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能对自己下手,可对腹中的小生命,却是万分不舍。
我能怎么办?
一时间,我辗转千回,竟不知如何是好,可心中淡淡的喜悦,却从心底缓缓而升,流于五肢百髓。
终会想出办法来的,我想,当年无论怎么恶劣的环境,qiáng敌环视,我都能带着我的将士杀出重围,而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人儿而已,怎么就不能了?
一想通这理,我终于笑了出声:“我有了吗?”
“是啊,姑娘,您有了,这可是王子的第一个孩子呢。”侍婢的语气之间俱是羡慕,“姑娘容颜如此的美,王子俊美不凡,想必生出来的孩子如天山上的雪莲般皎洁如玉,奴婢恭喜姑娘了。”
他会让我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吗?会不会暗下杀手?刚刚中的毒不知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我忽然感觉,只要能护得他周全,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愿意。
门外传来沉稳之极的脚步声,我抬头望去,乌木齐走了进来,原来我一向当他如无物的,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却从chuáng榻上站了起身,上前几步,迎了上去,我这个微小的动作显然让他有几分高兴,急走过来扶住了我,道:“你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
他是真的高兴?
我怀疑地打量着他,低声道:“王子已经知道了?”
他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呢!”他亲昵地揽住了我。
侍婢们见此,便微垂了头,含笑退下了。
“可你知道,我们并没有……”
“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们西夷不比中原,没这么多讲究,太宗帝的王后还被人劫去过,回来生了一个儿子.还不照样封候封爵?你既成了我的王妃,以前的一切,便别再记着了,我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儿养大,让他成为我们糙原的大英雄,放心!”
他笑吟吟地道。
我仔细观察他的表qíng,可实在看不出他表qíng之中有什么不满的.西夷的风俗我自是知道的,兄亡弟可收其妻妾.父亡子可收其妾室,为的就是不让外家的势力旁落,因而其妻妾生的孩子自有有一些不是自己的了,可我不相信乌木齐有如此宽大的心胸,他可是受过中原礼仪之教的,中原的‘绿帽子’之说当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阿玉,你父亲来了,想要见你,知道你有孕,他也很高兴呢。”
他顺手拿起椅背上裘披,给我披上了肩头。
我点头笑道:“可有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我也有些想他呢,可不知他最近可好?”
我与他走到外室,果见君楚禾坐在屋外的椅子上,他身上已换上了西夷的窄裘锦袍,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商人而已。
“玉儿,听说你有了?为父就有外孙可抱了?”他眼里溢满了喜意,倒真有几分初为祖父的神态,可当真如此吗?
“父亲可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不知忙些什么呢,父亲年纪大了,可要多注意一些的好,如今正值深秋,天寒地冻的,父亲的旧患可有痛疼?”我被乌木齐扶着坐下,笑吟吟地对他道。
被我这样仔细的询问,他眼里倒有几分真心的喜色,道:“为父能忙些什么,不过想为你安个家而已,这世上,为父可只剩下你一人了,不,现在有两人……”
乌木齐cha言:“怎么,小婿就不算君家之人了吗?”
他哈哈大笑:“当然算,当然算,只要王子不怪我孟làng,我求之不得呢!”
他依旧不肯告诉我他在西夷做什么营生,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他连来见我,衣服鞋袜想必都经过仔细小心的挑选,以求不让我看出一点破绽,衣服之上的折痕尚在,想是匆匆换上来的吧?
以他与乌木齐的熟悉程度,他在西夷的位置,又怎么会低?既然已经如此了,又何必在我面前掩耳盗铃?
我轻声道:“女儿看见父亲过得好,心里总是高兴的,女儿这些日子,常常想起君家村呢,村头的木檩花开的时候,满地都是花瓣,女儿这几年挣扎在生死线上,几乎都不敢奢求以后了,却想不到以女儿这样的身子,却还能有一个孩子……”
君楚禾脸色有些黯然,道:“都是为父不好,为父当年铸下大错,幸而调出了解药,才解了你的毒,你最近身子骨可有什么不适?”
“倒没什么,和普通人一样,可奇怪的是,丹田之中时有内力流过,可要真正去运气了,却不能得。”
双目微垂之间,我看清了他们两人不动生色地jiāo换了一下眼色,忽地明白,原来,他们只想我做一个普通人了。
于是笑道:“这样也好,那些打打杀杀的事qíng,我已经过了许多年,也有些腻了,如今这样,倒让我能休息一下。”
君楚禾似松了一口气,笑道:“为父会尽力调养好你的身体的,放心吧,虽不能恢复以前的功力,但有王子照顾,你也不用cao心。”
乌木齐更是取了桌上的茶杯递于我的手上:“这茶里添了蜜枣,你想是喜欢喝的,试一下?”
我见他殷殷地望着我,便笑道:“莫非是王子亲手所泡?那我可得尝尝。”
第一百七十四章手艺
我轻饮了一口,赞道:“王子的手艺不错,可茶冲得却有些过于甜腻了,说起来这等冲茶的手艺,还是小七最擅长了……”我转脸向君楚禾笑道,“父亲,女儿与小七少年之时开始,就从未分开过,吃惯了他准备的东西,可否向父亲求个qíng,让小六小七重回我的身边?西夷的侍婢下人虽好,但他们所的话,女儿却有些听不懂呢,总是不太方便的。”
君楚禾脸上有了疑难之色,乌木齐却一口答应:“都怪本王这几天忙,竟将这事忘了,你放心,明日,本王就叫他们过来”说起来你远赴西夷,言语饮食不惯,倒是我疏忽了。”
我忽地想起一事,便道:“江小姐不知是否也来了此处?我日后恐怕会和她长久相处的,不如王子也叫了她来,也好让我们述述旧?”
乌木齐听了,脸色便有些yīn沉”君楚禾更是眼内神色莫测,两人长久没有出声。
我便笑道:“如果王子为难,那便算了。”
君楚禾叹道:“玉儿,你别心有芥蒂,日后,你自会知道王子对你的心的。”
我心中冷笑,心有芥蒂?只怕你们是怕如果她来了,会让我几套几套套出什么来吧?江紫初身上一定有让乌木齐感兴趣的东西,就仿佛我,身上定也有让他感趣的东西,能成就他的光辉大道,这才让他趋之若吉!
可我没办法见到江紫初,却怎么才能查出她身上怀着的秘密呢?
“哎……父亲不如以后多来陪陪我,能和我说说话都好,不知道为什么,自知道这消息之后,有时候想起以前的人和事,死去的,消失了的,总感觉世事无常,人生无际,便想着这我这一生不过如此,如果能重新来过,还不如在君家村庸庸碌碌,老来了坐一张竹椅,任阳光拂面呢。”
我不过以此话告诉两人,君辗玉已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不会再给他们带什么麻烦,不过只求保得腹中小儿一条xing命而已,让他们放松心防。
我知道这番话听在他们耳内或让他们不会相信,但他们对我的要求,永要保有一些尊重的,说不定君楚禾真会常来看我,那么,在他的言行举止之间,我就不相信不能看出些什么来,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女儿,他能了解我,我难道不能了解他?
可我未曾想到,不经意地抬眼,却瞧见了有些怜惜的眼神,却是乌木齐的,他却道:“既如此,便让江姑娘来陪陪你吧,她也是中原来的,你们应有话说。”
君楚禾神色有些愕然,抬头望了乌木齐一眼,却没有劝说什么,只笑道:“女儿,为父会抽些时间常来看你的。”
过了一日,小六小七真的被送到了我住了院子,他们被安排在了外院,来见我的时候,也被解除了哑xué,身上的武功没有恢复之外,却如普通人一样行动自如。
我们被困在一处,消息不通,虽然在院子里不限制我们的行动,可却如折翼的鹰一般,哪有冲天而飞的能力?
乌木齐还是每日都来探望,据他宣称,等我的胎象稳定之后.便是我和他大婚之日,我只感觉极端的讽刺,未曾想两年之中,我嫁了两次,对于我这个原先连想都不敢想此事的人来说,倒真是称得上桃花朵朵开了。
小六小七得知我有身孕的相消,脸色都有些沉重,我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如果这样,想要逃出这里,便更困难了一些。
小七却是更为沉默了,只是视线却更集中于我的身上了,每天我起chuáng,他便守到了门外,如果我在内室,他必在外室,饮食更是反复仔细检查,为了怕有些药物只伤孕妇,防不盛防,他守了好几个夜晚,将整个院子翻了个遍,让他翻出了好几窝老鼠,专捡出那有孕的用来试食,要它没事,才肯拿来给我吃,如此种种,说也奇怪,乌木齐居然毫不阻止,也没想个办法找个借口将他请走。
到了晚间之时,江紫初真的上门拜访,她身前左右都有人监视,容颜有些苍白憔悴,不过jīng神倒还好,虽换上了西夷常服,也掩不了那盈盈之色,她看见了我,仿佛遇上了久未见面的亲人,未语先噎:“王妃娘娘,竟能在此遇上您?”
她依旧叫我王妃娘娘,想必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当真只以为我是宁家的找回来的嫡女?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她有些惶然,握了我的手道:“他们为什么要捉我?是不是捉错了人?那一日,表哥送我回府,就遭到了他们的拦截,可我实在不知,他们所求为何?”
我不禁有些失望,从她的表qíng来看,并无虚假,难道她也不知乌木齐打的什么主意?
正值此时,小七端了煮好的莲子进来,摆在我的桌上,示意我趁热饮了,我便叫小七多端一碗,一有人来拜访,小七有些紧张夕夕的,不愿意离开,既便是对乌木齐也是如此,于是转头吩咐站于窗外的小六:“六儿,你去端多一碗来。”
这两人现如今只要不是为我换衣梳头之类的贴身功夫,所有事项皆亲力亲为,我已见怪不怪了,可看在江紫初这位大家闺秀眼里,脸色都白了,她低声道:“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叫男子随便出入内堂?如果表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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