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和爹爹是不是很快就回家了?”去沁水城的途上,小白问道,语气里有着舍不得,这回要见爹爹和娘就不容易了,不像在家里,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小白突然后悔了,那天她为什么要在金銮殿上说以后爹娘会在圣天生活,顾及了爹爹,她就难受了,他们还没离开,她就开始舍不得了。
流苏心里钝痛,不舍地抱过小白,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力道轻柔,小白qíng绪低落地趴在娘亲怀里,心中更是郁闷了。
她很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走,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开这样的口。
“小白,对不起啊!”流苏给女儿道歉,“本来是娘的责任,不仅要你来承担,娘还不能陪你一起长大,娘很抱歉。”
“娘,你不用为这个说抱歉,当初是我自己愿意的,又没人bī我,我希望爹爹和娘幸福快乐,可是,我舍不得嘛!”小白头颅在流苏怀里亲密地蹭了蹭,双手抱着娘亲软软的身体,心里暖得如泡在温泉里。
“小白……”
“娘,你和爹爹以后每两个月来看我一次好不好?”小白抬起头,双眸期盼地看着流苏,孩子灵气的脸庞布满了渴望,“三天,每次只要三天就好,不然我会很想你们的。”
流苏心里一痛,这是女儿的心愿,而且还是这么简单的心愿,那种渴望的眼神,看得流苏心里如针扎般难受,“当然可以了,就算你不说,娘也会这么做的,你是我最可爱的女儿,娘不会真的把你丢在那儿,你记住了,就算在女儿国有什么困难,爹爹和娘也能帮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小白心满意足地点头,流苏抚着她的长发,心里难受极了,她一天也不想和小白分开,小白舍不得,她更舍不得。
可是……
小白,对不起!
“娘,你再嫁一次吧,以女儿国长公主的名义嫁给爹爹,一起回家。这样一来,你和两位爹爹的恩怨qíng仇也就了结了,圣天那边也不会有人说你闲话,反正这次女儿国和圣天不是起了纠纷么,你嫁去圣天,就当作是为两国和平献身了,如此一来,她们不但不会骂你,反而会称颂你,这样不是很好么?”小白仰头,说出她心里的想法。
其实在圣天的时候,小白是知道她三位至亲的故事,市井的流言蜚语,就算小白不想知道,那话也会chuī进她耳朵里,有时候听见人家骂她爹娘,她心里就特别愤怒,恨不得把人狠狠地办了。现在有了很好的解决方法,能让她爹娘不再受人rǔ骂,她自然乐意。
流苏更是难受了,她什么都不能为小白做,而小白却事事都帮她考虑好了,这角色怎么看都是颠倒了。
“好,就以你的意思办。”流苏淡淡地笑着,伸手抱紧了小白,在她长发亲了亲,顺着小白的毛摸,这孩子能贴心得让人无地自容。
“娘的生辰快到了,应该来得及准备的。”小白数着日子,流苏无声地笑了!
沁水城离华都只有半天的路程,圣天的军队停留在海上,而萧绝却靠岸,在沁水城等华都那边的人来调停,这种门面功夫,他也深蕴其道。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来的人会是她们母女。
屏退了随从,小白挣脱流苏,蹦进萧绝怀里,在他脸上大大地亲了一下,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原因,这对父女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感qíng却非常融洽,小白打心里喜欢这位爹爹。
“爹爹,我想死你了!”小白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萧绝和南瑾对小白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南瑾对小白而言,自然就是一个神般的存在,他们父女的感qíng极好,但小白极少向南瑾撒娇,她对南瑾几乎是言听计从,在她眼里,南瑾是她的榜样,她想超越的对象,是父亲,也是朋友。
而萧绝呢,因为五年没在一起,萧绝心里疼极这个女儿,对她百般宠溺,有求必应,是无条件的宠溺,即便听闻她女儿杀人的消息,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还会担心他女儿小小的手腕会不会疼,标准的慈父,对女儿纵容到了极点,小白经常和他撒娇。
萧绝笑容慡朗,也在小白脸上回亲了几下,“爹爹也想你,小家伙最近很威风呢,害怕不害怕?”
小白摇摇头,一脸骄傲,“我才不怕呢,爹爹也好厉害呢,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萧绝一听,更乐了,小白简直就是他的开心果。
“爹爹,你也要回圣天了吗?”
“爹要先把军队带回去,等处理好了就来看你好不好?”萧绝捏捏她粉嫩的脸蛋,宠溺地道。
小白用力地点点头,喜上眉梢。
流苏看着这一幕,心里也释然了,小白和萧绝的感qíng,看起来很好呢,她还没有见过他们父女在相处的qíng景,总算是放心了。
萧绝看向流苏,微微点点头,把小白放下。
名义上是两国纠纷的调停,其实只是两国代表走个形式而已,根本没什么可谈的。萧绝还以为会是周相过来,没想到是她们母女,刚见到她们,那种心qíng既激动,又感恩。
“爹爹,你和娘先聊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去逛逛沁水城哦,听说很漂亮呢。”
“好啊,一会爹爹陪你好好走走。”
小白嗯了一声,体贴地退出花厅,小白一走,花厅顿时安静下来,流苏和萧绝各坐一方,谁都没说话。
“这次的事qíng,谢谢你!”良久,流苏才开口道,若是没有萧绝,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不用道谢,我也是为了小白好。”萧绝淡淡地回答,双眸眷恋地看了她一眼,“你会回风家堡的吧?”
流苏一愣,垂下眸子,微微点头。
萧绝看着她的柔美的侧脸,时光轻擦,仿佛回到她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光,她的柔顺,她的认命,她的坚qiáng,她的反抗,历历在目,物是人非事事休,可那些记忆,早就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流苏,倘若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初就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萧绝的声音沉沉的,有些痛苦,不能相守,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错过了,才知道珍惜,为时已晚。
她想珍惜的人,早就不是他,可他依然谢谢她,为他生了小白。
流苏一窒,“当初我们都有错。”
她轻轻地抬头,看向萧绝,如今她能坦然地面对萧绝的脸,也能坦然地面对方媛媛和萧绝之间的恩怨,至今为止,她偶尔还会想起那段悲伤的往事,但,仅限于回忆了。不管萧绝是不是上辈子的萧绝,她已经无所谓了。
“萧绝,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幸福,真心诚意地希望,你能幸福!”流苏眼光诚挚,这么多年的恩怨纠缠,已如过眼云烟。
“我会的!”萧绝沉默良久,缓缓地应道。
流苏,你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释然了,有的人,适合相伴一生,有的人,适合怀念一生,都是一种幸福。
第237章
圣元元年八月十七,女儿国朵兰公主龙初晴下嫁圣天风家堡风南瑾,轰动天下!
这场婚礼自小白和流苏从沁水城回来就开始筹办,以调停两国纠纷的最终手段为名义,名正言顺地把流苏嫁给南瑾。
这是流苏第三次嫁人了,也是最隆重的一次。
她在圣天臭名昭彰,是天下闻名的yín娃dàng妇,即便回了圣天依然会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而这一次,她是以女儿国公主的名义下嫁,在女儿国的风俗中,是公主在风南瑾和萧绝之间选了风南瑾当驸马,理所当然地堵住悠悠之口。
这是小白的意思,也是南瑾本来的打算,流苏嫁给他的时候,虽然婚礼也隆重,但因为她身份的原因,总有点见不得光。南瑾本也有意在尘埃落定之后让流苏再嫁他一次,是这场恩怨的了结,也是她的新生。
八月十七,本是流苏的生辰,算是双喜临门了。
从一清早,小白就把自己关在凤仪殿里,抱着她的球儿,裹着棉被,把头垂在膝盖上,一缕长发从她的脸颊落下,在她洁白的脸上印出一道yīn影。冰冷的侧脸此刻看起来,孤独而寂寞。
凤仪殿中空无一人,宫外锣鼓喧天,更显得这座华丽的宫殿,静谧而空远,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悲伤的味道。小丫头抱着球儿,静谧地坐着,那背影孤单得让人心疼。
周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旁边看了她很久,少年俊秀的面容平静得如三月的湖面,漆黑的瞳眸流转着一股沉默的漩涡,风送殿门那儿chuī过来,扬起他月白的长袍,更添了清隽之气。
小白垂着头,安静得如一块雕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小小的身子都快卷成一团了。
“皇上,你该出去送行了!”周凡低沉得近乎gān净的音色在内殿响起,打破一室悲伤和静谧,如一曲最纯粹的箫乐。
在殿门外遇见神色为难的众宫女内侍太监,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定躲在里面伤心,可她不出去,会有更多的人伤心和不放心。
小白没想到会有人没她允许进入内殿,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抓住球儿就狠狠地丢向他,“出去!”
周凡迅速伸手接着球儿,这小宠物虽然给了小白,在他心里,这仍然是他的宝贝,可舍不得让小白这么一摔,可他看向小白时,却看见小白愤怒地瞪他。
她最不愿意这死对头看见她脆弱的模样,现在他已经是女儿国的丞相了,前几天殿试,她百般刁难,文武百官都看得出,皇帝又多不待见丞相,众人纷纷猜测着,以小主子的刁钻和聪颖,周凡这个丞相之位肯定是拿不下了,谁知道周凡八风不动,见招拆招,竟然通过了殿试,连皇帝也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致通过,周凡为女儿国新任丞相。
她……在哭吗?
第一次,看见她哭泣。
少年俊秀的双眉一拧,小家伙灵秀的眼睛微红,如玉的脸颊爬满了泪痕,被人撞见故意隐藏的脆弱,内心愤怒而紧张,这么胡乱一擦,显得分外láng狈。
“身为皇帝,你今天必须出去送行,身为女儿,你也必须出去送行,躲在这里哭泣有什么用,这不是你早就要接受的事么?”周凡平静地陈述,他不是不同qíng她这么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身边,但是,又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这么小年纪就离开亲人,离开家的。
“你已经不是朕的太傅,不需要讲一堆道理。”小白别过头去,她只是心里太舍不得了,生离死别,人生痛事,死别是一种遗憾,生离是一种刻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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