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发生之时,我本着此人的把柄如果不捉那便没有机会捉了的jīng神,派小七仔细调查过,才发现他将皇帝的赏赐尽数取了出来,jiāo给西域的商人托卖赊得银钱,三夜之间从附近富户之中以高价买得所有的囤粮,才让这次的大祸悄无声息地平息了下去。
我想,他之所以犹豫吞吐,只怕是因为赏赐之中有大半是永乐帝赏给江妃的吧?
当然,这个把柄我终没有出手捉,皆因连小七都生出了同qíng心,我尤记得小七说过的一句话:“他这个皇子,当得真是……”
他们果然准备得齐全,这个祸果然嫁得好!
永乐帝语气中略有些心痛:“那朕再问你,青岭中君家军的残部,又是怎么回事?”
夏侯商恐已从永乐帝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极不信任,语气便疏离起来,很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在里面:“父皇,君家军的残部不过两三百人而已,全都是身有残疾不能动武之人,他们并没获罪,聚在一起,也不过耕田打猎,聊以度日而已,至于进入青岭,只为避世,何来日夜练兵之说!”
夏侯商的态度更惹得永乐帝大为光火,眼中神色更增了几分yīn冷:“君家的布阵图呢?一个小小的七转玲珑阵由身无武功的人施展,便困住了一个武功不错的婢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此图!”
夏侯商面无表qíng,眼神之中更流露出无比的失望之色,他自是知道,永乐帝已经疑他甚深,他的辩解,永乐帝却是一丝也不相信,他伏首磕了一个头,语气极为平静:“父皇,儿臣实是不知。”
他怎么会知道呢?自墨子寒将蔡菁送到我的身边之时,那些人便不下了天罗地网。
第八十八章如此证据,你竟不知?
“好一个不知,那你看看这些供词,一是你的内眷所写,一是青岭地方官所述,还有,便是这婢女所写,是不是句句属实!”
夏侯商一张张地将地上的纸捡了起来,脸上原是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可每捡一张,脸上神色便白一分,到了最后,竟白得如纸一般。
“父皇,儿臣实是看不出这些能证明什么!”他实是极为痛心的,并非因为这些供纸上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而是因为,这些供词之上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的不轨之心,想来他心底已然痛及,这样的供词,居然就让一个做父亲的,怀疑自己到了如此的地步。
永乐帝气极反笑:“那好,你再看看这些……”
他拿起案几上几张纸,再丢到他的面前,夏侯商捡了起来,一一看去,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些血色,他道:“原来如此!”
“朕原想着你看了先前的那些,会跟朕说一次实话的,哪里想到,你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夏侯商抬起头来:“父皇,儿臣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了后面审问的证词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永乐帝原是站在台阶之上的,此时便坐了下来,冷冷地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夏侯商道:“梅姬的证词,只承认了她祖父原有金矿一座,由儿臣带人封存的时候,李士元确是单独与儿臣见过面,不过是想让儿臣保他后代一命,却因那金矿半夜有矿车出入,有人守住金矿不准其它人进入,可由此便推断儿臣瞒下那金矿,儿臣不服,那些人实不是儿臣所派,至于蔡菁,她领间的玉佩确是蔡志和所赠,可这玉佩儿臣实不知怎么到了儿臣的书房之中,玉佩断裂处所藏的阵图,儿臣更是不知,如此重要之物,儿臣怎么让人这样轻易搜到?至于青岭……”
永乐帝打断他的话,语气竟然平静下来:“或许你以为,无人胆敢搜查你的王府!”
夏侯商以粗棍击打曹德宝,终于让永乐帝疑上添疑!
夏侯商被他一打岔,听了他这句话,只抬头望了他一眼,确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永乐帝转过了头,从案台伤拿起一个茶杯,轻饮了一口,道:“你不是还有青岭未辩吗?说吧!”
他那句“未辩”却早将一切下了定论。
你之罪行,朕早已心如明镜,让你辩,不过是为求个明白而已。
夏侯商再行一礼,语气平静如昔,但每个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心灰意冷之意:“青岭山谷之中,哪来的万军cao练,铁匠锻剑?儿臣实不知!”
“好个不知,证据确凿,你居然胆敢一推三不知!”永乐帝道,“好,你既是朕的儿子,朕自会让你看个明白,朕还没老糊涂!”
永乐帝对曹德宝道:“曹爱卿,你来问话。”
曹德宝向永乐帝行礼之后,走至乌木齐身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又向乌木齐行了一礼,这才道:“乌木齐王子,您与我超此次会晤,带来无数糙原特产,铁器玉皿将满了近百辆大车,西疆特产奶酪gānròu根式装了十几车,王子对天朝的敬意,我天朝自然铭记于心,因而王子将多余的物品在中原以物换物,换取我国的瓷器丝绸,奇珍特产,陛下更是大加鼓励,更让工部派人聚齐了京师大商家让王子尽qíng挑选,可王子对物品甚为挑剔,虽选了不少这些大商家的产品,却也自行与其他商人进行了不少jiāo易……”
乌木齐挑了挑眉:“曹大人,本王不能如此吗?”
曹德宝忙道:“当然能,当然能,不过,下官可否多问一句,您带来的那五袋钨金矿石,是否在身毒商团换了十瓶三十年以上的百花酿?”
乌木齐道:“贵国不准许从事武器jiāo易,可没有讲不准许从事矿石jiāo易,况且这钨金矿在我国的作用不过是添于茶具里面,使茶具更为坚硬耐用而已。”
一问一答之间,大堂内极为安静,连人的喘息之声都微弱了不少,自永乐帝开始问话之时,皇太后便坐于上首,只微闭了眼睛坐于凤椅之上,脸色平静,仿若置身于御花园中,淡看晓风明月。
而夏侯商跪于地上,脸上却是没了表qíng,腰身虽挺得壁纸,宽幅的衫袖垂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衣缀穗垂,背影上带了几分萧索之气。
至于林美人,跪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偶尔悄悄抬起头来,目光望向夏侯商之时,却略带了些哀伤。
至于堂中手脚上戴了镣铐的梅夫人与蔡菁,跪在地上,更是不发一言,蔡菁紧紧地挨着梅夫人,靠在她的身上,身体微微发颤,梅夫人则时不时以手抚摸她的肩膀,这才让她略为安定。
我目光一转,将众人的神色大略打量得清清楚楚,便又垂目思量,看来诸事发展尽如我料,其细节之处略有不同,但亦相差不远矣。
只听曹德宝一笑:“乌木齐王子说笑了,贵国钨金矿产于烬山深处,出而带着一股热意,添于茶具之中,自是能让茶具冬天都能保持一整日的暖意,可如果添于刀刃,却更是让那刃尖chuī毛断发,贵国与我国jiāo战,胜少输多,唯一一次大胜,不就是在勾刺箭上添了此等钨金,让上一次我国身着银铠的轻骑军死伤殆尽吗?”
乌木齐慢吞吞地道:“曹大人可不明白,那可是过去的历史,就连本王身上,如今也没有了锻了钨金的勾刺箭了,全she在了这次的夜宴之上,我国与贵国已为友邦,所以,父王下令,钨金从此只用于民生用具,不用于其它。”
他这话自然没有人相信的,谁知道他所说的民居用品包不包括切ròu的刀?那切ròu的刀以后会不会用来杀人?
所以曹德宝没跟他在这件事上牵扯,只赞道:“乌木齐王子品xing高洁,贵国更是讲信用,下官自是佩服,可是如果钨金流了出去,被歹人用于非民生用具之上,可就是乌木齐王子失查了。”
被他皮笑ròu不笑的称赞,乌木齐却是毫没有不好意思之感,脸上神qíng倒真的高洁起来,皱着眉头道:“不会吧?本王特意挑选身毒人作jiāo易,为的就是不给贵国惹麻烦,反正那身毒人在贵国只停留几日,本王还怕贵国以后出了柄能chuī毛断发的利刃,一不小心将某位权臣杀了,找不着凶手了,便赖在本王身上……”
第八十九章不是yù加之罪!
说到最后,乌木济的目光斜斜地望了过去,如不经意之间,将曹德宝上下打量了一翻,被他这么一打量,曹德宝额上的青筋就bào了几丝出来,他自是明白,这“某位权臣”讲的自然就是自己。
永乐帝不耐烦地道:“曹卿家,将你的发现尽数道出便是。”
曹德宝恭身道:“是,皇上,自知道青岭官衙来报,其深山之中藏有流匪的时候,臣便领旨前往调查,可等臣让熟悉山路的猎人带了臣进下山谷之后,却发现那些人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屋宇连绵成片,粮食尽被带走,臣不死心,便叫兵士一寸一寸地搜查,终于让臣在一个极大的地下室搜到了尚未完工开刃的长剑数百把,而锻炉边隙之处,更有残余的钨金矿石,臣让兵部司库取库中存的钨金矿详加细查,却是与乌木齐王子此次上贡的茶具中所用钨金完全相同。”
他述说此话之时,将青岭谷内一应环境细节描述得清清楚楚,当永乐帝听到谷内屋宇连绵之时,眼眸之中就有几分冷厉,而当听到数百支长剑之时,望向夏候商的目光,便如鹰隼一般了,听到钨金在锻炉旁找到,便嘿嘿两声冷笑:“竖子!”
听到这话,夏候商脸上更是如同浇上了石膏面具,苍白而没有一丝生气。
忽地,永乐帝却是失声笑了起来:“身毒商团,不错,朕怎么忘了,那一晚,有人给朕演了一场好戏。”
我万想不到,永乐帝竟然想到了此处,他竟在怀疑当晚那批刺客是夏候商所派。
父子相疑到如此地步,显然并非一朝一夕而成,,这夏侯商怕是天底下最寂寞的人吧?祖母的欺骗,虽上好心的,但也是欺骗,父皇的疑意,兄长的暗藏的敌意,处于如此的环境之中,他却是好端端地长大了,这也是奇迹一件。
青岭之中有连绵的屋宇,阔大的地下室,这些都不能一朝一夕建成,人虽已走,但一派人前往,便会查得一清二楚。
这一项证据,的确比其它两项来得更为确凿,其它两样尚可任人栽赃,但此一项,如何栽赃?而既然此项证据确凿了,其他两项,自然也是真的了。
牵涉到了西夷王族的货物售卖,自然让人联想起其中关联,想到小处,无非是贪墨敛财,可如今一切证据,自然让人联想到泼天大罪,勾结外族,谋朝篡位!
更何况,对此一切,夏侯商却是没办法辩驳的。那山谷之中的确有连绵的屋宇,已存在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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