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带出黑鹰的命令,他只要见一个人,楼摇光有几分担心,云不悔摇摇头,她便和冰月一起留在花厅。云不悔随着中年男子去暖阁,花厅连着暖阁,也不过是十米之圆,暖阁建在梅花林后面,从暖阁的花窗可以看到外面绚烂的美景。
中年男子退出去,云不悔闻到一股重要的味道,诧异地看到一旁的炉子上似乎熬着什么,她有些奇怪,熬东西不在厨房在暖阁,似乎不合常理。暖阁外面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重重雕花的屏风后纱帘飘飘,隐约看见一名男子横躺在暖阁上,姿态狂放。
纱帘飘飘,她看不到他的样貌,却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狂放的气息,如丛林中最有攻击xing的láng。
云不悔带着一副白色的面纱,冬天冷,她穿得多,本就盖得严严实实,这面纱裹了两层,既能挡了样貌,又能挡寒风,她倒是觉得很方便。她嫁人了,身份又特殊,早年谈生意都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如今更是越发不能让外人知道她是谁。
云不悔寻思着怎么和他打招呼,桌上有一壶暖茶,她慢里斯条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饮,这是她最喜欢的雪芽,香味扑鼻,只觉得清新宜人。
男人仿佛一座雕像,狂放横躺在暖塌上,云不悔只感觉到一簇炙热危险的目光,却看不到他的眼睛,这种感觉很糟糕,宛若她是行走的猎物,而猎人森林后面,盯紧了她。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把猎物一举成擒。
她是狩猎的人,一直都是。
一直狩猎的人若被当成猎物,这感觉是很糟糕,云不悔毕竟是经历过风làng的人,压了压心中的不舒服之感,企图和他拼气场,气场这东西,从十岁开始她就没输过。
可帘子那一端的男人似乎比她更有耐心,更有气场,愣是半个时辰一句话都没说,云不悔的茶水慢慢转凉,已有几分苦涩……
她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从容镇定地站起来,行了一礼,“你想见我,不会是想和我一直这么相对无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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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从容镇定地站起来,行了一礼,“你想见我,不会是想和我一直这么相对无言吧?”
室内暖香缓缓,云不悔静静地站在帘子外,她试图透过帘子看清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却一直看不清,这让她有些许心焦。云不悔是谈判高手,她也在谈判桌上秒杀过对手,可这一切的基础是他们要在谈判桌上,而非隔着一个帘子说话,看不到人的表qíng,看不到他的眼睛,她就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琢磨不出心思,她就能难击垮对手,得到她想要的。
所谓谈判的优势,她全然失去。
她很被动,这感觉她很不喜欢,因为云不悔是一直掌握主动的人。这样摸不着对手实力的感觉她是第一次遇见,所以云不悔越发小心翼翼,唯恐哪句话不顺,把对手给惹急了。
然而,她又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如果还绕弯子,特别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谈判,若是如此,定是自取其rǔ,所以她很直接。
她总算看见帘子内那个模糊的身影动了,他似乎起身喝茶,她听到杯盏相触的清亮声音。
风灌进来,添了几分凉气,云不悔微微拧着眉。
“你就是云瑶夫人?”他的声音低哑沉着,透出几分磁xing,十分好听,带着几分质感,沉着,霸气,又有几分大气,她说不出一个感觉,光凭一个人的声音去判定这个人,那也是无知的。
云不悔浅笑说,“你坚持要见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她的笑带着冷,如刀锋层层划过纱帘,直bī黑鹰门面,他哈哈大笑,朗朗笑声震得帘子飞扬,粗狂的豪qíng气息透过帘子主仆云不悔。
他笑什么?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她也不知道。
“云瑶夫人,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楼摇光并非云瑶夫人,或许说,我上一次见到的人,并非楼摇光。”他沉声说道,云不悔一惊,上次见到的人,他什么时候见过她。
云瑶商行的事qíng都是楼摇光出面负责的多,云不悔是背后决策的人,她下命令,摇光执行,除了和赵王jiāo涉,变化太多,她怕摇光有破绽,所以才会事事过问,且去见赵王。平日里商行的事qíng都是摇光一人在处理,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云瑶夫人。黑鹰突然说见过她,云不悔是十分惊讶的,她努力回想自己出现的每一个场合,良好的记忆力回忆每一个可疑的人,却找不出破绽来。
是谁?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来是和你谈云瑶航运最近的生意,若是你有兴趣,可以开始了吗?”云不悔果断地转开了话题,从进门第一句话开始,她就被黑鹰绕着走,她的心思都围绕不开他。
这是很危险的qíng况。
如果在谈判桌上,你一味地绕着你的敌人,绕不开,那你注定会输。
隔着帘子,他的姿态依然狂放,整个人慵懒地摊在暖塌上,似乎没有谈这件事的真诚意愿,若是换了平常,云不悔甩袖就走,可如今,她却耐着xing子。
她需要黑鹰……的钱。
“你说!”良久,他吐出两个字,云不悔舒了一口气,话题总算回到这个点子上,云不悔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如何给黑鹰最好的答复,她说,“我想和你借五百万白银,为期一年,一年后的今天,连本带利我还你六百万银子,你意下如何?”
这利息是极高的,已是20%,可她没办法,若是不给出这样的利息,谁愿意把钱借给你,且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没有足够的利润,他是不会借出。
“这似乎是很诱人的条件。”黑鹰沉吟着,低沉的笑声从帘子里透出来,“夫人,怎么办呢,我并不缺这一百万两。”
这一声夫人叫得那叫一个柔肠百结,温柔缠绵,在他低沉又有质感的声音里,这两个字如穿透她的身体般,带来一种羞耻的愤怒。
她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他在占她口头上的便宜,他竟然和她**?
云不悔压下心中的不悦,心想着,这黑鹰果然如传言说得一样桀骜不驯,狂妄放肆,不顾世俗礼教,令人十分不悦,摇光乐意被他调戏,他不要,偏要她来,真不知道他想什么。
“看来阁下并无合作之意。”云不悔不卑不亢,不怒不愤,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今天便是云瑶打扰了,告辞!”
云不悔转身便要走,黑鹰唤住了她,讥诮的话语从帘子内飘出来,“夫人,你的耐xing就如此之差么?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似乎不是你的作风啊。”
云不悔反击,“我以为你有诚意合作,我来了。可如今听阁下言下之意,并无诚意合作,既然如此,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去多想一想,怎么筹借这笔钱。”
“你想几天之内借到五百万银子,除非你去银矿抢。”他的声音更见讥讽,云不悔笑说道,“我一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多谢阁下提醒。”
黑鹰第二次唤住她,又是一声柔肠百结的称呼,“夫人,为……咳咳……买卖不成仁义在,别这么绝qíng,咱们喝一杯,别说边聊如何?”
“我和你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云不悔蹙眉。
黑鹰说,“此话差矣,我觉得我和夫人是知音,酒逢知己千杯少,岂会无话可说。”
云不悔冷冷回,“抱歉,话不投机半句多。”
黑鹰叹息,“夫人如此冷硬,这生意可怎么谈下去呢?”
云不悔目光一辆,微微眯起眼睛,“你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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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笑声从帘子内溢出来,扬起一股霸气,云不悔听着心口微微震动,似乎有一种豪qíng壮志也随着他的笑声伴随着一起在胸口震dàng。这样的笑声很容易让她有一种金戈铁马,指点江山的感觉,这男人的笑声仿佛有无数的自信和豪迈,亦又无数的沉稳和冷静,仿佛君王巡视领土。
她微微眯起眼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她连对手要什么,她都全然不知道,这一场仗是她打过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
对手太深不可测,信息完全不对称,云不悔纵横商场几年,第一次有人为砧板,我为鱼ròu的感觉,这样的无力和挫败感令人心口憋了一口气,闷闷的疼,且带起一丝紧张。
她已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压迫的力量,仿佛她第一次面对赵王时,黑鹰和赵王一样,是气质外露的男人,那种凌厉的霸气完全气势在外,锋利qiáng劲,令人不敢鄙视。
幸亏隔着一张帘子,彼此看不清样貌,否则,她定会更紧张,更不知所措,如今能勉qiáng维持的,只是她一贯的经验所积累的理智。
这是她不能失去的东西。
黑鹰从暖塌上起身,隔着帘子,云不悔眯起眼睛,第一眼判断,此男人很高,身高和她家小白差不多,身形比小白壮,室内暖和,他似乎怕冷,也裹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氅。他要出来么?云不悔判断着,便见黑鹰一步一步bī近她,帘子重重,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和轮廓。她看不清人的样貌,听这声音,看着模糊的身材,她脑海里更勾勒出一张典型的,生长在西北边陲上的豪迈男人英武形象。
他应该有一双很深邃,很锐利的眼睛。云不悔猜测,但凡是厉害的人,总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漂亮又危险。
“夫人,你可知道我想要什么?”隔着帘子,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藏着一丝笑意,刚刚金戈铁马,嚣张放肆,可一转眼便有一种温柔大气。云不悔不知道该如何把这样不同的形容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她更相信自己敏锐的判断。
她冷冷一笑,压下心底涌起的怪异之感,她很想纠正他的称呼,这夫人夫人的,听着就像小白在喊她娘子,娘子,云不悔想到程慕白,唇角的线条微微软化,声音也放晴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如果真心想要合作,只要能帮我度过这次危机,你要什么,我给得起的,我就给。”云不悔沉声说,诚如黑鹰所言,他不缺钱,那他缺什么?
女人?他也不缺女人,这样狂放的男人,又是西北霸主,多是女人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为他**,他应该结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所以女色也不为,那他为什么?
云不悔暗忖,一个男人,不为财,不为色,为了什么?又是什么她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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