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把心提起来,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离航和绯衣的案子,敖家跟云家的案子,看来也都是你设计好的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偏头似是想了一想,才说道:“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至于目的,日后你总会知道的。”
慕九顿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算是又可以不算是?
但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看着浮在她眼前的那只剥了皮的桔子,忽然又收回去,一瓣瓣将它们分开,再排成一排推到她面前。“或许你喜欢这样吃?我可是连上面的白络都给你撕去了,你可不许不给面子。”
他笑微微地,面色很和善,即使是最后那句话,看上去也没带什么威慑力。
慕九有点想疯!
他这是什么语气?他神经病吧他!她又没说要吃桔子,又没有要他剥皮撕白络,还jiāo代不许不给面子——吃个桔子哪那么多名堂!他又gān嘛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再度舔舔嘴唇:“我若是不给面子,你会怎么样?”
他定定望了她片刻,忽然又噗地笑出声来,垂头看看脚尖,又抬头露出一口洁白又整齐的牙齿:“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我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你当桔子吃下肚不成?”
慕九的心又吊了吊!
他望着她,唇角一直有笑,玩味的,好笑的,无奈的——她居然能从一个神经病脸上读出这么多信息!她大约也有些疯了,她现在居然已不如先前那么害怕,而且居然还有点想要真尝尝这桔子味道的想法……
她把这个念头掐灭,重新警惕地盯着他。
他则把这笑意敛了敛,说道:“你要是给面子把它吃了,我就把你送上去。”
送上去……
他不打算为难她?
她狐疑地盯着他:“你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他望着他,目光深凝如水。
慕九越发觉得后颈发凉,禁不住抱紧了双臂。
但又莫名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他几时骗过她?她跟他压根就没有过接触,他当然不可能骗过她。但是那眼神真不像是会骗人的。
不过虽然下毒杀不死她,她也不能大意。毕竟他的前科那么可怕。
眼下她连多跟他求证几句罪行的心思也没有,那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想再问出来,她唯一想的就是回到陆压身边去!只有回到他身边才是安全的……
她望了那桔子半晌,试着道:“我要是不吃,你能送我上去吗?”
他失笑,支着双膝站起来:“那走吧。”
说完他走过来,伸手来牵她。
慕九立时将手背到身后,郑重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眸色微闪,却也并没纠缠,背过身去站了站,而后就又转身回来,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他们就在上面,你自己上去。”
说到这里他伸手一扬,屋里再次变得漆黑!而后慕九就觉得自己浮了起来,起初还能感觉到速度平稳,而后速度愈发加快,快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要超过极限一般!
第二百九十一章你记得他?
“阿九!”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陆压的声音,而她的身子也不知何时落在他怀里了,抬头看去,素来镇定的他脸上已几乎因焦灼而变了形!
她真的出来了?!
她一骨碌从他怀里翻起,迷朦地看着这光亮的世界。
这里还是huáng斑虎的皇宫,但满地皆是尸首,所有人已被剿灭了,轩辕晦不知去向,但是那赤蟒已断成两截,一截在屋顶上,将屋脊整个儿压塌,还有一截落在地上,地上到处是血,没有dòng口,到处都没有dòng口!
那人居然是平空将她从地下给抛出来的!
“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被那几只huáng斑虎给吞下肚了呢!”
这时候子境一冲上来说道,伴随着他的大呼声,远处的梁姬与阿伏等也都过了来。
“姐姐!”
一只脏兮兮的小虎崽抬爪子轻挠她的胳膊,一身蓬松毛发散发着焦香,慕九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从一蓬脏兮兮的毛发里找出阿伏那张熟悉脸来:“你怎么成这样了?你会说话了?你——你历劫了?!”
“正是!”梁姬掩不住欣喜说道:“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刚才我们有多担心?圣尊下去寻你几次也未能找到你!
“原来他早就算到今日便是少白的历劫日,但因为他还有前缘未结,因此必须手刃了轩辕晦才能等来天雷!方才你击伤huáng斑虎们,并掉落下去那一瞬间,少白狂怒之下也杀了了轩辕晦!天雷降下之后,他就能说话了!”
慕九回想起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在她往下坠落的当口是曾听到几道雷声来着,这么说他不但历劫还真的历劫成功了!
“太好了!”她忍不住抱住他,在他脏兮兮的脸上亲了一记。
“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陆压紧扣住她的手腕,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镇定。
慕九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她心qíng又是震撼又是疑惑,又是庆幸又是不解,如同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衣人她无法说出话来一样,这会儿突然面对自己又安然无恙回来的一幕她也无法启唇——那个人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连陆压也寻不到她?!
“好了!我们先回有姜再说。”
陆压见她怔怔未语,连忙扶着她招呼大伙。
众人这里哪敢怠慢,立刻迅速聚拢,不到片刻便已踏上云头往有姜而去。
刚到城门外便见有姜二皇子惮昭率领兵马已到达南襄,梁姬与他简单jiāo接过之后,便各自继续前行。
慕九一路上逐渐平复心qíng,到得半路便已恢复了正常,但一路上忙着整理思绪,并未有话说,而陆压因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急着快些到达目的地之后好作询问,因而牵着她的手也只声未出。
阿伏才学会说话还没学会怎么做个话痨,安静伏在云上,梁姬心里怀着救回丈夫的安定,又有阿伏历劫成功的欣慰,反而也紧攥着手心的玉葫芦不知怎么诉说这股心qíng方为合适。余下的子境犹绷着个脸在生气,虞珩他们见众人都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开口。
以至于到达有姜宫城时,迎出来的白虎王及王后等人见他们个个面色凝重,还以为收到的消息有误,连忙道:“世殷没回来么?莫非他出事了么?”
梁姬这才未能忍住,噙泪奔上去将玉葫芦呈上:“世殷回来了!除了伤重,xing命并无碍!”
白虎王夫妇大松一口气,王后因为气松得太快险些后栽到地上,好在梁姬伸手扶住。
“快请圣尊与郭姑娘入殿上座!”
随着白虎王令下,这里大路人马便就进了内殿。
陆压没功夫坐下吃茶,他将玉葫芦jiāo给白虎王:“这瓶子有疗伤之效,先让世殷在葫芦内静养七七四十九日,然后再拔开塞子让他出来。”然后便拉着慕九回了白虎王给他们准备的小楼。
子境断不会放过这等当大灯笼的机会,哧溜一声也跟了上去。
阿伏见他去了,便也扭着肥屁股小跑着跟上。
梁姬见他这么没有眼色,不由也追上去:“少白!”
没一会儿几个人便都陆续进了厅中,陆压也不管其他人,只问慕九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可遇到了什么?!”
慕九道:“我见到那个人了!”
梁姬他们恰恰好在门口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顿,随即走进来:“你见到谁了?”
“就是把你骗去监督轩辕晦练鬼灵的那个青衣人!”
梁姬呆在那里。
陆压面有骇色,立时凝了眉:“你赶紧把事qíng全都说出来!”
慕九自行从桌上倒了杯水喝下,再匀了口气,便就把事qíng经过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他穿青衣,二十来岁的模样,眼神很深很冷峻,笑起来的时候那股冷意又不见了,从始至终没有什么qíng绪,而且没有威胁过我,没有bī迫我,最后还毫无条件地放了我回来!”
回想起那一幕她的心qíng也仍然是激动的,不是害怕,是一种完全还没有作好准备他就露面了的激动,如果他就是制造这么多案件的始作俑者,那么她离他多么近,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或许她离捉命他归案也不远……
不过,他既然能呆在连陆压都捕捉不到她气息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轻易任捉拿呢?
他的闲适不是装的,不为难他也不是装的,他是自信自己具备有足够qiáng大的力量才会完全不加掩饰地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他们一直追查的人!
她明明知道他,离他那么近,却拿他毫无办法!
她跌坐在椅子上,依然觉得那幕太离奇。
在场人除了子境都愣了——他还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压呆望她半晌,说道:“你记得他的长相?”
梁姬倏地抬头。
慕九闻言也怔住:“对——我记得他长什么样!记得很清楚!”
云嵯与梁姬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但她却记得这样清楚……
陆压望着她,忽然将她的手掌翻过来,灵力往她掌上一压,顿时方才地底下那一幕就立时呈现出来了!那隔着四五尺远的距离坐在小杌子上,给她剥桔子,跟她说话,一点一滴极之清楚,但他那张脸却始终笼罩在暗影之后!
第二百九十二章有个请求
“怎么会这样呢?”
慕九也无语了,“明明当时我看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我还记得当初我在东昆仑时还把你当成了他!我当时看到的你,那张脸就是这个人!”
陆压望着她,久久无语。
慕九对感qíng的事向来比较迟钝,她从始至终只感觉到此人的奇怪,而并没有发现他对她语气口吻,行为举止有什么特别,但他却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认识她的,而且像是还曾有过jiāoqíng,关键是——他怎么会给她剥桔子?
他怎么会知道她爱吃岭南的桔子?而且还完全没有丝毫为难她,并且还近乎予取予求?
作为男人,他忽然有了丝真正的危机感。
是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女子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态度行事?会这样对一个处在对立面的女子带着近乎关爱体贴的方式处事?如果他不是有更大更危险的目的,就只能说明,他对她有着异乎寻常的感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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