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么?”
听着齐宇西温和的声音,傅悠然早已被眼前的景色惊呆,双唇微启,站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是一个湖,面积不大,却显得小巧温馨,湛蓝的湖面没有任何杂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嵌在那里,映着空中的白云,恍然间,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湖,哪里是天,这里哪是初冬,分明chūn风拂面,湖边竟还开着些许野花,傅悠然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薄袄,喃喃地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齐宇西像是这里的常客,转到一块大石后,笑着拎出一只酒壶,“上次放在这里,居然还在。”
傅悠然接过闻了闻,“上好的汾酒。”说罢仰头喝了一小口,咂着嘴,似是回味悠长。
齐宇西坐到一旁的糙地上,两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傅悠然道:“能说么?”
傅悠然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低头笑道:“你不是说过,不想说的事,问也白问么?”
齐宇西笑笑,“我的确是鲜少问人事qíng的。”
看着他没有罢休的意思,傅悠然坐到他身边将酒壶递过去,“像我这个年纪能有什么伤心事?无非是男女间的琐事罢了。”
于是傅悠然便将今日发生的事缓缓道来,隐去齐亦北最后的话不说,只说齐亦北因顾倾城恼了她,她一时生气,便跑了出来。
齐宇西听完后淡淡地一笑,“qíng之一事果然难测,不过你那么热心的相助倾城,也不见得全是为了她罢?”
傅悠然脸上一红,又想起齐亦北对她的态度,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低叹一声,“我自然也是为了自己。”
傅悠然的坦诚让齐宇西轻笑半晌,而后叹道:“真是可惜。”
“可惜?”
“是啊。”齐宇西转过头来,对上傅悠然的眸子,“第一次见面,我还道你只是长信宫中的一名宫女,曾动过立你为妃的想法。”
除去两人的关系不说,这话若在别人口中说出,那便是调笑轻薄,可偏偏被齐宇西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一般。
第94章仙境迷雾
傅悠然挑了挑眉,又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
齐宇西笑着将话重复一遍,傅悠然盘腿坐到他身前,脑中显然没想过什么调不调笑、轻不轻薄的问题,只是诧异地盯着他道:“立一个宫女为妃?你是说你曾经想立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宫女为妃?”敢qíng她只奇怪这个。
齐宇西点头道:“是啊。”
“为什么?”傅悠然大惑不解。
“因为我没有正妃啊。”
傅悠然翻了个白眼,“你根本一个女人都没娶过好不好?”
在山上时,她就听过,大晋的三皇子自小被国师批下命格,二十二岁前不可娶妻或接近女色,否则便有凶险。什么凶险尚未可知,不过国师的话向来是没人敢质疑的,于是倒霉的齐宇西便一直独身至今,还好他也快有出头之日了,过完今年,他便二十三岁,可以没有一切顾虑了。
齐宇西笑道:“还有一个多月,我便二十三岁,父皇必定急着为我册妃,与其到时娶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不如自己找一个有好感的女子,至于是何身份,只要我坚持,便不再重要。”
傅悠然呆呆地指着自己,“有好感?我吗?”
齐宇西用手垫着后脑躺下来,失笑道:“就是你。”
一个随xing,一个洒脱,平常得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
“太遗憾了。”傅悠然满脸的惋惜,“这就是人生啊。”
“什么?”
傅悠然望向湖面,“我说,人生啊,真TM寂寞如雪,我要是早点遇见你该有多好,何苦落得现在失身又伤心的地步。”
平静温和的齐宇西终于呛了一下,而后笑道:“你与四弟倒也是绝配,他从小便是随xing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傅悠然讶道:“他竟是那样的人么?”为什么她见到的却是一个时jīng时傻时诈的多面人?
齐宇西笑道:“人长大了,xing子就变了,可能现在就不大看得出来了。”
“你们小时候的感qíng很好?”
齐宇西轻轻“嗯”了一声,“二哥与我和四弟的年纪相近,所以时常玩在一起,不过那时后宫斗得厉害,四弟与我们便渐渐疏远了。”
傅悠然点点头,斗得厉害,自是指皇后与德妃了。
“我见你与怀王的感qíng非常好。”
“是啊,我自小失去母亲,大都是德妃娘娘照应我的。”
傅悠然又想起一事,“怀王与林熙月的事,你知道吧?”
齐宇西轻轻一点头,“听二哥提过几次。”
“他对熙月是真心的么?”
齐宇西没有回答,半晌才道:“你知道二哥的王妃是怎么过世的么?”
“听说是因为难产。”
齐宇西摇了摇头,“那是对外的说法,二嫂是被二哥的姬妾毒死的。”
“什么?”傅悠然惊呼一声,而后又莫名地瞧着齐宇西,“为什么告诉我?”
“从那时起,二哥就对女人失去了信心。”齐宇西瞧着天上的白云,“我希望你……的朋友能让他走出这个困了他三年的yīn影。”
听到这里,傅悠然心中更加担心,齐瑞南,你这么接近林熙月,真是的喜欢她么?
正当她担忧得胡思乱想之时,湖面上升起一层薄雾,傅悠然看看天色,太阳依旧明媚,怎会有雾?齐宇西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仍是躺在地上。
这时湖对面隐隐现出两个身影,似是两个男子,虽然离得不远,却处在薄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那里有人。”
齐宇西数着天上的云朵轻声道:“我经常遇见他们。”
傅悠然仔细看了看,却只瞧见那两人都有着欣长的身材,举止十分亲密,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前比划着什么。
“他们在gān嘛?”
“写字。”
傅悠然回头看看齐宇西,“你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写字?”
齐宇西笑得有些恍惚,“每次来,他们都要写的。”
每次都写?练大字么?傅悠然眯着眼睛又瞧了半天,还是看不出那两人到底在写什么,此时齐宇西竟缓缓开口道:“他们在写‘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两个男子,竟是一对么?不过若是他们相互倾慕,同是男子又有什么关系,能在这片神仙府地携手共游,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
“你去看过?”
齐宇西摇摇头,傅悠然满脸的古怪,“那你又知道他们在写什么?”
齐宇西突然撑起身子,迷茫地看了傅悠然半天,才神qíng恍惚地说:“我就是知道。”
看着齐宇西的模样,傅悠然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站起身来,“我去那边瞧瞧。”
齐宇西怔怔的盯着对岸,摇了摇头,“去了也没用,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没去过,怎知那里什么都没有?况且那两人明明站在那里,就算人走了,也有石头和字留下。”
“不要去!”不知为何,齐宇西的口气中竟多了一丝恐惧,“不要过去。”
有问题。傅悠然惊疑道:“你怎么了?”
齐宇西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么诡异?傅悠然更要去看看,不顾齐宇西的劝阻,绕过小湖向对面跑去,奇怪的是,那两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在她进入那片薄雾后不见,向对面望去,齐宇西紧环着双臂坐在那里,似乎十分惊恐。
瞧他的方位,雾中的两人明明是出现在这里,可是这里既不见人,也不见那块大石,朝对岸挥了挥手,齐宇西也看见了她,急着朝她招着手,似是让她快些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却也找不到答案,刚想顺原路回去,只觉得身后多了些什么,心惊之下猛的回头,却让傅悠然差点叫出声来。
身后是一块一人多高的巨大石块,正对她的一面被削得十分平整,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果然像齐宇西说的,可这八个字上却用红稠的黏液画了个大大的叉,下方两个落款更是被同样的液体涂去,模糊得看不清楚,那红稠的液体不断滴落,竟像是源源不绝地从石块中渗出一般,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咸甜的腥味,暗红色的液体更显刺眼,像是……血!
这个东西刚刚绝不在这里,傅悠然全身戒备,小心地退后一步,大喝道:“哪趟线上的并肩子?不妨出来相见。”
过了半晌,四周仍是薄雾轻绕,没有显出半点不同,傅悠然突然发现,在那块大石的下半部分,用那像血似的液体写着一些字,壮着胆子又靠近了些,让傅悠然不禁打了个冷战。
两相遇,阎罗相邀日,世世永无相见时。
字体断断续续,傅悠然却能从中感受到一种qiáng烈的恨意,这种恨意直冲大脑,再流回心脏,“砰砰,砰砰”,傅悠然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股勃发的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烧得她双眼通红,眼前闪过无数个破碎的片断,时而是一男一女,时而是两个男人,忽而又变成三人对峙……
无意识间,傅悠然蹲下身子,手指在血字上不断描摩,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清朗,只剩灼红的恨意。
死……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相见之时便是死期,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唉——”
一声轻得似是风chuī过的叹息声,让傅悠然猛的惊醒,看着指间的血迹,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是谁?”话刚问完,便觉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脑中昏沉沉的,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唉——”
又一声叹息,只让人觉得无尽悲凉,一个模糊得只剩轮廓的身影行至大石前,轻抚着石上的字体,似想擦去那狰狞的血迹,却徒劳无功,耳边听到又一声轻叹,傅悠然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只依稀看见那人满头的如雪发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趔趔趄趄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天蓝色的袍服上沾着许多泥土,不知摔了多少跤才勉qiáng来到这里,原本松挽的发髻显得凌乱,清秀的五官紧皱,似是在忍受极大的苦楚,找到昏迷的傅悠然后,抱起她又顺着原路回去,由始至终,也没看上一眼不远处的那块带血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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