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说的对,我不应该再留在潼城,只会再害段亦言一次。”月初想起段亦言昏迷不醒的模样,心有余悸,也许是她忽略了宿命这个可怕的字眼。
“待我们成亲后,便离开潼城可好?”陵霄看出了她的心绪不宁。
月初见陵霄一口应下,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那我们去哪儿?”
陵霄眸光深邃,温言道:“杳杳飞花,伴卿天涯。你去哪,我便去哪。”
月初问:“当真?”
陵霄笑答:“当真。”
月初笑意渐渐明朗,握着他的手,继续前行,心中已扫去心中的压抑,明媚的双眼四处流转,思考着今后该去何地:“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山林隐居,今后不问红尘世事好不好?”
陵霄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月初,仿佛瞬间回到了当年在麓山时的纯真,他脸上那严肃的痕迹渐渐融化,变暖变柔,他应道:“好。”
“可隐居久了,你肯定会觉得很无趣,我们làng迹江湖好了,可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好。”
“不好不好,这样会惹很多仇家,麻烦事太多了,还是隐居的好。”
“好。”
“你也给点意见嘛,单单我一个人想。”
“傻瓜,我们还有上万年的时间可以在一起,隐居若是烦了,我们就出来làng迹江湖,仇家多了嫌麻烦,我们可以隐居避世。有我在身边,便会帮你扫平一切麻烦,你只需要负责开心便好。”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准嫌我烦。”
“此生只有你,开心都来不及,怎会觉烦?”
一路上,二人并肩执手而行,欢声笑语阵阵,路人偶有经过闻声,不由侧目。
只见少女天真烂漫,说话时眼角眉梢尽是甜甜地笑意,眸内熠熠生辉。
男子犹如一个守护着伴随在她身边,听着她那喋喋不休的话语,时不时被少女逗笑,瞳仁尽是温柔。
真是一对壁人,来往行人心中皆是如此想法,满是艳羡。
这些日子,陵府内张灯结彩,虽然离陵霄与月初的成亲之日还有半个月,可下人们已纷纷开始布置整个府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下人私下里都暗叹陵府主人的豪慡,花起钱来丝毫不吝啬,尤其是对这次的婚礼,毫不含糊,可见其对新娘子的重视。
这一次订做喜服请了潼城内最有名的邓裁fèng亲自来府,邓裁fèng详细询问了月初喜欢的喜服样式,这样下来大半日便过去了,月初略微有些疲惫。邓裁fèng见月初眉宇间的疲惫,也不敢多加打扰,记下她的话后便匆匆离去。
月初见邓裁fèng终于离开,终于撑着昏昏yù睡的额头打算上chuáng歇一歇,可谁知才走了几步一个身影便蓦地出现在眼前。
定睛一下,竟是周婷。
“你来做什么。”月初的睡意瞬间被惊醒。
周婷凝着月初,半晌不说话。
“是段亦言出什么事了?”月初猜测着,如今能让周婷来找她,也就只有段亦言之事了。
周婷抿了抿唇,声音隐约有着哽咽:“求你去见一见段亦言吧,自从上回他昏死过去后,便大病不起,不吃不喝,神志恍惚,喃喃着要修仙……即便是我使用仙术都无法救治……我知道,他这是心病,如今只有你能医。”
月初听罢心中大惊,未曾想,段亦言竟然大病至此。
“我知道你马上就要与陵霄成亲,可是我求你去见一见他,如今,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只有你能说动他。”周婷说到此处,泪水潸然滚落,她的眼中有着满满的绝望:“自从百溟水死后,我上天入地,费劲心机找到了百溟水的转世,我就在这潼城等待段亦言整整二十年,我找了一些那所谓的人间父母定居在潼城,并幻化成小女孩,与之青梅竹马的长大,并促成周段两家的指腹为婚,我企图用时间来感化段亦言,更希望能在这一世得到他的心。我早就做好了放弃仙骨的准备,只要与段亦言成亲,我便甘心留在人间与他厮守一生。”
周婷的眼中尽是自嘲:“可是……直到你的出现,彻底毁了我的梦。他就像是被你勾去了魂似的,整天念叨的就是你的名字。我不甘心,我为了他付出了这样多,为何他的心就不在我身上。这些日子,看着他一天一天的消沉,我才知道,我当真抵不过宿命轮回……不是我的注定不是我的……”
“曾经我也相信宿命,可是直到与陵霄在一起,我才开始不信宿命,我坚信,人定胜天。”月初因周婷的话,心中满是动容:“你既然等了一百年,为何要到此时放弃,人心ròu长的,段亦言总有一日会明白你为他所做的一切。”
“可我真的累了。”周婷黯然垂首,眼中绝望。
“你放心,我会为段亦言解开这个心结的。”月初承诺着,随之便消逝在屋内。
“老爷,少爷醒来就嚷嚷着要修仙,这是心魔啊,是不是要请个道士来做做法?”
“你曾说,他昏迷之前见过一个女子,可曾知道她的身份?”
“只知晓她是陵府主人的未婚妻,这个月十五便要成亲。”
“看来,老夫要会一会这个陵府的主人了。”
屋内的谈话声渐渐隐去,关门声落后,一直隐匿在屋内的月初才现出身形,空寂无人的屋内只见段亦言面色惨白如纸的躺在chuáng上,身材消瘦,眼眶凹陷,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风度翩翩。
月初至段亦言chuáng边,握着他那冰凉的手将体内的真气渡给他,只稍片刻,昏睡着的段亦言便悠悠转醒,迷蒙着双眼看着她问:“月初?我不是在做梦吧?”
月初见他转醒,缓缓松开了他的手,面无表qíng地问:“为什么不吃不喝?”
“我要随你修仙呀,神仙不是都不吃东西吗?”段亦言理所应当的说。
“你不适合修仙,你的心中太多七qíng六yù放不下,我劝你还是珍惜身边的人吧,周婷已经等了你太久,你此生若负了她,会抱憾终身。”
“周婷找你了?”段亦言面色愠怒:“我对她的感qíng一直都是兄妹之qíng,是我的父亲硬要两家联姻,这桩婚事我一直不赞成。你若是因为周婷而拒绝我,我现在就退婚。”
“段公子,请你成熟一点好吗?不论你做多少,我爱的人是陵霄,我此生只会嫁给他一人。”月初的声音愈发冷硬,“你这样对我纠缠下去,只会令你丧命,宿命的轮回,天命……”
“我不管什么宿命。”段亦言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月初却提起真气,便朝他施法,顿时一阵夺魄的金光笼罩着整个屋子,刺得他睁不开眼。
“你如此执拗,我只能取走你的记忆,从现在起,你的记忆中不再有月初这个人,你所有的记忆将回到两个月前的七夕之夜。”月初的声音有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空dòng。
段亦言闻言想挣扎着起来,可却有着一种无形的气力着牵扯着他的全身,令他不得动弹,脑海仿若要炸开般的疼痛袭来,他咬着牙,忍着痛道:“月初,你没有权力剥夺我的记忆!”
“师兄,我不能再害你一次。”月初低声说着,手中施法却一分未有停留,仍旧自顾自的将段亦言的记忆剥离,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样,恍惚间又想起了一百年前的那一夜,百溟水临死前也是这样痛苦的模样望着她。
段亦言昏昏沉沉地注视着月初的面容,那一瞬间,仿若前世的种种涌入脑海,他初次在天界云台之上见到她,然后她成为他的师妹,最后他为了救她而死……过往种种虽如云烟,只消片刻停留在脑海中,可他却对那些记忆那么深刻。
记忆,终究如指间沙,瞬间流逝而去,段亦言的脑海终是一片空白,轰然倒昏死在了chuáng榻之上。
月初收回掌力,顿时止不住的轻咳着,顿觉还未痊愈的伤口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看来当初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侥幸活下来之后,功力大减。
喉头隐约有一抹腥甜涌上,她缓缓咽了回去,深深凝望着昏睡着的段亦言,虽然qiáng行运用真气扯动了伤口,但能够抽走段亦言的记忆中的一切,也算是圆满了。
月初再回到陵府时发觉自己的屋子门半敞着,她的步伐一顿,觉察到屋内有陵霄的气息,定了定神,提了几分真气将身上的伤势压下了几分。
她迈步入屋,正见陵霄面色yīn郁的在她的屋内坐着,便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陵霄见月初归来,仍旧坐于案前,盯着她的脸庞,冷道:“你去哪儿了?”
月初知道瞒不住陵霄,便于他对面就坐,笑着说:“听闻段亦言伤的很重,我便去瞧了瞧。”
陵霄继续问:“然后呢?”
月初佯装不解地问:“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呀。”
陵霄的目光yīn鸷,一副dòng悉事态的模样,探手握住月初的手腕,为其把脉。
月初一惊,用力抽回手,却扯动伤口,顿时真气外泄,qiáng行抑制的伤势顿时迸裂,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洒而出。
陵霄眉头紧蹙,脸上怒容尽显,却克制着,上前将面色瞬间惨白的月初扶至chuáng上躺好:“你做了什么?竟让愈合的伤势再次裂开。我再三jiāo代过你,万不可过量运用真气。”
月初知道陵霄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便扯着他的手,用虚弱地声音撒娇道:“百溟水曾因我而死,所以这一次我亲自去,也算是做个了断。”
陵霄怒气未消:“那你为何要瞒着我,有什么事难道不能我们一起解决?还是你至今都不相信我?”
“我只是去抽离了他对我的记忆,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到。”月初用了几分力气将站在chuáng边的陵霄拉坐在chuáng榻上,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之上,低声道:“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阻止我……仅此一次,今后我不会再瞒你。”
陵霄看月初惨白的脸色,也顾不上心中的怒火,重重地叹了一声,顺着她的力道将她揽入怀中,“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有事能告知于我,我马上就是你的夫君,任何事我都能为你解决。”
“我知道。”月初双手环着他的腰际,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才闭上眼,轻声细语道:“我不是没事嘛,只是运气时扯动了伤口,修养数日就会好的。”
陵霄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未吐一言,默默不语地拥着月初。思绪似乎又回到数月前的那一夜,他失手将月初的魂魄打散,她浑身是血的在他怀中一点一点消逝,他活了上万年,从来未曾有过那种恐惧,即便是当年天界诸神对他的追杀,即便是面临魂飞魄散那一刻,都不曾有过恐惧。
52书库推荐浏览: 慕容湮儿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