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的嘴角依稀挂着那永不褪去的笑容,她不知不觉中已走至琉离的身后,柔声道:“魔君,既然人已抓到,我们该回去恭候陵霄的到来了。”
琉离恍然松开月初的下颚,倏然起身,不再看月初,冷声吩咐道:“将她带下去。”
月初依旧被天罗镇仙网捆着不得动弹,妖仆未将她关入大牢,反是受令将其关在魔君的殿内。
时至深夜,月初毫无睡意,静静地坐在冰冷的chuáng边,目光透过半掩着的窗遥望苍穹那无边的黑暗,她想了许久,依旧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她分明听见白曜与众人商议攻打魔界之事,玄天也说得到了密报,陵霄与琉离即将有一场对决。可她赶到魔宫时,琉离却好似知道她会来,早已布好天罗地网等着她。
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琉离,此时的他比早先恼怒要平静许多,他径自在月初面前的桌案旁就坐,慵自为自己斟了杯茶,不急不慢地饮了口茶,随即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
月初不说话,目光只是冷漠地瞟了他一眼,便又将视线投放至黑如墨的夜空。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你会中计。”琉离说到此处,眼底满是算计得逞后的笑意:“我将秘密设局要杀陵霄之事刻意透露天界的,我要的正是他们部署来对付魔界。我猜到以白曜的xing子必然会率先派一员猛将前来探路,正好,我便能瓮中捉鳖。但白曜却比我想象中要心冷,竟派了你来。”
月初听罢,却是摇摇头:“我并非白曜派来的。”
琉离倒是有些诧异:“可天界传出的密报,就是派你而来。”
月初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件事的问题究竟在何处,琉离与白曜都是何等jīng明之人,分明知道有细作在身边,便故意透露消息想请君入瓮。
一山还比一山高,琉离自认为谋划好了一切,却仍旧还是被白曜算计进去了。
“白曜不仅在你们面前做了场戏,更在我面前演了场戏。”月初说到这里,声音中净是笑意,可她却丝毫不觉被欺骗后的愤怒,有的只是苍然的感慨。
琉离问:“此话从何说起?”
“白曜知我偷听其除魔大计,便将计就计让我以为他有心要针对魔界,利用我对陵霄的担忧之心将我推入魔界。我果然中计,当真为了陵霄之安危进入魔界,而你的请君入瓮正好抓住了我。”
琉离听到此处,面色仍旧还有些犹疑,不免又问:“白曜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凌霄宝殿之外,白曜依稀站在原地,静静凝望那无边无际的苍茫空寂,突然觉得这一日的夜晚特别漫长。九凰亦然停在白曜的肩头,陪着他一同等待着天亮。
“天帝,月初被琉离抓住了。”去而复返的百溟水忽然出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嗯。”白曜漠然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百溟水却迟迟未离去,沉默片刻才道:“未想到月初还是执意要去魔界。”
“这不正是我们要的结果吗?”白曜用冰冷的话语掩去此时眼底的悲凉,他终于动了动身,转身盯着百溟水:“原本陵霄未必会与琉离翻脸,可如今琉离抓了月初,那么陵霄与琉离这一战便无可避免。这一次,你与月秀可随时准备潜入魔界动手了。”
百溟水目光黯然,yù言又止。
“你觉得我无qíng?”白曜替百溟水说出了心中的话。
“只是不解。”
“我给过她选择。”
“白曜当真是老谋深算,他知你在陵霄心中的地位,想用你进一步激化我与陵霄之间的恩怨。”琉离在听了月初的猜测后,终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计谋确实略逊白曜一筹,“可即便如此,我仍想与陵霄一决高下。”
月初为琉离的执着感到费解:“你当真想眼看着魔界遭遇大难?”
“你不能理解,这么多年我身为魔君却屈居陵霄之下的感受,即便是陵霄被关在幽冥炼狱一千年,整个魔界的元老依旧对我是满心的不屑,他们仍旧在等待着陵霄的归来。如今陵霄冲破封印,那帮老家伙便开始蠢蠢yù动迎陵霄归来的心思,我只有赢了陵霄,才能向所有人证明我琉离的能力。”琉离的语气中满是愤恨,那愤怒的眼神可见其内心的压抑。
“必须要用整个魔界的安危来证明吗?”
“你以为天界要灭魔界有那么容易吗?更何况我还有无双!”琉离张狂地笑着:“只要无双还在,魔界就不会灭。”
月初眉心微蹙:“无双?”
琉离的笑声渐渐敛去,他的眼神突然转为沉静,深深地凝着月初道:“为何你是陵霄的女人。”
话音至此,琉离深深地闭上了眼眸,脑海中瞬间闪过数千年第一次与月初见面。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腼腆的少年,他因看光了月初的身子而许诺会对她负责。
月初见琉离神qíng黯然,微微动容道:“为何你不能屏去嫌隙。”
“你以为如今的陵霄会放过我?”琉离终是睁开双目,低声说:“早已回不到当初了。”
正说到此,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琉离缓缓起身,目光隔着半掩着的窗朝外望去,低声道:“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他笑着收回视线,将目光投递至月初身上,那目光依稀如数千年前初次见面时,笑得那样云淡风轻,熟悉却又陌生。
“放了我吧,事qíng会有转圜的余地。”月初说的那样诚恳且严肃。
琉离却是张狂地笑了出声,轻缓着摇了摇头,眼底透着一抹最终的决绝,不再看月初,只是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一脚才迈出门槛,便见一袭红衣如火的无双孤立在门外,目光冰冷入骨,却是那么静静地凝着自己,他眉心微凉,冷道:“你在偷听?”
“什么时候魔君你竟连有人偷听都觉察不到了?”无双面色露出嘲讽的笑意,深深目光却是越过琉离朝屋内望去,可视线所及之处却是空茫一片,她所站的位置无法瞧见月初,可她却未移开目光,继续道:“我一直以为魔君你向来冷血,无yù无念,不懂如何爱人,可今日无双才知道,你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琉离对无双的嘲讽置若罔闻,冷声问:“陵霄来了?”
无双却道:“很痛苦吧?想爱却不能爱……你说,如果陵霄若是死了,你有没有机会呢?”
琉离心生怒意,斥道:“我在问你,陵霄是否来了。”
无双见他生气,收回视线,饶富意味地笑道:“这就生气了?你的忍耐也就只有这样了吗?我倒是好奇,你看上月初哪一点?”
“她哪一点都比你好。”琉离一字一句,冷入骨髓。
“你以为我会在乎自己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吗?”无双隐忍数千年的怒火涌上心头,忽而想起前几日与月秀之间的浅谈,多日来郁气难以释放,而今好巧不巧的被她发觉,原来自己的丈夫琉离心中一直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她的好姐妹月初,如此怎能令她不为动怒。
“禀魔君,大护法……大护法已孤身一人大破七大高手,直闯入魔宫……无人敢阻拦……”一名小妖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前,满头冒着冷汗向琉离禀报。
琉离目光一凛,冷声一笑:“是不敢阻拦还是不愿阻拦?你进去把月初给我带出来。”
小妖还没来得及领命,只见琉离已消失不见,无双眯着眼看琉离消失的地方,手紧紧握拳,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妖,大步朝屋内走去。
无双见坐在chuáng沿丝毫不得动弹的月初,第一次对其有着无尽的恨意,她冷声冲月初道:“真不知你哪里好,月秀死皮赖脸的要收你为徒,陵霄奉你如宝,就连琉离都喜欢你,你告诉我,除了你一身仙骨我无双哪点比不上你!”
月初看着怒极而面色扭曲的无双,从不知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无双竟有一日会带着恨而怒对自己。她一直认为大家身不由己,各为其主,刀剑相向在所难免。可如今,她恶语相加的毫无道理,只觉二人之间的姐妹qíng在瞬间崩塌。
月初眉色渐冷,回道:“无双,在麓山,你并不是这样。”
“够了,不要再和我提麓山,此生我最恨的便是遇见了你。”无双狠狠打断,目光闪烁着的是无尽的恨与怨:“若非有你,他们怎会看不见我?他们的眼中永远只有你,只有你!”
说到此处,无双眼中红光乍现,一阵yīn风袭来,chuī得她发丝飞扬,顷刻间她的手中已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弯刀,直指月初,杀意毕露。
“夫人,万万不可!魔君jiāo待要将她带……”小妖虽然惊恐,却还是撞着胆子上前阻止,可此时的无双却早已丧失了理智,一刀下去小妖便已血溅当场。
月初面对无双的杀意,却是沉寂地静坐,不言不语地注视着她,记忆中涌现在麓山她们坐在溪水边有说有笑,可那段最美的时光终究无法回去。
无双的手死死握着弯刀,朝月初走去的步伐却慢到极致,内心仿若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只要杀了她,所有人便能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一分一分地变冷变硬。
“堂堂魔君夫人竟如此卑鄙,竟对一个手无缚jī之力之人下狠手?”忽近忽远的声音飘dàng而来。
“谁!”无双朝月初走去的步子一顿,yīn冷地目光朝空寂的屋内望去,门外突闪一阵细微到极致的动静,她当即便冲出屋外,可外头却空无一人。
她的脑海中一个激灵,警铃大作,当即冲回屋内,却发觉月初已不见了踪影,她的眼中顿闪愤怒。
漫漫黑夜,无边无际的苍穹吞噬着整个荒林,一个面目狰狞衣衫褴褛的男子扛着月初在林间飞速奔走。
丝毫不得动弹的月初只能在其肩上,任他将她飞速带离魔宫,一路上他那极快的速度无人可追上,轻易地便朝魔界的结界内奔去。
眼看着就要出了魔界,月初却是出声道:“师兄,放我下来吧。”
他身子一僵,停住了步伐,有些诧异地问:“你怎知是我?”
月初笑着说道:“容貌可以幻化,可身上的气息与武功步伐是幻化不了的,你我相识数千年,若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便没有资格当你师妹。”
百溟水闻言便幻化回本来的面目,除去了一脸狰狞可怖,刚毅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润的笑:“这个世上果真只有师妹你最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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