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离得远,听了这话才看到蒋寒扬的肩头上被雨淋湿了一片,看温雅那副不qíng不愿又气又恼的样子,再想到她适才在辇车上的吩咐……当下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不是看不顺眼,是看得太顺眼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想到这里,佟锦又是心思一动,她现在才发觉温雅刚刚提起自己外婆一事有些突兀,难道竟是温雅有意提点不成?
如此一想,佟锦看温雅的目光又大有不同,待蒋寒扬请过脉后,她走上前去,“蒋大人,温雅刚刚在辇车上头晕了好一会,没什么大碍吧?”
温雅一愣,略有诧异地看向佟锦,佟锦装着没看着她的目光,又说道:“还一个劲的说心口疼,这是什么症状?”
蒋寒扬的脸上终是现了些神qíng,却是双眉微蹙看起来有些不耐,将刚刚收好的腕枕又重新拿出来,冷声道:“这是什么时的事?刚才为什么不说?”
温雅本还为他没有马上离去而带了些喜意,得此冷语,立时委屈得眼圈发红,忿忿地看着佟锦,“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心口痛了?”
她的语气令蒋寒扬眉间更紧,“温仪公主是关心你,倒也错了?你还想任xing到什么时候!”
“你!”温雅紧咬贝齿,看看蒋寒扬再看看佟锦,眼底满是怒意,“你们……”
“温雅不要任xing。”佟锦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腕枕上,“让蒋大人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事,要是你觉得蒋大人的医术不佳,我们再换个御医便是。”
温雅气得小脸煞白,连挣了两下都没挣开佟锦的手,顿时急道:“谁要换御医?我才不要!”说罢又急冲冲地对蒋寒扬道:“我没说要换御医,你别听她胡说!她是没安好心!”
蒋寒扬冷着一张面孔专心听脉,对温雅的话置若罔闻,不由让她更为气恼。
蒋寒扬不信温雅的话,仔仔细细地替她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狐疑地望了佟锦一眼,见她老神在在地没有任何心虚之态,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gān脆刚刚的检察再来一次,听脉查眼望舌……直折腾到了天色渐暗,这才纠着眉头离开了清宁殿。
蒋寒扬走后,温雅立时来了火气,怒冲冲地直奔佟锦。佟锦却朝她笑笑,“不这么说他怎肯多留一阵子?你也见不到他那担心你了。”
“他担心我?”温雅像是听了多好笑的话,“你这么做只会让他对我更加厌烦!”
“是吗?”佟锦坐在八仙桌旁支着下巴,“那我怎么看到蒋大人在听到你身体不适的时候紧张万分,连向来自以为傲的医术也不相信,反来覆去地生怕漏查了你的状况呢?”
本来佟锦是想试一试温雅的态度,不想却另有收获。之前蒋寒扬为她治疗额伤,他们断断续续地接触了月余,她自然知道蒋寒扬对自己的医术向来有信心,可他刚刚那副愁破头的样子,只怕没有亲眼见到她也根本无法相信!
那边温雅却是呆立良久,连火都忘了发,想想刚才的qíng形,他的确是比以往更加仔细小心了不少……温雅突地抬起头来,朝着佟锦喝道:“你在暗示什么?我与蒋大人清清白白,岂容你这小人污蔑!”
这就成了小人?佟锦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我是小人?好吧,本来还想和你说说我的一些发现呢,现在却是不必了。”说着她站起身,“我住在哪里?我要歇休去了。”
她说着要走,温雅有点急,又有点拉不下脸,一时间僵在那里,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佟锦叹了一声,“我理解你的心思。”
温雅恼道:“你才不理解!”
佟锦歪头看她,“难道不是像我对兰青那样?”
温雅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佟锦失笑,“我对蒋寒扬可从来都没什么兴趣。”
温雅的眉目间便带了些窘意,极不自在地道:“你——你到底是一个女子,怎会——怎会如此不知廉耻,说出这样的话!”
佟锦失笑,“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个没有廉耻的人了呢,既然如此,还故作什么姿态?”
温雅的眼睛便是一亮。再开口,却是问的完全无关的事,“那首诗,是你写的吗?”
佟锦想了想,“说将军们抱孩子的那首诗?”
温雅点点头,佟锦也跟着点点头。
“写得勉qiáng可以!”温雅习惯xing地抬了抬下颔。
佟锦就笑了,温雅是公主,自然会喜欢那首诗。
“其实你用的方法错了。”佟锦又坐回桌边,说回原来那事。
温雅第一次现了些扭捏,“你是怎么知道……”
佟锦无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怎会?”温雅瞪圆了眼睛,“我之前和明月姐姐每天在一起,她都不知道!”
嗯……她能说这位公主殿下真就是个小孩儿吗?以前没深接触过,还以为温雅是个早熟的姑娘,如今才知道,这姑娘连掩饰功夫都很不过关。
不过不管水明月怎么样,都是温雅与水明月之间的事,佟锦也不去追究水明月到底是真的毫不知qíng,还是有意的不知qíng,更不愿做那背后数人不是的小人,当即不再追问,转而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目前来看,你们完全没有可能。”
温雅原见了些红润的面庞一下子苍白起来,站在原地茫然半天,“我、我知道……所以我让自己对他坏一点,可又忍不住总想见他,我……”
第127章尊荣
温雅的模样难过至极,十分的惹人同qíng,但同qíng过后,佟锦仍是道:“你这样是在误人误已。”
温雅定了定神,再看向佟锦时面上已没了刚刚的脆弱,略略抬起下颔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只会这样说!”
对她yīn晴不定的脾气佟锦没表现出丝毫不耐,反而笑笑,“要么你就认清现实慡快放手,这对你们都好;要么你就豁出一切与他一同奔个未来,哪怕孑然一身!像你现在这样,又喜欢、又害怕,想了断、又不愿放手,你想没想过,继续拖拉下去,一旦你的心思被别人发现,不管蒋寒扬知不知qíng,首当其冲的都会他!到时你待如何?这还不是在误人误已么?”
听得此言,温雅的双唇动了又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眼底的茫然又现,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到椅上,半晌无言。
佟锦就陪她坐着,许久之后,才听她低低地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佟锦知道她仍是难以抉择,若此事发生在佟锦身上,她的选择必然是抗争到底,但人与人不同,她的路只能由她来走,换了其他任何一人,都会有不同的结局。
“要么认命,要么反抗。”佟锦由衷地道:“仔细想好两种选择可能会出现的后果,确认哪个自己可以接受,就选择哪个。”其实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难,难的是怎样在选择过后,克服后悔的qíng绪。其实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是做了最差的选择,那仍是自己的选择,不把jīng力花在努力改善现状,而将jīng神全部投入到后悔上去,那才是真正的蠢人没药医!
生活没有真正的逆境,有的只是生活的人存在的负面qíng绪。
摸了摸肚子,佟锦不再理会发怔的温雅,站起身来,“你再发会呆吧,不用招呼我。”说完出了正殿,叫来宫女太监替自己安排膳食住处,没有丁点亏待自己的地方。
最后食宿应当,洗去一身疲惫的佟锦躺在gān慡舒适的chuáng榻上,这才有时间为自己连日来的紧张松一口气。
全身放松了一阵子,脑子里现出的尽是兰青温柔的笑脸,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虽然他们的前路黯淡,但只要知道他们可以一路扶持,心里就万分满足,她不去想他们的结局将会如何,只要他们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终点。
往后几日,佟锦终于得到了永兴帝的再度传召,对她大加抚慰了一番,并于她的封号前赐下“和圣”二字,以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历来封号前缀有“圣”字的公主莫不是为大周立下大功之人,可如今佟锦寸功未立,甚至空有圣灵血脉而无半点功力,如此恩宠立时引得轩然大波,满朝群臣议论不休,纷纷上书奏请皇帝收回赐封。
永兴帝对这些奏折视若无物,甚至连半点解释也没有,依旧我行我素,佟锦的“和圣温仪公主”之衔也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不过,虽然群臣非议不休,总搬出祖宗法典来说事,但佟锦却认为此事另有着无法明示以人的内qíng。
周、明、赵三国自立国之始便没打过什么亲和友好的旗号,三国的边关连年纷乱,但这种挑衅却又都维持在一个最大忍耐的jiāo点之上,三个国家明争暗斗,却谁也不愿正式向另一国宣战,只怕遂了旁人的心愿使之渔翁得利。是而各国之间示人之qiáng的同时又示人以弱,以赠礼或和亲的方式巧妙地保持着三国间的利益平衡。
如今新封的文仪公主已入赵和亲,同时明国派来的和亲公主也已正式抵京,对于这种只为掩饰各国野心的扭曲通婚行为来说,出使的公主到底是何身份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但若原本和亲的公主身具“圣灵真气”,那又是大大的不同!
没有一个国家会将皇室最为优秀的血脉嫁往他国,这是最低级的错误,可若是有人犯了,又明目张胆地临阵换人,自然会引得对方的极度不满,甚至因此兵刃相向!
佟锦想,永兴帝的目的或许就在于此,有意激怒于赵国,同时向明国展示,已国又出一位与开国战神拥有同样血脉的“圣”字辈公主。
因为此事,前朝的言论不断,佟锦留在后宫,同样是忙得不可开jiāo。
前几日有太后和永兴帝压着,让佟锦得了两天清静,可当“和圣温仪公主”的封号正式诏告天下后,佟锦身边的人就没断过!
宫里的妃嫔娘娘每天排着队来,挨个把她观赏个够本,这还不算,还要把走她们关系来看珍奇动物的亲戚命妇们也都带来,品头论足不说,还不买票!间接给佟锦造成损失无数。
众多妃嫔中,待佟锦最为亲善的人非皇贵妃林氏莫属,称得上是百般呵护嘘寒问暖,连宫女体不体贴这样的小事都一一过问,最后还接了静云与曼音入宫,服侍在佟锦左右。
佟锦自然不会拒绝皇贵妃的热qíng,同时也不会真的把这分热qíng看得太重。温雅那别扭的丫头曾冷言冷语地警告过她,皇贵妃之子二皇子慎王同样身负圣灵真气,可他的子女十余人,却至今没有圣灵真气的遗传者,而太子子嗣虽少,皇太孙却是正经的圣灵真气传承,这也是慎王为何一直屈居于太子之下,不被人认可的一大原因。这种qíng况下,如果慎王拥有一名身负圣灵真气的女子,那么他们的子嗣遗传到圣灵真气的可能xing便会大大上升,为了拥有得天下人认可的第三代,许多人是会不择手段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圆不破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