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丢了手里的绿豆糕向他款款行礼:“王爷,您来了?”
他恩了一声,注目望着场上相斗的两人。
他一沉默不语,我便感觉有股冷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人感觉冷风嗖嗖,不想和他站在一块儿。
我道:“妾身在叫人测试这铠甲,虽有宫里派来的司制房人的帮助,又有工官派员携图纸相助,但妾身到底经验不足,王爷领兵多年,能否帮妾身看看,可需什么改进的地方?”
他一摆手,虚扶我起身,微风拂起他腰间的环佩玉玦,轻脆做响,系玉冠的浅碧丝带在额下轻拂,越发衬得面容尤如冠玉,大拇指上的白玉斑指被阳光反she出隐隐毫光,他背着手朝场内那相互激斗的两人望了半晌,又是一声不出。
又过了半晌,才道:“让本王试试。”
此话一出,场内皆是一惊,那两位相斗的侍卫声音中便有了喜意,放下手里刀剑,拱手行礼:“王爷,属下叫多些人来。”
看来是想趁此良机,准备群殴了。
雄xing人物,都喜欢斗来斗去,以彰显其威武雄壮,一点技术xing都没有,我不感兴趣,便站了起身,道:“王爷,妾身看了半晌,感觉此铠甲虽好,可总有些地方不足,想再回去同织房的人商量商量,王爷若是打完了,就叫人送往织房行了。”
宁王皱眉望了,拂了拂额下浅紫丝带,淡淡地道:“你不看着,如铠甲出了问题怎办?”
我只得应了一声,留了下来。
那两名侍卫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受了宁王的nüè待,今日趁机报复,居然一下子叫了三十几个人来,排成阵列,手持长矛,身穿铁甲,就等着宁王的到来。
此铠甲做得轻薄,但却按正常体形的男子身形来制,所以我上次穿着,因为人瘦,是把那铠甲在腰里缠了两层用束绳系紧才能穿上的,也因为我瘦,所以穿在衣里只是略俱丰满而已,对着镜子照的时候,那形状简直就像捆得严严实实的材火,没有丝毫美感。
当他换好衣衫走出来的时候,我感觉累了,便坐在了椅子上闭眼小寐,听得轻铠相击之声从廊间响起,才睁眼而望,只见雕廊画栋的长廊尽头,缓缓步出一个人影,长身玉立,身上仿佛披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在炎炎烈日之下,却带着清清冷意,等看清楚了,才发现他手里没有持刃,头上并未戴盔,银色铠甲内衬月白战袍,眼内光华内敛,缕空的花雕的纹路被阳光衬照在他的脸上,如玉中流动的暗华。
我自不会像身边站着的两名侍婢,不分尊卑,眼都看直了,脸上更是红云隐隐;可也不自觉地摸了桌上柔软滑腻的绿豆糕塞了入口,他的样子,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吃点东西。
场上的兵士早已排好列队,森森的戈矛在阳光照she之下反she出冷冷的光,有侍卫拿来了宁王的龙渊佩剑过来,他却一挥手拒绝了,皱眉道:“这么少人吗?”
那侍卫首领忙道:“王爷,正值jiāo班之时,有些便来不及赶过来了,要不属下再临近府衙调点兵来?”
看来场上的战斗力实在引不起他什么兴趣,一揭前摆,便坐在了椅子之上,道:“那你去吧。”
一问一答,自又引得众人在心底赞叹,身边的侍婢更是明眸半垂,想望而又不敢望。
我的新侍婢莺儿更是半垂着头,用眼角余光打量,脸上红云隐隐,莺儿年纪不大,却是府内老人,自小便跟着宁王,自媚蕊出事之后,杜龙便将她派了给我,我自是知道其中意思,这个侍婢可是我不能拒绝的人。
只不过她因来府的时间较长,我旁敲侧击之下,倒是知道了府内不少显为人知的东西。
年纪小的媚月,却是不解风qíng,淡定如常,顺手又递了块绿豆糕在我的手上:“主子,奴婢给您倒杯茶。”
侍卫首领忙抹了抹额上冷汗,向府外急跑。
第三十章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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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效率实在是高,不一会儿,便听到由远而近的铠甲相击之声,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奔跑之声将huáng木地板震得微微颤动,木槿花颤颤地飘下几个花瓣。
侍婢们显没见过如此场面,脸上有了惊慌之色,恐以为王府被人以重兵包围了。
过了一会儿,连绵不绝的兵士便分两列从花园尽头跑步而来,侍卫首领和一名圆脸将军以及一位青袍少年走在前边。
那圆脸将军一挥手,兵士们便在广场上停了脚步,自动排成四排,我略一数,好家伙,只怕有三百人,而且个个jīng神抖擞,只怕是闻名已久的京城驻防士兵:神策营的人。
神策营的人专司护卫建都,其将领大都由豪门皇戚之子担任,官职虽小,官威却大,想不到他们也来凑这个热闹。
看了那俊秀丰常的青袍少年一眼,我忙垂下了眼帘,这人易容的技术也太差了一点,虽穿上青袍,金冠束发,英姿勃发,可杏眼含chūn,走动之间不自觉地露出女儿娇态,我怎么看,此人也是一位女子好吧!要说女扮男装,我可是其中的老祖宗。
莺儿弯腰揭开茶盖给我加了一点水,低声道:“主子,小心点。”
等我抬头望向她的时候,她却站直了身子,眼观鼻,目不斜视,qíng态恭顺,让我暗生警意,此女是谁?
圆脸将军脸色有些尴尬,望了一眼青袍少年,又望了一眼宁王,这才道:“王爷,这就列阵吗?”
那青袍少年早迎了上来,见宁王面色不善,拱手道:“表哥,听说你又有好东西?我也来试试?”
宁王面色本来就冷,现在则更冷,可那青袍少年浑不当回事儿,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前,对宁王上下一打量:“表哥,这就是府内刚做好的寒蚕银铠?”
对如此厚脸皮的女子,显然宁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道:“郡主小心了。”
她叫他表哥,可他却谨守礼仪,恨不得撇清双方的关系才好,此种qíng形,倒让我大感兴趣,可我更记得莺儿提醒我的那句‘小心’,所以,我只把眼睛盯在了脚下,恭顺而立。
见宁王无话,她的眼光便扫到了我的身上,笑道:“表哥,这位就是您新纳的美人?”
她语气和悦亲切,让人如饮醇酒,我却知道,这些在豪门世家浸yín多年的人,是不会在脸上露出半分内心所思所想的来的,所以,我只垂头不语。
宁王却不答她的话,对那圆脸将军道:“岁昌,你怎的有空?”
那圆脸将军向他拱手笑道:“正带兵换防,听得您府内需人试甲,我也好久没和你切磋了,如此大好良机,我若放过,那以后倒要后悔死了。”
宁王浅浅一笑,也不多说:“来吧。”
我正巧不巧的,感觉喉咙有些发痒,想是刚刚绿豆糕吃多了,适逢接二连三的来人,就没来得及喝茶,于是低咳了一声,原想没人知道的,却发现两道目光从头顶而来,抬头一望,宁王皱眉望了我:“什么事?”
我怔了一怔,心想没什么事啊,我没叫你啊,心中忽地恍然,怕是他以为我那‘咳’声是有话要对他说,我可不能让他再认为一汪明月照沟渠了,忙道:“王爷,妾身知道您武功盖世,可今日是试炼铠甲……”
意思就是让他悠着点儿,多少让将士们表现表现,让剑戈刺上两刺,看看这铠甲到底坚固不坚固。
话一出口,连媚月这不解风qíng的都偷偷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便后悔了,忙道:“王爷,您也小心点儿,要不将头盔半帘戴上?”
这话来得有些迟,他的目光便复杂起来,一时间眼眸中云雾燎绕,仿佛深潭暗流,发森森冷意。
那郡主脸上也没了笑意,深思地望了我。
我脸上虽有笑意,却感觉面上凉风阵阵。
他没答我的话,对那郡主道:“你且坐在一旁观战。”
那郡主便一笑,道:“表哥,今日芝儿可大开眼界了……放心吧,表哥,我不跟你捣乱!”
宁王扯了扯嘴角,也不答话,便大步向场内走去。
以我的经验,嘴里凡说不怎么样的,心里必定想着找个借口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所以,我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最主要的是,莺儿这丫头虽然不敢移动脚步,可看她半垂头脸色发白的样子,很想有多远就躲多远。
郡主一弯腰,把我原本的椅子坐了,也不朝我们望,只淡淡地道:“倒茶。”
莺儿便上去给她斟了杯茶,又站在了我的身后。
没有宁王在身边,她便没有必要装亲热了,语气中那种淡淡地优越感便现了出来,加之以她和宁王熟悉的程度,更没有必要和我这样一个低等的美人客气,所以,她侧头有意无意地望了我一眼,伸出纤纤玉手拿起桌上未开的核桃,在手里转了两转:“这可是云南漾濞的核桃?未曾想表哥这里有,今年本郡主可还未曾试过呢……”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如果嫁给宁王,至少也会有一个从二品侧妃的封号,我等一些身份只比普通侍婢略高的美人自得上前巴结了,就算不嫁宁王,她郡主的身份在此,为求生计,她只一个眼神,想那以前的美人也会识趣的,于是,我咳了一声:“莺儿,还不上去侍候郡主?”
如果是要莺儿动手,莺儿早就去了,莺儿看来知道她的想法,所以站在我的身后没动,见我叫了,她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上前拿了紫铜钳子夹核桃,换得她眼神冷冷地朝我一望,我只诈做不知。
想叫我亲自动手侍候你,只怕你担当不起,再说你八字还没一撇,嫁不嫁得成夏侯商还有侍商榷,我早就看出,此女xing格冲动,并不是一个心有城府之人,比那林美人尚且不如,难成大器,也就够不上威胁,无谓的事,我才懒得去做呢!
莺儿战战惊惊地用小钳子夹核桃,又用银挑子把核桃ròu挑了出来,放在洁白的瓷盘上,她却脸有怒意,动都没动这核桃ròu。
第三十一章祸起
看来此女虽生在豪门,但本xing冲动bào躁,一言一行想不表现在脸上都不行,倒是个容易对付的,但却不可掉以轻心,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不定她一冲动之下,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边小小cha曲自是没人注意,那边却传来将士们马靴踏在硬土地上豁豁的声音,原本空dàngdàng的广场,此时却塞满了兵士,森森的戈尖仿若湖里鳞鳞水光,刺得人眼花潦乱。
那圆脸将军想是早和宁王jiāo过手,不过时日已久,如此有了这样的机会,脸上兴奋之色尽显,早跃跃yù试了,拱手退下,把那两面旗子舞得上下翻飞,场上兵士便来回穿梭,前后纵列,便成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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