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瓷瓶有颗药,产于南疆,服用之后,脉搏会停止跳动七天,呈假死状态,任你的医术再好,也无法看出真伪。而七天,按理说,流苏会被下葬,云烈再看准时机盗墓开棺,救她出来。
就可以一起离开京城。
云烈还特意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敏儿和紫灵,为了戏能演得bī真一些,彻底消除萧绝的疑心,一定要让她们认为流苏真的死了。敏儿和紫灵都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只要稍微露出一些马脚,以萧绝的聪明,定会觉得不寻常。
流苏犹豫了下,把瓷瓶收起来,揉碎了信,扔进古井了,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离开……
想一想,真如一场梦一般,她真的可以离开萧绝了么?
心里是有些微微不舍得,她想,她是有些喜欢萧绝的吧。真是个矛盾的男人,明明说要恨她一辈子,要折磨她一辈子,可除了开始的残忍,他倒没有怎么折磨她。
自那天他落荒而逃之后又是对她不闻不问一个月,如玉偶尔到访,每次都会说起萧绝的事。她知道,他对林云儿疼爱有加,整整一个月,都夜宿雪梅阁,把她当成手中宝。
流苏其实并不是很想听这些事,可如玉每次都会说,她后来也懒得去阻止她,同时女人,她知道如玉心里的苦,自她嫁进来之后,和守活寡并无分别,心里有怨在所难免。她也就当她的倾诉对象好了。
虽然这样想,可每次听到萧绝多么多么宠爱林云儿,她心里也有些淡淡的不舒服,酸酸的,不可否认,是很嫉妒。
不过她嫉妒的人不是林云儿,而是死去的柳雪瑶,萧绝爱她,真的到了盲目的地步。
她无法说些什么,这种事,如雪天饮冰水,冷暖心自知。
萧绝其实也不算无qíng残酷之人,因为他所有的温柔和关怀都给一个女人,所以对所有人只有冷酷。认真说起来,能被他所爱的女人,真幸福。所以她嫉妒柳雪瑶,这个真真正正得到他心的女人。
没关系,她就要离开了,时间是感qíng的良药,趁着还没深陷的时候,早早离开,对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就这样吧,就这样离开,对谁都好,他也不必为难,她也不会烦恼,他们之间总是有着心结,他放不下,她也解不开。
“王妃,午膳来了。”紫灵愉快的声音传入梧桐苑,端着饭菜走进凉亭。
“哇……终于可以吃饭了,我都饿死了。”敏儿一听放下木勺,蹦蹦跳跳就过来,开心得大叫。
“馋鬼!”流苏淡淡一笑。
“啊,有清蒸鲈鱼耶,太好了,有口福了。”敏儿先尝为快,“真香,紫灵要是出去开饭店,一定会财源滚滚。”
流苏点头表示赞同,她的饭菜一直由紫灵经手,她的手艺真的非常极好,胃口都给她养刁了。
“我看王妃最近气色不太好,所以今天多做两个菜给王妃补补身子,有清蒸鲈鱼,这碗是八宝鲈鱼汤,王妃要好好地吃,多吃点。”紫灵笑道。
流苏点头,打趣道:“是,紫灵女皇!”
三人相视一笑。
“我也觉得小姐最近脸色有些不太好,昨天吃饭你还说吃不出饭香味,今天要多吃点,起码吃三大碗。”
“会胀死的。”紫灵笑道,“多喝汤就好,鱼汤很滋补。”
流苏喝一口鱼汤,倏然脸色大变,捂着嘴巴,匆忙离席,扶着栏杆,“唔……”
刚刚吃下的一些饭菜全部给吐出来,心口发酸,胃部好像翻江倒海,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尽了,连胃酸都吐出来,最后还连连gān呕。
敏儿紫灵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倒了杯茶水给她漱口,不停地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好不容易才停下。
流苏像是虚脱一般,反身坐下,头一阵一阵昏眩,空气中飘过那么鱼腥味,又让她胃部剧烈地翻动。
“快,把鱼汤和鲈鱼拿得远一些。”流苏gān呕,匆忙下令。
紫灵赶紧把端起鱼汤和鲈鱼,放到庭院中央。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敏儿担忧地问道,扶着她缓缓坐下。
最近早上起来偶尔也有些反胃,她以为是肠胃不舒服,也没有太在意,谁知道今天闻着鱼腥味,却是如此的难受,拼命gān呕起来。
隐约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事。
紫灵匆匆回来凉亭,“王妃,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这可怎么办,吐的那么厉害,是不是鱼做的不gān净啊,紫灵真是该死!”
“傻丫头,这哪是不gān净的问题。”
“对啊,我们两都有吃,为什么我们没事?”敏儿疑惑。
流苏抚着自己的腹部,脸色沉静如水,傻傻地看着庭院里的茶花,“老天真的很会作弄人。”
第7章
房间里点着凝神静气的檀香,四处飘散,有一股暖香,闻着都觉得心神宁静。
“恭喜王妃,是喜脉!”大夫脸带喜色,为流苏把脉之后,道了一声恭喜。
“多谢大夫!”流苏不动声色地笑道。眼前的大夫已有五旬,态度温和,相貌敦厚老实,是她命敏儿出去找的大夫,之前她哮症发作,多半也是由他诊治,多年的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彼此很信任。
果然是喜脉,流苏微微发愣,是他喝醉的那晚有的孩子,就在她决定离开的时候,竟然发现怀了孩子,难道注定离不开王府么?
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她的手抚着腹部,孩子,孩子,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个小生命了,不知道为何,感动的想要哭泣。没想过会有萧绝的孩子,可当他来的时候,她却是如此珍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流苏有些不安。
“成大夫,苏苏的身体,能保证孩儿顺利生产么?”
成大夫眼里也露出一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流苏心头一紧,“有危险吗?”
“王妃身体虚弱,此时更不是孕育孩子的好时机,是会有滑胎的危险。”成大夫实话实说,“哮症对怀孕并无影响,不过怀孕期间一定注意调养身体,不能太过劳累。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王妃做了你该做的,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看天意了。您心底善良,菩萨会保佑您的。”
“呈您吉言!”流苏虽然担心,却也保持礼貌,“成大夫,您能为我保密吗?”
“这……”
“求求您了!”流苏声音低沉,哀求着。
成大夫犹豫片刻,点头,“安胎药您一定要服用的!”
“这个没关系,苏苏本身就有哮症,您就和敏儿说这是抑制哮症的药就好,没人会怀疑的。”
“好,王妃,过一段时间,若是有不慎,一定要及时通知老夫。”
“是,大夫费心了!”
“你这孩子……”成大夫摇摇头,口气有些无奈,“我让敏儿跟着回去,多抓几幅药,你一定要按时服用。”
流苏点点头,成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jiāo代她该注意的饮食和禁忌,流苏一一记在心里。
“该怎么办?”流苏叹息,她没想过有孩子,若是这时候走了,孩子就等同于没爹……她能为了自己的自由,剥夺孩子享受父爱的权利么?
翻个身子,微微卷着,流苏黛眉深锁,走,还是不走?她想起萧绝当初让人端避孕药的事,猛然惊出一身冷汗,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孩子。
他心里一直认为她是造成柳雪瑶死亡的凶手,他怎么会接受一个杀死他心爱女人的凶手所生的孩子?
对啊,怎么忘了这件事,流苏猛然坐起来,背脊一阵发凉。
毫无疑问,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可她忘了一件事,萧绝对柳雪瑶的爱,还有对她的心结,之前送避孕药就是不想让她怀了他的孩子。以萧绝的冷酷,他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一定会bī她打胎。
不行,不可以这样,她一点点的危险都不能冒。
走,一定要走,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远远地离开京城,还是她会好好抚养长大。
“奴婢参见王爷!”紫灵的声音微微拔高,流苏立刻从chuáng上起来,刚想要走出内堂萧绝就进来了。
“妾身参见王爷!”
“你病了?”萧绝直截了当地问道,回府的时候刚好看见敏儿随着大夫离开,他二话没说,就冲了过来,心里担忧得不得了。
天知道这个月他忍得有多辛苦,想要见她,看见她让人心安的笑容,想要抱着她馨香的身体,这种渴望狠狠地折磨了他一个月,他想她想得心口发酸,在没有收拾好所有心qíng之前,他本不打算见她。
他想要好好地把柳雪瑶的事qíng想清楚,如果可以,他想要放下,他已经明白,他爱上方流苏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可等他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女人,已经住进他心里,任他再否认,也否认不了。
心,早就记住她的一颦一笑,午夜梦回,梦到的人,也不再是柳雪瑶。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矛盾,才会害怕,他以为他会记住雪瑶一辈子,会恨着流苏一辈子,为柳雪瑶讨回公道,可如今,却爱上了她,舍不得伤她分毫。
由于对柳雪瑶的愧疚,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和流苏见面,告诉她,重新开始。
今天一听她病了,心急如焚,打破了他坚持的原则。
“无碍,因为抑制哮症的药没有了,所以妾身让敏儿请大夫过来看看,顺便开药,并没有什么大病。”流苏微笑回答,还好她jiāo代过敏儿和紫灵,不把这事对外人说,不然就糟了。
她倒是想不到萧绝会来,是因为关心她么?她笑笑,心qíng并无起伏。
“真的吗?过去你都不服药,最近怎么开始服药了?”萧绝蹙眉。
流苏心一动,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在相国寺引发哮症,这病多年不曾复发,妾身不敢大意,只好请大夫过来开药。”
萧绝点头,扶着她坐下,脸色虽然还是很冷酷,却比过去柔和很多,“流苏,明天我让宫里的御医来看看,我仔细问过了,张御医和陈御医在这方面有所专长,也许有办法根治。”
他问过?为什么要问?是因为她吗?可为什么这一个月却有避而不见,流苏茫然了,萧绝的态度,真的让人琢磨不透,而她,真的,很不想自作多qíng。
“不用麻烦他们了,成大夫医治妾身多年,有妾身详细的病案,他更知道该如何调理妾身的身体,王爷无需担心。”流苏温言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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