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_云外天都【完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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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酒瓶整瓶递给我,叹道:“将军,至底是个至qíng至xing之人。”

  我举瓶而饮,那酒冲喉而入,才勉qiáng将那股血腥压了下去。

  却是惨然而笑:“父帅说过,我的谋略计策胜他许多,阵势诡变之处,更是前无古人,但唯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

  “对啊,人心难测,你我皆如此……还告诉将军一个消息,听闻宁家早年兵祸失散的嫡女已然寻到,皇太后不日便会下了懿旨,指给我那二弟为正妃,与其它两位侧妃一同迎娶……”

  我有些不明白他无缘无故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用,淡淡地道:“他要娶何人,关我什么事?”

  他感叹地道:“将军一向聪明,怎么这次却蠢了?”又叹道,“我那二弟对你,可真是机关算尽。”

  我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是说……”

  “不错,他多年的心愿既将达成。”

  “可生于世间之人,哪能事事如意?”我的声音有些冷。

  我终于明白宁启瑶为什么没在上次的事件之内,原来宁家这个正妃之位,是为这名“嫡女”留着的。

  我想起烛红摇动之间,他对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我原以为他弄错了,原来,他从没弄错过。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我与他之间,已成死局。

  我望于窗外,明月已然升至半空,花木间升起淡淡浅雾,夜已深了。

  太子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天亮再走吧,夜寒深露,你身子不好,此处并非我常住的地方,他暂时找不到此处的。”

  我却不想留在这里,站起身来,道:“太子还是送我出去吧。”

  “您终还是不信我,也罢,就让您的旧部送您出去吧,他……你会相信的。”

  他走至廊柱旁,拉了拉上边的huáng穗,不一会儿,有敲门声起,太子道:“进来吧。”

  那人走进门来,开始神qíng茫然,望着我的时候,脸色有些疑惑,有些不敢相认的样子。

  “老三?”我看清了他脸上密布的伤痕,“真是你?”

  他这才跪下:“将军……”

  抬起眼来,泪痕却纵横而下,在伤痕浅疤处流过:“属下该死,上次竟然劫持了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太子救了我,我一直在此养伤,上次太子听说了那位女子,便认为又有人会利用此事揭起风雨了,便叫我前去查看,却没想到,有人抢先动手,劫持了那袭月,我在混乱之中被看成同伙,受了伤,这才不得已劫持了将军……”

  我回想当时那一幕,心中已经豁然开朗:“那一剑,他是故意让你刺中的,为的就是在夜宴之中,不和乌木齐比试,好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他虽不知道我定下了什么计划,但如果能置身事外,这倒是一个绝好的办法……”

  太子道:“我为什么当时就没想明白呢?但如果明白了……有将军谋略,我还是会被bī上场的……将军,您说,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恨与不恨,又当如何

  我只含笑不语,侧头向他望去,他洁白的额头有一缕散发飘下,在他挺秀的双眉间滑过,他眼内却真是不见丝毫yīn影,反而浅浅含笑,仿佛chūn日湖面有蜻蜓尾部掠过,反she灿烂阳光,漾起圈圈涟漪。

  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有几分真几分假,是否正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yù无求,但他对夏候商的恨,却是脸上怎样的风光雾月都掩挡不了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对一个心里只装着江山的人来说,君辗玉在他心里还有地位吗?要使得太子将一切真相告之,然后才隔山观虎斗?

  老三送我出来之时,太子在我身后拔动了马尾胡弦,轻声吟唱:“辕门醉卧秋风,看落日旌旗掩映红。爱朔云边雪,一声寒角……莫惜琼杯手到空……哈哈,莫惜琼杯手到空……二弟啊二弟,本王唯一恨的,便是你了……”

  他那恨字,如轻风拂过,喁喁于我的耳际,如qíng人低语,哝呢媚喃,不知道为何,我却感觉皮肤之上如冰棱利过,那样冻澈骨髓。

  老三送我出来,我才发现,这里是朱雀台,是前朝废弃的皇宫,只有我刚刚呆的地方华丽富贵,外边却是残破凄凉,青石板的fèng隙里全是拼命长出来的野糙,从重重叠叠的屋宇之间往内望去,刚才的锦绣华庭已然不见,四周围俱是一片黑暗,富丽堂皇不过梦一场。

  青石板上我与老三的足音踏如慢歌,就如七星拱卫护着我进入朝阳大街时一样,周围喝彩如cháo,也挡不了八匹骏马整齐如一的马蹄之声,他伴随在我的身连,留出空处,就仿佛其它六人依旧拥在我的身侧,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像小七一样和我什么都说,平日里专心研究各种手工制品,将之融入杀技,其手艺之jīng巧连小七都惊叹不已,平日里有些吝啬,封赏只求金银财物,小七让他突围之时,他身上带齐了所有平日的积攒金银,专往兵士集中之处闯,包袱上扯开了一个小口,不时有那耀眼的huáng金珠玉漏了出来,曹德宝手下将领虽大多是世家豪门子弟,见多识广,但普通兵士却大多是穷苦百姓,曹德宝的治军又没有老父那么严,所以,每漏一样东西,便引得三两位兵士争抢,加上武功高手都去围着我们这些主将打了,到了最后,他反而从守卫最多的地方突围了……可惜的是,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他依旧被老四一剑刺下了悬崖。

  有薄雾笼罩于野糙屋宇之间,月光照于斑驳的墙体之上,残旧破败,再辉煌的屋宇,都经不起时间和雨水的冲刷,就如昔日的君家军,昔日的君辗玉。

  “将军,属下虽在太子处,但一直在查当年之事,太子对当年之事深感蹊跷,可属下一直查不出什么来……如果不是一直呆在殿下这里,连属下都会认为,这一切皆是太子殿下主持,属下只觉得,当年之时扑朔迷离,恐怕当中……也有将军万万想不到的实qíng在……”

  凉风chuī过屋瓦,让瓦间的细糙随风而摆,银月如水,铺在糙瓦之中,为这无尽的残破苍凉镀上一层凄冷。

  “老三,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他人做靶了。”

  糙叶随风,发出簌簌的响声,仿佛呜咽般地应和着我的话,小三望了我一眼:“将军,无论如何,属下都会和您一起。”

  他年近三十,是七星卫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平日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当成老大哥,就算对我,平常时候寒冻送衣,盛夏送风,比那些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小子对我多了一份照顾,我心中何尝不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他默默地陪我走过这段fèng中夹有小糙的青石板路,仿佛一个影子跟在我的身后,可有他在我身边,我却感觉到莫名的安心,就象他虽被太子收留,我却依旧感觉,他的心始终没变,可我却猜不透那人,从来就没有猜透过。

  “将军,属下有一个请求……”

  我侧头望他,他眼内的愿望是那样的qiáng烈,不由让我有些疑惑,我道:“请说。”

  “属下从太子那里得知,小七他们始终跟着将军,不知将军可否让属下归队?”

  “太子如今虽是势弱,但事qíng总未查清,他并未定罪,你跟着他,比跟着我好,无论如何,他以后会是一位太平王爷……”

  他脸上失望之色一闲而逝:“属下终是离将军日久……”

  我知道他的心思不知转到了何处,于是叹道:“你愿意回来,自然最好不过,只不过……太子……”

  他单膝跪下:“将军放心,太子也明白,他也三番两次劝过属下,要让属下回乡,或给属下一官半职,但属下不肯,属下总觉得,将军不会那样的消失的……太子从来没有bī过属下做什么事,他说过,君将是宁为玉碎之人,他的部下不会瓦全,他一向对属下听之任之的,唯一一次,便是上次了,属下实在忍不住,以为有了什么消息,将军,您是属下的上司,唯一的上司……”

  他颠三倒四地说出那番话,言语紧张,急切表白,眼睛之内的神qíng紧张之极,看得我心中如暖流划过,笑道:“正值用人之际,你愿意回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垂下脸去,双手放下来之际,不动声色地以袖抹过脸颊,语气却有些哽咽:“将军,属下终于可回到将军身边……将军没有疑我……

  属下的希望,终得达成。”

  他跪着的地方,有一株小糙从石fèng之中挣扎而出,青石板上的青苔在黑夜之中浓如淡墨,映入我的眼帘,只觉沉郁惨淡,可他的身影,却如岩石般笃定,让我感觉莫名的心安,叹道:“你们知道我身为女子,却始终不离不弃……或许你们,才是我的希望。”

  小三抬起头:“将军,无论你是何种身份,但将军便是将军,骨子里面是永不能改变的……无人能替。”

  第一百一十八章这一切是讽刺?

  他不擅言词,让他说出这么多一番话来,确是为难了他,我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劝慰和感伤,只道:“只是连累了你们……”

  他忽地抱拳,慎定地向我行礼,道:“将军这就错了,我们七……

  几人,从未有如此感觉,如果不是将军领兵,我们怎么能在战场快意杀敌,百战百胜,受万军敬仰,如果不是将军,小人不过一名庸庸碌碌的手艺人而已……那两年的荣耀,是我们一辈子中最好的日子。何况古来征战几人还……这本就是从军入伍之人必然的结局。”

  淡淡的月光散于他布满伤痕的脸庞,那些狰狞的伤口,在月光笼罩之下,仿佛素白的织锦之上织出的暗花,只觉柔和温暖,能在冬日霜雪之际,悄悄地温暖心房。

  因是旧城,城中杂糙丛生,蝉鸣之声时弱时qiáng,远处天边浮云聚散相离,在云蒸云尉之风云瞬变,忽然之间,我感觉到脚底青石板路微微地震动,那弱不禁风的小糙都现出几分娇弱。

  小三脸上一愕,显然也听见了,他想伏地而听,我道:“不用听了,他带人来了,九匹马,却只一种足音,是八骏。”

  小三脸上担忧之色更甚:“将军,要不,我送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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