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哼笑一声,“刘裨将,不枉你潜在傅楚军中半年,这次你父亲断不会小瞧于你了。”
骨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刘开山的儿子。
这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刘英,貌不惊人,寡言少语,平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刚刚却展示了一身惊人的好武艺,连合几个想来也是卧底的同党,将骨哥一举拿下。
可以预料的,那三千军士,也被常九的人给控制住了。
傅悠然的面色有些苍白,惨笑一声,“我真的选错了呢。”
齐亦北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溅着的血迹,转过身去,看着常九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常九瞄着他,没有出声,半晌又朝着身后问道:“弃伢呢?”
不一会,同样被捆得像个粽子的弃伢被带过来,嘴里还塞着布团。见了常九,身子一扭一扭的,像是要冲过来揍他一顿,常九上前扯下他口中的布团,一连串标准匪骂夹杂着安阳地区的方言劈头盖脸地招呼上来,具体不再细述,十分难听。
常九又将布团塞回去,“弃伢,你别怪我,人各有志,我现在派你送二当家回去,之后你是留在那边,还是回到这里,随你。”
齐亦北又不懂了,既然抓了人,为什么还要放回去?
常九身边上来一个裨将道:“将军,为何将放回去?若是刘帅知道此事,恐怕不会高兴。”
常九扫了他一眼,“我们捉住了傅楚的女皇,这已胜过任何人了,放他回去另有目的,那些老头子心狠起来,会不顾女皇的xing命全力攻城,但他不会,女皇的xing命对他而言,比任何事都重要。”
听常九这么一说,那裨将也不再说话,常九又走到骨哥跟前,“回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一切都有商量,王振清不想打仗,他只想分江而治,只要女皇同意,他不会为难。”
骨哥的双瞳缩了缩,双唇刚一动弹,常九又朝身后道:“点兵一百,jiāo给弃伢,送古将军出城。”又回头向弃伢jiāo待道:“我希望你能回来。”
弃伢满脸的愤色,嘴里“唔唔”作响,看向傅悠然时又十分愧疚,傅悠然现在被围在敌军中央,行动不得,只能勉qiáng朝弃伢笑了笑,弃伢眼中的泪水喷渤而出,他的身子颤抖着,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常九走到傅悠然身边,“还请女皇陛下移步城楼之上,让你的兵士们别再盲目攻城,也让你的伏军们退回去。”
傅悠然抬起头,看着常九,笑得异常虚弱,“你的文采进步了很多。”
常九毫不在意地一笑,“以前替你抄了那么多篇文章,也不是白抄的。”
傅悠然点点头,回身拉住齐亦北,又朝着常九道:“把困在城中的楚军也放了。”
常九迟疑了一阵,傅悠然道:“你留着他们没有用处,还会làng费粮食。”
常九想了想,“这个得等刘帅回来后再行定夺。”
傅悠然有些失望,看了看一脸担心和气愤的李副将,轻声道:“放心罢,他们要找我谈判,不会伤害我。”
常九点头道:“女皇陛下想得明白。”
傅悠然便到城楼上,东门之外已乱成一团,常九派人敲了好一会的锣,城下jiāo战的双方才算停了手,傅楚将士见了傅悠然,莫不是又急又气,傅悠然安抚了一下众人的qíng绪,又朝着骨哥道:“骨哥此次回去,定要劝孙将军等人不可轻动。”
等jiāo待好了,骨哥和弃伢便被垂到城楼之下,接着又陆续攀下一百将士,常九从城楼上探出头去,喊道:“二当家,弃伢去留自便,这一百将士将护送你回驻地,请务必让他们在天明前赶回,赶不回或少了一个,就别怪我常九不尽人qíng了。”
第142章没有硝烟的战场(四)
骨哥没有答话,抬头深深地看了傅悠然一眼,转身回到楚军中去,带着那一百个探子,片刻不停地朝来路匆匆赶回,孙老头儿应该已得了qíng报,他得在孙老头儿发动攻城前阻止他。
城外的几千楚军不多时便撤了个gāngān净净,傅悠然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半天没有出声,齐亦北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心中百味杂陈。
或许在进城之前傅悠然已有了点预感,为什么她仍然选择进城呢?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常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吩咐左右,“带他们下去,侍候仔细了。”
傅悠然和齐亦北被带到一个院落之中,天色太暗,看不出是什么地方,进了屋里,意外的很gān净利,看得出是jīng心收拾过的,进了厅堂,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
这里将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内生活的地方,很幸运,并不是牢房,看来还是有熟人好办事。
常九跟在他们身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傅悠然回头看看他,笑了,“还想贴身保护我?”
常九抬手用小指挠了挠他的眉毛,像是在梳理他长长的眉毛,“明天刘帅就会回来,具体qíng况由他跟你详谈,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门外随时有人候着。”
傅悠然道:“我想见见牛大侠。”
常九想了想,又摇摇头,“过两天吧,他现在有事qíng做。”
牛大侠是个浑人,从来都是一条道跑到黑的,对什么东西有兴趣的时候什么人也不理,jīng神高度集中,据说这样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白痴,牛大侠虽然还没到“痴”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傅悠然自是知道牛大侠这个习惯,点了点头,常九这才带着人出去了。
关上房门,齐亦北将傅悠然拉到身边,低声道:“怕吗?”
傅悠然摇摇头,“不怕。”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傅悠然与他对视,“我也是。”
二人相视而笑,傅悠然踱到门边,叹了口气,“我们好像自投罗网一样一头撞进来呢。”
“难过吗?”
傅悠然回过头,看了齐亦北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飘啊飘的,没有焦点,齐亦北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起码你现在不用再下要不要qiáng行攻城的决定了,你在这里,孙老头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傅悠然看着齐亦北,有些被说中心事般的低头偷笑,“先看看王振清想怎么办我吧,说不定这次真的赌大了,回不去了。”
齐亦北摇头,俯在傅悠然耳边道:“常九不是说了么,王振清想划江而治,他不想打仗,也打不起。”
傅悠然笑道:“这么说来,我们手中还有些筹码?”
齐亦北失笑,“大概可以要求好一点的待遇。”
说到这里,傅悠然又现出些忧色,“那几千将士不知让他们怎样安置。”
“放心罢,在你跟王振清达成协议前,他们会像上宾一样供着你,那些将士自然也不会吃亏。”
眼看天就要亮了,两个人毫无睡意,也睡不着,就这么一路闲聊,直到天边泛白,才有些倦了,也不顾今天中午就要会见刘开山,爬上chuáng去,睡他们的囫囵觉去了。
刘开山接到心腹的qíng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也已经接近午时了。
当初安排常九在自己身边做副将,纯粹是念在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给他个差事,让他吃碗公家饭,也算报答于他,可刘开山万没想到这个救了自己的年轻人会这么胆大,居然诱引傅楚女皇进城,刘开山真的捏了一把冷汗,如果常九真有异心,那么铁卫城此时已在傅楚的掌握之中,但若说他没有异心,他又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升官发财?
带着种种疑问,刘开山回到了铁卫城,他没有先去见傅悠然,而是直奔常九的副将府,进了府中,便见到常九五身负荆条,花大绑的跪在院中,竟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
刘开山大惑,“常老弟,因何如此?”
常九道:“未得主帅军令,擅开城门,此罪一,捉到敌军大将又将之放走,此罪二,手刃同袍,此罪三。请主帅以军法处置。”
刘开山感叹一声,上前拉起常九,“你生擒傅楚女皇,任何罪过都抵得了。不过此次的行动的确过于冒险。”
常九一听又要跪下,刘开山拦住他,“你放走古向东的原因,我都知道了,这不能怪你,毕竟孙伏那老头儿脾气bào烈,没人相劝之下,说不定真的会不顾女皇xing命全力攻城,只能空耗我们的兵力,至于席炎……”刘开山摇摇头,“他是我的表亲,故而张扬了些,军中许多人都不服他,我将你升为与他平级的副将,他本就有些不满,这次又想暗算于你,无非是想将大功揽下,你杀了他,也无可厚非,还让他得了个忠义之名,也算仁至义尽了。”
常九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谢刘帅。此事也是事出突然,您知道我的出身,那女皇原是跟我共处一个山头的大当家,不知如何做了女皇,正巧刘帅不在城中,可减低他们的戒心,机会稍纵即逝,属下这才大胆行事,所幸一举成擒。”
刘开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动手替常九松绑,“常老弟立此奇功,太上皇必然龙心大悦。”说着话,揽着常九朝厅堂走去。
常九跟着他,前脚刚迈进屋内,刘开山猛的回头,“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常老弟与那女皇有兄弟之义,为何还肯向太上皇尽忠?只要拿下铁卫城,凭着常老弟与她的关系,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常九的脸色“唰”的沉下去,“刘帅是在怀疑我吗?”
刘开山道:“常老弟莫要见怪,只是事有蹊跷,刘某想问个明白罢了,将来太上皇问起,我也好有个jiāo待。”
常九的脸色好了些,开口道:“刘帅有所不知,虽然她是女皇,但傅楚的国之大事都掌握在厉泽手中,我是山贼出身,岂能受到那些老朽的重视,固然有富贵加身,但那不是我的目标,常九不才,有个惹人笑话的理想,想统兵千万,做个手握实权的大将军,肯为刘帅效忠,也不是图得这个副将之位的三餐温饱,看的只是刘帅不因我的身份嫌弃于我,更推举我做了副将,素闻太上皇也是择贤用人,故而常九才会冒险一试,以求搏个前程。”
刘开山沉吟半晌,似在考虑这番话的真假,常九突然面现难色,跪倒在地,“刘帅,常九还有一个请求。”
刘开山将他扶起,“常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常九沉默了半天,才道:“兄弟做下这个决定,是因为我曾无意见听到你与席炎说太上皇保是想划江而治,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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