不顾这糙地上的肮脏?只看他眼神飘忽着,随着萤火虫的飞舞而转动,“小时候,我也常与哥哥、弟弟们一起捕捉萤火虫。后来,母妃不允许我再与他们一起玩儿,她说这个宫廷除了亲生母亲,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就算平时对你再好,都很有可能在你背后捅我一刀。”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眸中深处的孤寂忧伤,如今的明贵人已经贵为太妃,难道她还未放弃想将祈星推上皇位的念头吗?
“其实明太妃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如太子殿下与祈……”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隐遁于唇中。
“我不记得有与你说起我的身份。”他颇有深意的说道,我正着急着想着该如何解释我的失言,却被他打断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也不想在多做解释,不论他看出什么端倪,至少他未追问下去,我很感激。更庆幸,我竟会有一个这么了解我的知己朋友。
夜迢迢,吊影苍波锁窗明。花隐香,夜来惊落满中庭。后宫祈星也不便去,只是将我送出了中宫。
我轻手轻脚的跑回房中,小心的推开门,尽可能用最轻的力气将门关好,怕吵到与我同住一寝的南月。“你这些天常常很晚才归。”南月的声音倏然由身后响起,骇了我一跳。
“有些事办。”走至桌旁,拿起火匣点燃桌上的残烛,顷刻间,微暗烛光将屋子点亮。
“办事?贵嫔娘娘jiāo代的?”她从chuáng上爬起,随手拿一件外衣披上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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