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城已是寒冬时节,为纪念开国战神诞辰,每年十一月初十这日宫内都会举行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到了晚间,前朝的庆事结束,各宫的妃嫔便会带着皇子和公主们与太后和皇上齐聚庆贺,除了过年、中秋和元宵、端午这样的节日,也就只有今天会举宫欢庆,算是难得的乐事。
永兴帝今日心qíng极好,与众臣相聚时便多喝了两杯,回到后宫又见各宫齐聚,儿女子孙济济一堂,不由更是开怀。
皇贵妃早想找机会让永兴帝应下慎王与佟锦之事,原来的慎王妃更是被寻了理由贬了位份,如今慎王正妃之位空悬,万事俱备,只欠永兴帝一道圣旨了。
永兴帝对这件事本就没有太过反对,如今虽觉得对慎王妃一事处理得不好,但位份到底是贬了,已成定局,当下便朝佟锦看去。
太后此时笑道:“温仪病了整月,这两天见了好,倒是也该议议这事了。”
皇贵妃心中一紧,果然又听太后道:“不过温仪这孩子心气高,在哀家宫中住着,不止一次对哀家说过,以后要嫁个武艺无双的qiáng者,哀家自小看着慎王长大,自是知道慎王武艺超群,只是不知温仪作何想法。”
太后这番话,没有反对,但实则已是在明明白白的反对了,一时间殿内的目光都齐聚于佟锦身上,看她如何作答。
佟锦按下身子刚动的温雅,不急不躁地起身,行于殿中跪下,“温仪常听人说慎王武艺超群,不在太子之下,但只是听闻,不知是真是假。”
皇贵妃不满佟锦没有即刻答应婚事,面色微沉,“你要如何验证?”
佟锦眉眼不抬,“温仪看到一些轶事中记载,民间素有比武招亲的习俗,温仪大胆,恳求皇上允许温仪在这大殿中比武招亲!”
永兴帝对佟锦一直抱着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不愿给她太多特权,一方面又喜欢她的不按理出牌,当初那首讥讽武将的诗闲他闲着没事的时候还拎出来念念,觉得有意思。现在听了比武招亲这个说法,更是听出了兴趣,笑问道:“如何比法?”
佟锦笑道:“温仪幼时曾与父亲学过几日骑she,温仪斗胆,请皇上赐箭,由温仪she出,此箭落地之前触到了谁,那人便是温仪的丈夫!”
“简直胡闹!”皇贵妃沉声喝道:“满殿的皇子公主,皇上太后也在这里,你敢动箭?”
佟锦抬头,直视皇贵妃,不闪不避,朗声道:“此箭即为招亲所用,必然会折去箭头以棉裹之,再请殿内已有正妻和尚未成年的皇子不要开温仪的玩笑出手夺箭,不管箭落谁身,温仪绝不反悔!”
第140章定局
太后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
相对于母家势力过大的七皇子,永兴帝更倾向于将佟锦嫁给慎王,这也是太后为何没有直接与皇贵妃为敌的原因所在,太后的步步计划都是为太子,要是因此而与永兴帝起了隔阂,反而会失去得更多。
正因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在佟锦说出心中所想时,简直与太后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比武招亲,以武论胜!佟锦说七皇子虽然年轻,但一身灵力不在慎王之下,往日二人在私下多有比试,多是七皇子取胜,只要她在出箭之时偏向七皇子一些,七皇子便是必胜之局!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结果,永兴帝也不好反悔,又能置慎王于败地,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
太后不知道七皇子的真正实力如何,却知道慎王灵力超群,虽有佟锦连番保证,还是将七皇子召来仔细询问,知道他很有把握这才稍稍安心,又暗中安排了一名灵力高手随侍在自己身侧,以防有变之时出手相助,只是,心里总是不安稳。
放眼望去,除了后妃公主,殿内所坐的都是皇子,就算出了意外,佟锦的丈夫也势必会在这些人当中产生。除去慎王外,只有七皇子最为耀眼,同样是嫁给皇子,太后相信佟锦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可是,心里总是不安稳,这是一种奇异的预感,隐隐约约,却又不知错在何处。
永兴帝仔细斟酌了一番后,终是给了太后面子。太后对慎王心怀成见,若是直接下旨赐婚,势必会引得太后不快,要是慎王在此次比武中获胜,那么相信就算是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如此一来,比武招亲之事便算定下!
huáng存喜立时安排人去取弓箭,箭头折去以软棉包裹,再三确认不会伤到人后,这才呈了上去。
佟锦试了试弓力,觉得可以接受,便朝huáng存喜点了点头。
这一个多月,佟锦以养病之名住在寿安宫中少见外人,实际上却是在太后安排的高手教导下学习she箭,不求百发百中,但至少也要能将箭真正she出去。
那名高手是太后的娘家心腹,对佟锦的教导十分尽心,佟锦也不让他失望,或许是圣灵真气之功,佟锦修练起武艺竟十分顺手,不说一日千里,可这短短月余时间已达到灵力一层中段的实力,这样的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只是圣灵真气虽然极易修习灵力,可佟锦已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就算初时进境再快,也注定达不到太高的境界,又是引得高手无尽的哀叹与唏嘘。
佟锦再次向永兴帝与太后行过礼后,在太后身前转过身来面向殿门,左手持弓右手取箭,对着端坐于大殿两旁座席间的众位皇子微微一笑,“还请皇子们不要让温仪失望才是。”
话音未落,她挽弓上箭,食中无三指扣弦,开弓瞄准,而后三指迅速张开,从头至尾没有一刻迟疑,便见那彩翎短箭犹如一道流星,“嗖”地she了出去!
在佟锦挽弓之时,两旁的皇子们还都是无动于衷,然而只在一个呼吸间,彩箭飞驰,右侧席间已有一个身影腾然而起,直朝彩箭抓去,正是七皇子!
就在七皇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彩箭之时,对面飞she来一根象牙箸,jīng准地磕在箭身上,撞歪了彩箭的飞行方向,与此同时,七皇子身后随即跟上的九皇子手腕一翻,已将彩箭执于手中,而后又一抖手,那箭便飞she对面,朝一直稳坐的慎王而去!
七皇子大笑,“二哥耍赖,还找了帮手!”说话间指出长虹,竟是动了灵力紧追彩箭而去。
慎王见状不敢大意,在身前案几上轻拍一下,身体就势而起,袖风卷过彩箭同时一掌朝七皇子拍去。
两位皇子在殿内争斗不休,那只彩箭也不时易手,上下抛飞间,惹得佟锦的心也跟着不断起伏。
手稳一点啊……千万别落了地……
佟锦紧张得双手发抖,手心里凉腻腻的全是冷汗,殿内旁人无不看得聚jīng会神,尤其太后与皇贵妃二人,永兴帝则是微感惊奇,若说七皇子的灵力不差,但没想到竟能达到与慎王一战而久持不败之地!
殿间的争夺一直继续,转眼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七皇子固然灵力不差,但应敌经验尚浅,时间一长便渐渐转为下风,太后焦急不已,正yù示意身旁高手相助之时,变故突生!
殿内的人都聚jīng会神地看着那只彩箭最终的归属,谁也没有留意由殿外进来二人,那二人显然也没料到殿内qíng形,见七皇子与慎王缠斗,低呼了一声,“七皇子!”而后抢身入局,与七皇子共抗慎王!
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一震,水明月看清来人,脸色已是气至铁青,起身厉喝,“韩林!你已有婚约在身!还不回来!”
来人正是韩林,从他杀入战局到水明月起身相喝,不过刹那之间,他却已与七皇子联手力压慎王,慎王手中的彩箭脱手,七皇子正yù抢夺之即,韩林一脚飞出,正踢在箭翎之处,蕴满灵力的一脚借力,那彩箭便如闪电划空,水明月话音落下之时,彩箭撞在殿前一人身上,随即落地。
此番变数快若电光火石,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结局已定!
韩林却似不知扰了什么大事,满面怒色,“慎王因何对七皇子痛下杀手!”
满殿静谧,鸦雀无声。
皇贵妃最先反应过来,“皇上,韩林无诏入殿,又gān扰赛局,此次招亲只得作罢了!”
太后面色沉沉,却也没有反应。
永兴帝也是面色不郁,“禁卫何在?为何由人擅自闯殿?”
门外禁卫即时跪于殿中,“启禀皇上,月前皇上曾赐韩大人武灵腰牌,持腰牌者于宫内通行无阻,任何人不得阻拦!”
永兴帝面色一滞,近来韩林境界又有提升,为了方便他随时入宫参详珍藏典籍,的确是赐过他那样的腰牌。
韩林左右看看,一头雾水的模样,“皇上,臣可是坏了什么事?”
永兴帝挥手让禁卫下去,问韩林道:“你何故深夜入宫?”
韩林跪下,“回禀皇上,前段时间七皇子隐隐觉得有突破之感,特要臣为其留意上好灵药巩固经脉,今日为臣终于寻到,心急之下便带着灵药师贸然入宫,本是来找七皇子,不想进殿便见慎王yù向七皇子痛下杀手……”
“韩林!”皇贵妃沉声警告,“只是寻常比试,何来痛下杀手之说!如今七皇子可有半点损伤?”
韩林无所谓地一笑,“那便是臣看错了,只是一时qíng急,还望皇上恕罪!”
皇贵妃被他的态度激怒,“你贸然闯殿,又扰了温仪公主招婿,已是莫大的过错!”
不待韩林说话,太后下首的韩贵妃柔柔开口,“皇上,臣妾想,韩林也不知道如今殿内发生的事,他出手也是顾全兄弟之qíng,有此结果纯属意外,还望皇上原谅他。”
韩贵妃是韩林的姑姑,对他自然维护,韩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与七皇子此时也都跪于韩林身侧,一同替他求qíng。
永兴帝看向太后,“太后怎么看?”
太后却一直盯着佟锦,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是她的安排吗?太后真的不确定,整件事虽然突兀,但听起来合qíng合理,并不半点不是之处,若非说疑点,便是韩林最后踢出的一脚,怎么就那么准,让那箭有了归属呢?
可佟锦面上一片宁静,像是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韩林年少冲动,所幸无人损伤,便罢了吧,不过……”太后淡淡开口,“今日是替温仪选婿,重在公平,如今出了变故,自当择日重选。”
永兴帝微微点头,跪在那的韩林却差点跳起来,看着他满面急色地压着面孔朝佟锦使眼色,远站在殿门之处的兰青就像在看一出闹剧。
裹了软棉的无头箭被韩林以十成灵力打在身上,差点撞到他吐血,如今那短箭正躺在他的脚旁,静静地,像是对他无声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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