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_云外天都【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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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便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可见他的厌恶之深。可为什么?

  我记得首次对着妆镜之时,小七儿从村头的豆腐婆那里买来了一块刚出炉的豆腐,晚饭想做餐红烧豆腐,见我对镜揽妆,看了看豆腐又看了看我:“滑如凝脂,妆面如花。”很少听他赞人,我回头问了他一个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和四大美人比怎样?”

  他把豆腐用竹萝盛了:“如去村头卖豆腐,与阿婆相比,生意会好很多,人皆会称呼一声豆腐西施。”

  我甚美,却又对着镜揽妆半天:“皎皎如天边明月,灼灼然一片芳华。”

  半晌没听见回应,回头一望,厨房冒了炊烟,小七儿去煮红烧豆腐了。

  所以,对自己的美貌,我还是有三分自信的,可宁王为何脸上现出如此厌恶之色?

  孙美人冷笑道:“还好我们姐妹求qíng,宁王才没有降罪于你,你既知道,我们同是太子府来的,就当同忾连枝,可姐姐们却再也经不起你的惊吓了。”

  林美人和孙美人说完,便不再理我,一摆广袖,相携而去,

  我如恍惚地回到住处,媚蕊早迎了上来,见我气色不好,便问道:“主子,怎么啦?”

  她没有问起香蕊,想是早知道香蕊处于什么境地。

  她恐也略知道了我的qíng形,所求的,只是细节而已,倒不如自己告诉了她,便细细地将前晚发生的事讲给她听,她愕然道:“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她自是想我一来便讨好了宁王,入了他的眼,日子便好过了。

  我苦笑:“还好,宁王姬妾众多,这段日子,只要尽管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再做打算。”

  我抬头笑望她:“太子那边,就只能麻烦你多做解释。”

  媚蕊面露不善之色,却也无可奈何,刚想点头答应,却含笑向我道:“主子,您若心里有什么想法,来府之时,就要向太子说个明白,可别连累我们这些手下才好。”

  我笑了:“你放心,太子既选了我,自有他的计较,再说了,你放心,既便百般不愿意,为着我的家人,我也会把事做好。”我淡淡地望了她,“你不也是如此?”

  我们和太子之间,并无忠与不忠之分,他用来控制系拌于我们的,不过是捏在他手中的筹码而已。

  媚蕊微微弯腰行礼,笑道:“这样就好,是奴婢太过小人之心了。”

  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这才如打了败仗一般在椅子上瘫软下来,暗暗告诉自己,既已下定了决心,就绝不能再像昨晚一样。

  可为什么,当我见到他醉眼迷离的双眼,荒唐之极的行为之时,还是忍不住?难道我便不能忘却在茫茫糙原之上,他骑在名唤追风的骏马之上,手持长剑,手指千军俊脸如漠的模样?

  那一瞬间,便会如此的痛心,才会借了酒意放胆犯上?

  感觉到手指甲嵌入了手心,生生地作痛,我暗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花凝昔,他已然变了,而你,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你当切记这一切。

  陷入京城这个旋涡,他所求的,不过是那极顶的权力而已,而你,却不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吗?

  难道想他还如多年前一样,是那个颇得人心的少年将领,既能和将士们开田恳种,又能和他们并肩杀敌?京城的繁华富贵,以及那极顶权力的诱惑,已然将他浸染得面目全非。

  经过那一晚,我倒真的寒病入体,再加上旧患作遂,寒咳又起,苦不堪言,有好几次,我把小七儿备给我的药拿了出来,闻了闻那药香,又缓缓地把盒子合上。

  “此药,只在万不得已之时才用,所谓万不得已,既你快入土了,半条腿入了棺材了……如若不如此,我们所有一切设定皆会打乱,太子并非庸才,如若知道控制你的手段不成为手段了,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用的,只是太子殿下花千金备给我的治疗寒症的药物,为让府内人知我生病,媚蕊好不容易请得了府内的御医,塞了些银子,虽未疹治,也为我开了几副药来,我便名正言顺的称病不出,如此过了好几日,倒也没有人来打扰于我,我的住处,却是宁王府偏居的一处院落,清静典雅,却也隐隐透出富贵之气,院内有一株生长得极好的榕树,我与林美人孙美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她们便是左右院落,她们那边每天热闹非凡,每隔两三日,便有宁王的赏赐宣下。

  看来,宁王对他哥哥赏赐的人到底不同。

  也许就因为如此,我才躲过了一劫吧?

  媚蕊却暗暗着急,几次三番地旁敲侧击,要我采取主动,我只诈做不知。

  这一天,林美人和孙美人又被邀请参加舞宴,出忽意料的,我也得到了邀请,但我却以病体不适,婉言相拒了,自是又惹得媚蕊好一顿埋怨。

  劝我:“主子,都过了好几日了,想来宁王殿下已渐渐淡忘了上次的事,如你还不采取主动,只怕当时,他当真将你全忘了。”

  我笑道:“怕只怕,他尚还记得,那琥珀泼脸之滋味。”

  媚蕊闻言便不再出声,只嘟囔着出去给我端了碗清粥进来。

  与其它两位美人相比,我不受宠的消息想来早传遍了宁王府,送往我这里的饮食虽然他们不敢太过苛扣,但却谈不上什么jīng心pào制了,只是稍能入口而已,媚蕊有些抱歉,道:“主子,要不要我暗自教训他们一下?”

  我摇了摇头,将碗里的粥全喝了,才道:“我们当尽量不引人注目才好……这比我以前吃过的,好太多了。”

  媚蕊没有出声,我叫她拿了药过来服下,才感觉手脚稍微热了一点。

  “你家主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我拿起台上眉笔,yù给眉尖染上黛色,媚蕊见了,伸手道:“奴婢来吧。”

  我一向不擅长这个,虽则恶补了几个月,到底不如她画得好,便将眉笔递给了她,她细心地在我的眉尾加了颜色,这才道:“殿下说了,一切均已安排好。”

  我点头道:“那就好。”

  媚蕊给我描好了眉,命了台上的银镜给我:“主子看看,怎么样?”

  镜子里的脸洁白如雪,光滑润泽,配上如柳娥眉,连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我只微叹一声,赞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装扮过后,几疑不是真人。”

  媚蕊一怔,笑道:“主子说话了,不是主子长得美,任凭奴婢怎么画,却也画不出来的。”

  每一次照镜,我几乎都要一阵恍惚,认了良久,才确定镜中之人是自己,初初揭了脸上药物的那几天,我很不习惯,每天揽镜自照,小七儿拿了掸子来扫尘,见了,便道:“从来没见自己这么美过吧?”

  小七那时说话粗鲁,偶尔用了一个文诌诌的‘美’字,到让我怔了半天……原来他在赞我?

  屋顶被他一扫,有些尘土使跌在了我的鼻端,我将它拭了,感叹:“就怕对着镜子,尚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他便叹了一口气,很忧郁:“你可千万别看中了你自己。”

  年少之时,我意态疏狂,目下无尘,认定凡别人可以做的,我皆能做得,糙原上有依慕达大会:糙原男儿进行赛马,摔jiāo,骑she大赛,每当此时,也是糙原上青年男女互相暧mei的时候,这个时候,小七儿是最受欢迎的,俊俏的外表,健美的身材,一手绝高的骑she技艺,每一年都惹得无数少女偷偷地把jīng美的腰带放在他的账蓬外,他从不围在腰上,却老拿了来给我,眉毛一挑,语气极轻淡:喏,拿去玩儿吧。

  我很不服气,因父亲不让我参加大会,便自己偷溜了去参加,果象小七儿一样,得来了无数的jīng美腰带,可也带来无数麻烦:糙石部落的公主把我追得象一只狗,一连好多天堵在我的屋外,痛斥我负义薄qíng,老父气得拿了老大的棒槌差点将我的腿敲断,从此以后,忠诚高义的某某生了个负义薄qíng儿子的人伦惨事便传遍了整个边疆,惹得一些老人见了我爹,眼内总有同qíng之色,所以,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之后,便是我挨打之际。最后,我也不敢问,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成了我生命中许多的谜团之一。

  可我现在每一次揽妆照镜,却只是反复提醒自己:花凝昔,你不是别人,仅是花凝昔而已。

  花凝昔是一个纤纤弱女。

  花凝昔,要仰人鼻息,懂得以色侍人,懂得夹fèng中求得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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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宠姬

  早餐过后,我喜欢去花园走动一下,消一下积食,可这院子实在没什么好走的,不过围着院中那棵大树转了几个圈儿,我回了屋,尚未进门,刚转过屏风,却见青玉质的圆桌之前,坐着的,却正是一身钿晕罗衫的孙美人和两名随身侍女,她脸似芙蓉,带着淡淡的红润,眼神却略有些冷,见我们进门,道:“妹妹好自在,这就回来了?”

  我见她神色不善,便笑道:“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宁王不是设宴……”

  她便一拂袖站了起来,朝我们冷笑:“多得妹妹做的好事,宁王对我们不理不踩,宴会未完便打发我们回来了,显见对几日前妹妹的威风还记得清楚!”

  我心中一跳,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见媚蕊左手轻扬,想要出手暗自教训,便忙暗暗摆手止住了她,对她道:“姐姐不必着急,王爷新鲜过后,自然会忆起姐姐的好的。”

  她冷哼:“我着什么急,我到底受过宠受过封,哪比得上你?”

  我神色黯然:“王爷对姐姐,自是好的。”

  她这才脸色稍霁,浅浅一笑,“哦,对了,我前段日子烦闷,王爷便谴人送了只西域的波斯猫给我赏玩,可最近我忙得不得了,老被王爷传唤,妹妹也没什么事,听闻妹妹出身猎户之家,对侍弄这些动物想是熟悉的,不若请妹妹给我照顾一下?”

  一名侍女从她身后转了出来,我这才看清她手上抱了一只颜色如雪的波斯猫,我眼神一凝,便看清那猫嘴略有血迹,抬眼向廊间挂着的雀笼望去,便见原本翠羽玉啄的一双金丝雀,便只剩下一只凄惶啾啾。

  她见我目光转向廊下,便浅浅地笑道:“妹妹,姐姐一个看不住,便让这猫儿吃了妹妹一只雀儿,哎,这金丝雀,也是妹妹初进府时,妹妹容颜让王爷惊为天人,便赏下的,我们姐妹三人,除了你,别人可都没有呢,这可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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