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我心惊胆颤的与祈佑他们呆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认出了我。这些日子从他们言语之中发觉,祈佑一直很消沉,目光有些涣散凌乱,似乎还沉浸在他母后那件事的yīn霾当中。而且,他更坚定了要请祈皓回金陵了,我不知道他出于何种目的要将他们请回去,但是我看的出,他很孤单。他的身边真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唯有这个哥哥,虽然他们曾经为敌。但是血浓于水,没有任何人能否认这个事实。
今日,连城终于由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我看着非常心疼,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qíng笑。端着盛满黑汁的药碗递给他,“快喝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个皇帝。”
他yù接过药,我立刻收回伸出的手,“算了,还是我喂你吧……你这个样子哪端的稳。”
他无奈的动了动身子,“你的话好象变多了。”
我不搭理他,低头chuī了chuī冒着热气的药碗,再盛起一勺药汁凑到他嘴边,“早些养好伤回宫去。”
他乖乖的吞下一口,因苦涩之味皱了皱眉头,“你还变凶了。”
我瞪他一眼,又凑了一口过去,“你的废话真多。”
连城却握住我的手,药泼洒在我们手上,他问,“你怎么了?在生我的气?”
我僵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碗中浓黑的药,“连城,当我看见你背后身中两刀……我真的好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就是我害了你……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害你为我丢了一条命!!”
他猛的拉过我,手中的药碗摔碎在地,我狠狠的撞进他的怀中,他闷哼一声。我知道他的伤口在疼,想挣脱,他却搂的更紧,“对不起。”
我不敢再挣扎,生怕一个用力会扯动他的伤口,只能安静的呆在他怀中,“你对不起什么?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对不起你啊。”
“真希望一直病下去。”他紧紧按住我的脑袋,将其紧贴他的胸膛,“我喜欢看你生气时的表qíng,喜欢看你对我凶的样子。”
门突然被人推开,我们齐目望着曦匆匆进来,“今夜就走,我的手下已经赶来接应。”
“这么急?”连城不解。
曦淡淡的说,“若不快些离开,我怕会再遇见杀手,而且……这儿不能久留。”
他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神色格外凝重的问道,“谁在这?”
我僵硬的将‘祈佑’二字吐出,换来连城一笑,“没想到,你和他这么有缘。就连来到夏国都能连续碰着。”
我淡淡的回避着他的话语,只道,“若要离开,我必须向他们夫妻二人道谢再走。”说罢,便匆匆出门。
当着祈佑的面,我很平静的向苏姚与祈皓感激道别,至始至终我都没有看他一眼。我知道,眼睛是会透露心事的。
也许是因我的平静面对,又或是曦的易容之术太过高超,我逃过了祈佑的眼睛。又或者是……如今他的眼中只有苏思云呢?
匆匆告别之后,与连城还有曦乘着马车离开。我揭开锦帘探头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小屋,此次一别,何时才能再相见?或许是兵戎相见那一刻吧。轻轻放下锦帘,再望望始终将视线停留在我脸上的连城,我悄悄别开视线。
不可以,他是连城,并是寂寞中的依靠。
在回昱国的路上,我们连续遇到了两批杀手,此次那些杀手不止是冲我来,还yù致连城于死地。不敢相信,连胤竟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杀,他已经急红了眼吧。连城带伤与那批杀手搏斗,又扯动了才愈合的伤口,雪渗透了一背。幸好曦的手下及时赶到,否则我与连城是在劫难逃。当所有杀手被她们解决之后,连城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世。
我们不敢多做停留,带着昏迷的连城连夜赶路回昱国,终于,在第四日才抵达皇宫。当太后问讯立刻请了数十位御医为其诊治,对于我则是冷言相向,甚至不容许我踏入凤阙殿。我知道她认为是我害的连城,更不想再见到我。
带着担忧,我悻悻的去了储秀宫见纳兰敏,她的眉宇间充斥着无尽的惨然,时不时轻咳几声,隐有病态。见到我来,立刻扯出笑容邀我同坐。她一边剪着纸鸢一边问,“听说,皇上受了很重的伤?”
我点头,心中的担心无尽蔓延,“是我的错。”
她轻咳了几声,带着笑道,“谁都没有错,只因你们都太痴。”
见她咳声不止,我忙去顺顺她的脊背,“姐姐怎么了?要不要请御医?”
她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天气稍寒便会咳嗽不止,习惯就好。”她将手中已剪好的一对鸳鸯送给我,我不禁失笑,“姐姐为何送我鸳鸯?”
她放下剪子笑道,“自从你进入这储秀宫开始,你的脸上就挂着担忧。”
轻抚上手工jīng致的鸳鸯,我道,“是呀,连城现在还昏迷着,我怎能不担忧?”
她道,“那你为何要担忧呢。”
我的笑依旧未敛,“因为他……”说到这,我却突然顿住了,想了许久才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你知道,这样的担忧,只有爱人之间才存在的。我相信现在的你,对他的感qíng已经不单仅限于朋友之qíng了。”她了然一笑,“所以,这对鸳鸯是祝你与他白首偕老的。”
我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纸鸢,“姐姐别说笑,我不可能再爱上他人。”
“为何要封闭自己的心?敞开胸怀给他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的归宿不会是连城,连城爱的女人也不该是我。”我不能接受连城,因为至今我都无法忘却祈佑给我的伤,或许……真能看淡祈佑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能敞开心怀接受连城吧,但是……真的会有那么一日?
“哪来那么多顾忌。只要彼此相处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又有谁规定,女人一生只能爱一个男人。那种封建礼教,所谓的三从四德我最不屑一顾了。”她含笑拍了拍我的手背,温暖了我的心。
事到如今,竟还有人能对我关怀备至,悉心开导。女人与女人之间原来也可以有如此真诚的一份友谊,即使她仍旧顾虑祈殒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或许是我。
“妹妹随我来。”她握紧我的手,领我走出门槛。我们一同埋进漫漫黑夜之中,风露渐冷,她单薄的身子能承受住?
储秀宫后苑,糙糙分携,满地枯叶霜霜。最为触目惊心的还要属那满地纷铺如雪的昙花,她是带我来看昙花的?
她指着几朵渐渐萎去的昙花道,“昙花很美,但是它的生命却极为短暂。开过后瞬间凋零,也正因它的短暂才让人觉得可贵。”
蹲下身子,目光始终凝滞在这片昙花之上。我的手才触及一朵开得冰清娇艳的昙花,它却开始缓缓萎落,最后凋零。我的心因它的凋零一阵疼痛,更多的还是惋惜……这么美的花,生命却是如此短暂。
“我带你来这,只是想告诉你,当你发生自己已然动心之时,一定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感觉。不要待到它逝去后才觉得可贵。到时候,将是你一辈子无法挽回的遗憾。”她摘下一朵刚盛开的昙花jiāo到我手中,笑的温淳,“你看,摘的及时,到你手中仍旧是绝美的昙花。”
看着手中的昙花,我的心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紊乱。不,我对连城,只有感动。
一想到此,我立刻丢弃手中的昙花,疾步奔离而去,独留下纳兰敏一人于昙花之前。
小庭幕帘逢冬,百香寒萦鼻,凉风袭罗衣。
我一路小跑出储秀宫,思绪早已被纳兰敏的几句话打乱,她说的话已深深敲动了我的心。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祈佑以外的人呢?我单手抚上额头才发现满是汗水。
这时,一名公公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辰妃娘娘,太后召见。”
思绪变转,惊诧的望着他,深知太后的召见定然不简单。但心中担忧的仍是连城此刻的状况,便随他一同进入太后殿。一眼望去,太后高雅的倚坐在凤椅上,目光深凝着我,颇有凌厉之色。
“跪下!”她一开口就有着挡不住的怒气。
没有犹豫,我跪倒在大殿中央,双手撑地,视线始终凝于地面,等待着bào风雨的来临。
“辰妃,你竟敢蛊惑皇上与你只身前去昱国,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害皇上受如此重伤。”她克制不住的朝我吼来,紧握的拳头一下下的敲击着桌案,声音来回飘dàng在空空的大殿之上。
“是臣妾的错。”我平静的回应着她的怒气,担忧的问,“皇上……他的伤势如何。”
“幸得上天僻佑,没有大碍。”太后缓缓松了口气,脸色立马肃起霜冷之色,“辰妃,你该当何罪?”
一听连城没事,我心中的千斤之担总算放了下来,“臣妾任凭太后发落。”
太后整了整暗紫深红的凤褶裙,泛起傲然之色,“哀家看你就是个不祥之人,戾气甚多,克了皇上的天子龙威,自今夜起,你每日于昭阳宫的佛堂面对观音大师诵读佛经三遍,洗涤身上的媚野之气。不经哀家的允许,决不能见皇上。”她的话娓娓道完,我却未做任何回应,她又道,“哀家没有忘记,多年前,一名少年直闯亓军阵营,将我儿救出。哀家多次想谢谢那位少年,经一番打听才得知那名少年正是城儿金屋藏娇的女子。那一刻,哀家才重新考量你。女子有你这般胆识,定是名xingqíng刚烈心存善念的女子,所以城儿封你为辰妃,哀家并未多家阻挠。而今,城儿为你险些丢去xing命,这是哀家不能容忍的。”
“臣妾明白。太后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臣妾心甘qíng愿久居昭阳宫,不再与皇上有过多的接触罢了。臣妾唯太后命遵从便是。”我深深磕下一个响头,起身步出太后殿。
殿外迢迢黑夜,疏星几许,如钻闪烁。
或许,我是该用一段时间让自己的心xing平静下来。同样,也能降低灵水依与连胤戒备之心。
第三十六章贵宠倾六宫
一年后
又是腊月冬日,昭阳宫内凄凄冷寂,庭院落叶纷铺无人扫理,风尘袭袭覆满屋。宫内的奴才不是被我谴走便是自行离开投奔别的主,唯有兰兰与幽糙,我怎么赶她们都不走,一直陪在身边。偌大一个宫殿如空城,静的让人觉得不够真实。自一年前甘愿闭宫不出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连城。听兰兰说,他来过多次,可是才迈进宫门却又折了回去。我知道……太后的命令不可违。而且,我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52书库推荐浏览: 慕容湮儿 古言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