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霄怔怔看着月初身上金光四散,恍然失神,仿若天地间一片混沌,他竟不知自身茫茫身处何处。
直到她应声倒地那一刻,陵霄这才回神,双手接住月初翩然而落的身子,一向功力深厚的他,此时竟好似全身失去了气力,颤抖着的双手竟承受不住月初的重量,也随之跪倒在地,一阵轻尘四起。
陵霄望着月初那泛着黑气的面容,嘴角的血源源不绝逸出口中,他喃喃低唤:“月初,月初……”他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便握紧她的手,源源不绝地将自身的真气渡给月初,企图为其疗伤。
月初靠在陵霄怀中,迷蒙着双眼,漫天金光笼罩在眼前,陵霄的面容清晰极了,她颤抖着声音回道:“陵霄,求你放过白曜……”
陵霄握着月初的手又紧了几分,丝毫未松懈渡真气给她疗伤,哑声道:“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
月初感受陵霄真气的暖流源源不绝从她的掌心涌入体内,可才到体内,便又随之而四散,不曾在她体内多留分毫。
她用尽了全力回握着陵霄的手,含着几分笑颜,对陵霄笑道:“莫怪我……我只是不想看见生灵涂炭……不想亲眼看着我爱的男人……满手鲜血……”她说着,泪水便克制不住地由眼角滚落:“我对佛祖起誓……若陵霄再杀无辜之人……我便要手刃你……我不想,更不能对你下手……我只能尽我所能,阻止你,阻止你……”
陵霄听着月初那愈发低弱的声音,薄唇紧抿,重重地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月初,只要你活着,我陵霄发誓,今生再也不滥杀一人!”
楚韵看着满身金光四溢的月初奄奄一息,她不顾一切地朝月初飞奔过去,含着泪水握住了月初另一只手,亦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她。
楚韵满眼不忍,哽咽着说道:“没事,月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要和大护法成亲呢。当年你们的喜酒我还没喝成,待你好起来,定要补我这一次喜酒。”
月初的目光愈发迷离,陵霄的面容在眼中一分一分消散,她笑着说:“我也希望,能补你们一次喜酒……可我想,此生已没有机会了,但愿来生……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月初的呼吸忽然一阵急促,她用尽全力平复,qiáng撑着自己一定要将心中所想讲完:“来生,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好,好。”陵霄的语气极淡,却蕴着无比坚定的气息,却无法掩饰他语气的凄凉。
可这致命一掌便是陵霄所伤,他又怎会不知所用之力,便是要断其七筋八脉,置其魂飞魄散。他又怎会知,这一掌分明是要给琉离的,却错手给了挡在他身前的月初。
月初胸口的金光越来越微弱,直至散尽,她的笑颜却愈发明媚,她低声道:“我的仙骨,还给华碧晗……此生,我不是华碧晗,也不是玉染……只是爱着陵霄的月初。”
白曜的目光含着泪意点点,冲陵霄怒道:“我说过,你是魔,她是仙,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只会再害死她一次。而这一次,不仅仅只是死,是魂飞魄散!”
“住口!”陵霄瞬间勃然大怒,眼眶中遍布着血丝,嘶声厉吼。
“我是心甘qíng愿的……”月初凝眸望向白曜,努力着想将音量提高,却发觉声音愈发细微,白曜的面容顿时消散在眼中,天地间她再看不见任何,唯独能感受到陵霄那温暖的怀抱。
眼前一片黑暗的她朝陵霄的怀中靠了靠,想要寻找他怀中最后一丝温暖,待找好了位置,她便安心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混沌思绪越来越远,那瞬间,仿若又回到了年少时在麓山的一幕幕。
陵霄一次又一次的往月初的体内输送真气,却感受到月初的身子越来越冰冷,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深深感受到月初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而他却无能无力。
这一刻,他不得不信命。
他又一次亲手杀了她,相比第一次,这一次将会是永世的遗憾,终身的悔恨!
陵霄看着月初的身子正一点一点透明,他放弃了输送真气,双手将月初紧紧拥入怀中,苍凉的泪水顷刻间决堤。
伫立在阵中的白曜双眸紧闭,脸上依稀闪烁着无尽的凄凉与挣扎,天地间的沉寂,仿若在这最后一刻静止,白曜阖着的双目忽然睁开,双瞳内迸发着最后的决绝。
他双掌合于胸口,提起丹田,一阵狂风乍现,席卷他的全身,凌了他的衣襟,乱了他的发丝。一道qiáng烈的光芒破空而现,光芒刺得阵中七大高手睁不开眼,便伸手去挡。
七杀满脸诧异地看着白曜胸口忽现透明,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在他体内翻涌,最后破膛而出,金光愈发明亮,将整个夜空照亮地恍如白昼。
“天籁珠!”七杀是仙家出身,自然认得此珠,天籁珠与天音珠本是一对,分别由天帝与天妃所有,天籁珠吸收后能增五千年功力,天音珠则可涨两千年功力。
这两颗珠不仅仅只是历届天帝天妃用来增长功力的,更是一种权力与身份的象征,所谓珠在人在,珠亡人亡。
而此时的白曜,却在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天籁珠,只为救月初的xing命。
只见那颗泛着qiáng烈金光的天籁珠缓缓飞至月初头顶,将月初那逐渐透明的身躯照亮。
陵霄仿若明白什么似地,立刻松开怀中的月初,令月初的身躯能够得到天籁珠的全数照耀,时间渐渐流逝,而月初那逐渐透明的身躯开始渐渐恢复本色。
天籁珠缓缓下降,“嗖”的一声钻入月初的胸口,夺魄的金光逐渐变暗变弱,最终不见光芒。
月初吸收了天籁珠后,僵硬的身躯渐渐有了温度,黑气涌动的脸庞逐渐转为白皙,眉宇间已然有了生气。
白曜停止了施法,额间微有冷汗逸出,可目光中已是冷寂一片,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仿若在瞬间老了千岁。
陵霄感受到月初依稀残留着的微弱气息,面色一喜,当即将月初扶正,就地为其输入真气,楚韵与七杀也迅速坐正,一人持月初一手,便未其渡真气,yù从阎王爷手中将月初救回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月初的气息渐渐qiáng了,开始逐渐平稳,可见月初已然渡过了生死大关。
失而复得的喜悦,陵霄的脸上毫不掩饰,他将重伤昏迷的月初打横抱起,便要大步离开,可楚韵却叫住了他,“大护法,白曜他……”
“放他走。”陵霄头也不回,冷声吩咐。
楚韵急急地上前几步,追赶陵霄的步伐,“我们费尽心机,连万年难求的引仙蛊都用上了,只为诛杀白曜,不能就此放弃。”
“我答应了月初,只要她好好活着,我便会放了白曜。”陵霄一字一句,字里行间全然是不容质疑。音到此处,他搂着月初回首凝望面色沧桑的白曜,对他扬声道:“你救了月初,我也会遵循承诺,这一次我放你走。”话音至此,段亦言体内突然迸出一道细长蚯蚓的黑气,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白曜的目光却是深深凝视着月初,声音微涩:“我救她,不是为了活命,只因不想再失去她一次。”说到此处,他那握拳的手已用了全力,却似浑然不觉掌心的疼痛,“她爱你,肯为你付出xing命,这一世我已输。现在我将她jiāo给你,但愿你不要负她。”
陵霄闻言,缓缓低头,深深凝视着月初的容颜,心中已是柔软一片。
他未答白曜,只是飘然转身,搂着月初消逝在那漫漫黑夜中。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宁静,飘散的薄雾袅袅笼罩着整个潼城。
楚韵轻轻吐了口凉气,目光触及伫立在原地的琉离,讽刺地笑道:“我一直以为琉离只是心狠手辣,却不知,原来琉离可以如此卑鄙。”
琉离对楚韵的话置若罔闻,一双苍然的眸子望着陵霄与月初消逝的地方,静静出神。
引仙蛊解,时隔数日白曜总算回到了天庭,他穿过南天门来到凌霄宝殿时,只见殿内拥簇着上百名仙众,他们满脸凝重,不言不语。直到觉察到白曜安然归来,他们立刻簇拥上前,神色激动道:“天帝,天帝……”
断断续续的声音jiāo杂在凌霄宝殿内,天帝失踪了数日,任凭他们用便了法术却无法寻到天帝的踪迹,众人都暗暗猜测天帝是否遭遇不测,如今得见其安然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众卿都散了吧。”白曜的面色如常,挥了挥衣袖便将众仙屏退。
众仙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多加细问,这才纷纷退去,唯独名古未遵其令,留在了殿内。
白曜望着满殿仙众散去,身受重伤的他再也无法qiáng撑意识,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轰然瘫倒在冰凉地地面。
名古满眼震惊,冲上前扶起白曜,探手把了下他的脉搏,面色大惊:“你不仅身受重伤,就连天籁珠的气息都不曾存在体内,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你当真被魔界围剿?”
白曜面色惨然一片,可唇边却是挂着浅浅笑意,他低声道:“天籁珠我留在月初体内了,如若不然,她将灰飞烟灭。”
名古的目光瞬间闪过一抹愤恨:“糊涂!你可知天籁珠乃天界至高神物,历代天帝身份的象征,你竟将它给了旁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在我面前灰飞烟灭……”白曜的嘴角依稀残留着鲜红的血液,这是他活了万年来头一回这样láng狈,可他能救月初,这些都值得。
“如今,你不仅仅只是失了天籁珠带给你的五千年功力那么简单,你不再拥有窥探天命之法,不再拥有万里追踪之法,不再拥有未卜先知之法……”名古说到此处,手已紧紧握拳:“又是月初那个女人!她若爱你也就罢了,可她心中偏偏只有魔界那个妖孽,你如此真的值得吗?”
名古说到此处,愤然起身:“不行,我得将天籁珠夺回来。”
白曜身子虚弱,却厉声制止:“不可!若是天籁珠离了月初之身,她便会灰飞烟灭,那我为她所作的一切都将成为幻影。”
名古静伫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转身,再度弯腰将倒地的白曜扶起,沉声道:“我先为你疗伤吧。”
记忆中,月初又回到了麓山,她和无双赤足并肩坐在溪水岸边,四只白白嫩嫩的小脚拍打着清澈的溪水,溪水飞溅,湿了裙角。欢声笑语充斥在山涧四周,不断来回飘d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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