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原来的恩主列入刺杀对象?
宁王,原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我瞧得清楚太子的神态,便确定自己猜得不错,这孙美人是不是像媚蕊所说,也是烟雾之一?
宁王不动生色地告诉我们,也告诉太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我们玩于股掌之上,也向太子表明,无论他派多少人入府,到头来,她们都会倒戈相向,而这一点,也会让太子对我们这些人起了疑心,到最终却会糙木皆兵。
我擦gān净脸上的污秽,不经意之间,瞧见原本太子如澄水般明净的含笑双眼已变成冰霜之色,心中一惊,便是暗暗着急,如果太子此时采取行动的话,不是正和了宁王的意,我忽地明白,这一招打糙惊蛇,才是宁王最后的目地所在。
如花一般凋谢的孙美人已经被抬了下去,太子和昌王自是再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了,无论宁王怎样的挽留,两人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回到院子,我的心还在扑扑地跳着,想起前几天孙美人尚对宁王我既悦君姿,君亦悦我颜,而今,却被宁王亲手处死,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的不甘,又能向何人述说?
媚蕊从外面进来,告诉我:“主子,你猜得不错,外面传来的消息,孙美人已有好几天没有传递消息出去了,看来早已被宁王控制,只等今日一击。”
我点了点头,不期然地,眼前现出宁王手持短刃,漠然狠绝的脸,寒意从心底升起,显然,他把*当成了战场,我们这些女子,便是他手里的利器,
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倒了热茶入嘴,浑不觉那茶滚烫难以入口,这才感觉周身暖了一点,我吩咐道:“近几日,你千万别再和外面联系。”
媚蕊脸色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应是。
三人住的院子,只剩下了两人,虽我们是太子府上来的,但此事之后,看在王府下人们眼里,我们便是一文不值了,说不定还给他们惹上麻烦,因而我们这院子倒是清静了很多,再没有人巴结了上来,连院子里的落叶,到了铺上厚厚一层的时候,才会有人进来打扫,自然,自那以后,宁王便再没有踏入这院子一步。
林美人显见受了惊吓,一连几日呆在院子里,我只见她傍晚时分出来在榕树底下坐上一会,复又回去了屋子。
过了几日,媚蕊告诉我,太子从府外传来消息,要我们一定要传了消息出去,我迟疑了半晌,知道此人原本疑心就重,如果不让媚蕊出去汇报一次,说不定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对付我们,想想这几日,府内没什么动静,我便同意了媚蕊的请求,准她出府一会。
侍媚蕊踉跄着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倚在睡榻之上翻看一本古玄关书,见她花容惨白,不由站起身来,扶住了她:“他在府周布了人?”
媚蕊点了点头:“主子,你猜得没错,原以为过了这许多日子了,王府的警戒便会松了一点,却没想到,四周围依旧有暗桩,奴婢一出去,就被发现了,更是被高手击中胸部……”
第四章艳色
她虽一身黑衣打扮,但听她如此一说,不由皱眉:“如此说来,他们发现你是女人?”
媚蕊脸上略有些羞赧,垂头道:“主子,是我坏了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决不会连累你的,来这里,也不过通知主子一声,主子……以后,您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完,她便想推了门出去,她很明白自己的位置,知道任务如果失败,面临的将是什么,还可能牵连家人,但是,我怎么能不救她?
我拦住她yù出的身形,想了一想道:“你赶快换了平日的衣服,我们再想办法。”
媚蕊苦笑:“没有办法的,主子,如今奴婢唯一的出路,便是杀出府去,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主子,过不了多久,他们便开始了全府的检查了,主子放心,奴婢早把一切踪迹抹得gāngān净净了。”她停了停道,“望主子向太子说明真相,让他善待我的家人。”
她咳喘了几声,忽地用手捂住了嘴,我递了一方手帕给她,却见手帕之中夹杂血丝,便知她伤得不轻,如果当真如她所说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皱眉道:“你如相信我,便换上平日的衣服,我自有办法……”
媚蕊还想再说,我早从外间拿了衣服过来,急急催促她换上,她略一迟疑,我便道:“如若太子再派人过来,我倒不知道用不用得如你般顺手了,再说了,以宁王心细如发的脾xing,如我屋子里忽然间少了一个人,你以为他不会察觉其中的蹊巧?”
她眼中虽有疑惑之色,但到底听了我的话,快速地换上了衣服。我又帮她整了整妆容,cha上平日里常戴的钗环,这才道:“你还撑得住吗?我们去拜访一个人……”
“还撑得住……主子,这个时候,谁会帮我们?”
我抬头仰望窗棂之外的天空明月,淡淡地道:“这王府之中,没有人会帮我们,但是,我们却可以让她不得不帮。”
一轮华月远远地挂在暗色的天空,榕树底下有纺织娘的鸣叫,我们越过院子,来到林美人所住的房前,我轻轻地敲了敲林美人的窗子,道:“林姐姐,睡了吗?”
良久,屋内的灯才亮了,林美人在屋内道:“妹妹,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见她不肯开门见人,我便笑道:“妹妹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姐姐,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替我解惑?”
林美人便道:“妹妹,我近日实在是感了风寒,浑身酸软,不如明日……”
我淡淡地道:“其实也没其它的事,只不过,前几日我偶在榕树底下经过,便有一些白毫从上飘落,跌在我的发鬓……”
话音未落,房门便打开了,容颜憔悴苍白,但在月光照she之下,依旧楚楚动人的林美人站在了房门口。
她道:“妹妹请屋里坐,我竟不知道,妹妹有夜游的习惯……”
她只着单衣,随便在外披了一件绣锦袍子,一头秀发从肩头披落,有如墨染,单从背后望去,却是怯怯然如娇花盛开,我们跟着她进了屋,侍候她的人,早被她打发在隔壁间了,她yù亲手为我倒茶,我阻止了,笑道:“原不想就这么打扰姐姐的,可我这人如果心里有事,便睡不着觉了,更何况今日夜黑风高,竹枝摇窗,我竟睡不着觉,偶一睁眼,总是见到孙姐姐站在我的面前。”
林美人勉qiáng笑道:“我们姐妹三人虽是同从太子府出来的,但她既已这样,妹妹也不必扰心,她是一个没福气的,我们自不是……”
我微微一笑:“这可很难说,姐姐应该知道,宁王在边境号令千军,如臂使指吧?他一向以治军严厉闻名天下,听闻当年,他以弱冠之年便执掌三军,连杀十余位有异心的将领才将人心归拢于他,孙美人的下场,你我皆亲眼可见……”
林美人手一抖,披着的丝质披风就差点滑下肩头了我走上前去,帮她将领前丝带系上,轻声问道:“如果他知道,孙美人早在身亡之前,身上便让人动了手脚,你说说,他会怎么对付这动手脚之人呢?”
“妹妹当真会异想天开,孙妹妹是被王爷当庭处死,尸首恐也早已丢入乱葬岗内,你叫王爷如何查知孙妹妹确是身上被人动了手脚才死的?”林美人手指缠绕着领前丝带,任光滑的丝带沿手指垂下,浅浅而笑。
我在茶几之前坐下,暗自打量了媚蕊一眼,见她虽施了胭脂,脸颊边缘却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心中暗暗着急,却笑道:“林姐姐想是知道我是出身何处的吧?我原本是猎户的女儿,虽从未参与打猎,却对猎杀野shòu之事略知一二,我的家乡,天寒地冻,有着漫长的冬季,茂密的丛林,却也生长出一种身形极为高大的灰熊,此等灰熊,力大无穷,需得几十人合力捕杀,有时候甚至死伤不少人命,才得一头半头,但此灰熊的熊胆与别的不同,极具药效,卖到西域,有时手指甲大的一块,便可换得千金,如此bào利之事,怎不换得猎人们前赴后继?但死伤人太多,便有那擅药之人想出其它办法,以求既不损伤熊胆,又能拿了它的xing命,但无论人与shòu,百络皆通,又怎么能让它因毒而亡,熊胆之中却不含毒xing呢?”
林美人抓住了披风的边缘,手指发白,qiáng笑道:“我既不是猎户,又怎么能知?”
我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地打开了,里面,却正是我从榕树树枝间收集的白毫,她见了,却不动声色,笑道:“这是什么,姐姐我竟不认识了。”
我笑道:“姐姐不必担心,这样东西,自然是不会要了人的xing命的,不过是极寒之地寒糙上长出的花而已,只不过,配以西域产的xing质极热的火玉,一寒一热之下,才会使其经络相突冲击,让人身上奇痒,状似中毒……对了,刚刚说到猎熊了,我尚未说完吧?那些想谋取bào利的猎人,想了千万种方法,终于让他们想到此种方法,以西域火玉打入灰熊的体内,只针尖大小一块便成,接着,便用这寒地之花遍布糙地树木之间,让灰熊呼吸之间吸入这白毫,如此一来,灰熊生上经络便受极寒极热两种力量相突,狂xing大发,或以身撞树,或持石撞脑,直至身亡,而且,这两种物品原无毒xing,自是也伤不到熊胆了。”
林美人浅浅而笑,击掌道:“想不到妹妹也有讲故事的天分,这个故事,当真讲得好。”
我道:“孙美人在跳舞之时,我便感觉她神态有些不同,细微之处的舞步,竟然走错了好几步,虽无人看得出,自是瞒不过姐姐的,难怪姐姐要紧张得不停地饮酒了,想是姐姐见王爷送孙美人火玉,恰巧知道这方法,便趁势而为吧?姐姐,是第一次杀人吧?想不到,却让宁王占了先机,免了让血迹污了姐姐一双玉手……”
我淡淡地想,火玉品xing极热,与多样物品相冲相克,以宁王的博学,何尝不知?只怕是他故意为之,故让孙美人露了破绽,以便让人趁隙而为吧?他好huáng雀在后吧?
“只可惜,任凭你怎么述说,这府内却是人人皆知孙美人死于王爷之手。”林美人微笑道。
我叹道:“姐姐太不了解宁王了,凡是有一丝线索的,他便会查个水落石出,要不然,这府内怎么会来来去去如此多美人?大半消失无影?如若有人将这两样东西的做用透露给他知道,又不经意地告诉府内之人,说姐姐在孙美人死前的几晚,晚晚在榕树下漫步,间或而舞,宛若仙人,手指之间更有白色银芒飘闪,你说,王爷会不会谴人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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