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青微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过,“我没说你错。”
“可你也没说我对!”
兰青气得面色煞白,“你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栽赃到别人身上,我还要支持你不成!”
“我栽赃?”佟锦咬着牙冷笑,“那她呢?她不是子虚乌有,她不是凭空捏造?兰青!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我难道有说她对么?”兰青神qíng极恼,“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奈我何!”佟锦怒目而视,“我向来是不讲道理的!你不是今天才知道!”
兰青气结,扯着缰绳的手捏得死紧!真该死啊!他还真就没有办法!
他的沉默让佟锦的怒意空前高涨,“今天的事,休想我会后悔!”她咄咄开口,“这都是水明月应得的,你若怜惜她,就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到!”
“佟锦!”兰青催马上前,挡住马车的去路,待王老实急着将马车停下,兰青跳下马来,几步便掠至马车旁,跳上车来。
车里的佟锦因为突停的马车差点摔了个仰翻,心中气极,才见车帘掀起一角便摸下头上的发簪丢了出去!
“不准进来!你上我的马车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你是想害我再被人验一次身、受一次rǔ才好么!”
她说话的时候帘外传来极轻的一声吸气,跟着便是王老实低呼,“公子啊,你的脸……”
佟锦心中一滞,抢白的话立时停了下来,想出去看看他是不是被那发簪刮到了,又拉不下脸,不由得更气,连捶了两下车厢撒气!
曼音见状悄悄地钻出去,继而惊呼,“公子!流血了啊!”
佟锦再顾不得什么气不气的,马上起身去看,才由车内探出身去,腕上一紧,已被人牢牢抓住。
佟锦挣了两下,兰青死不撒手,紧捏着她的手腕,“你疯够了没有!”
语气之厉,从他们相识以来尚是首次。
佟锦怔怔地,看着他一侧脸颊被发簪划出了一道寸许小口,虽渗了血,却远没有曼音说的那样严重。
佟锦感受着腕间传来的阵阵箍痛,目光怎么也转不开去,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脸颊上的伤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上也似乎多了一道伤口,正在缓缓地渗出血来。
“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憋了半日的委屈齐齐涌出,她开口,却没了高昂的气焰,有的只是无尽的心酸与疲惫,“到底是谁过分?兰青,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问出这句话,佟锦的眼角不觉微湿,所有想说的话一股脑地浮上心头,“要是有,你怎会这么对我?你看不到我对你付出了多少吗?为什么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觉得我是错的?是,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若不用那些心机伎俩,今日怎么可能还会好好地坐在这里?你心疼水明月,却不想想,若她成功了,我会沦落到何种境地!为什么在这样的qíng况下你还在担心她,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也是个女人,我也会害怕!我也需要安慰啊!”
说到这里,佟锦已忍不住泪流满面,晶莹的眼珠自她的眼中涌出,划过脸颊,一滴滴地汇聚于下颔,再成串滴落。
“兰青,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不然,你怎会这样对我?”佟锦感到腕间的箍痛越发加重,她放弃挣扎,闭了闭眼。
好一会,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意渐现坚决,“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以后不会了!我明天就入宫去求皇上收回赐婚,你放心,就算皇上不允,等我们成亲后我也会与你和离!兰青,我在你身后追了这么久,我真累了,我不再qiáng求你了,我不想你人在我身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女人!你以后想怎么样随便你吧!我佟锦,不奉陪了!”
第148章两心相偎
本以为说出这些话自己会轻松无比,可佟锦等了半天,等到的只有心间酸痛,是不甘心吧?她想,努力了这么久,以为在解决了所有的事qíng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危机她一直没看在眼里。
她一直以为,水明月不足为惧,水明月早晚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还会红杏出墙?难不成兰青还会和有夫之妇牵扯不清?他们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啊!可她却忽略了他们在彼此心中的重量,不会做什么,不代表不会暗自牵挂。那比任何事qíng更加致命。
“请你下车。”佟锦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神qíng冷淡,“或者,我下车也可以。”
兰青却是没动,握着她的手腕,脸色极差。
“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他的qíng绪有些不稳,咬着牙,“要我发誓么?”
这番话,他说得极为艰难,他这样的人,何屑以誓言证明自己?可佟锦撇过脸去,“空口白话的东西,我听那些做什么!你去和水明月说,她应该很高兴听到。”
“你!”兰青气到无以复加,“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感觉我牵挂水明月?我早说过了,没有!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是你硬把我和她拉到一起的!”
“那你出宫的时候为什么向我摆脸色?不是怪我陷害她么?”佟锦哼笑,“我就那么贱,受了那样的事,得不到一句温言软语也就罢了,还活该看你脸色是不是?”
“谁说我不想安慰你!我只是怕自己难以自控再被人抓了把柄!”兰青话才出口便深觉自己的láng狈,可他始终没有放开佟锦的手,紧紧地抓着。
佟锦因他的话一时恍神,这是……他的告白吗?
“我那时是……”兰青语气急迫,“临出昭华殿的时候我问水明月,一切是不是计划好的,她没有回答。”
佟锦愣了下,而后才想到,兰青所说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水明月去向兰青通风报讯开始,就已经是一个计划。借着慎王的名义骗兰青过去,又对她施以迷药,若无意外,她和兰青必有夫妻之实,到那时水明月再出面掩发他们……
兰青说水明月没有回答,没回答,便是默认。
他们都上当了吗?佟锦默然,不过,曼音又确实见到了慎王,如果这一切都是水明月的计划,那慎王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可我又的确在漪兰殿见到了慎王的心腹太监,还有,也是水明月安排人跟我一起到漪兰殿去,我才能在那些人手中顺利地救出你……”兰青顿了顿,“到现在也没想通是为什么……”
如果慎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现,那么他完全可以隐藏得点滴不露;如果这一切都是水明月的yīn谋,她安排那些太监和那些人,难道只为了为力求将事qíng做到bī真?岂不画蛇添足?
“这件事,有无慎王参与会直接导致不同的结果,慎王对你一直虎视眈眈,我怎会不担心?”兰青看着自己握在她腕上的地方现了几道红印,手上不觉松了松,却被她趁机抽出手去,心中不由一滞。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罢。”佟锦垂下眼去,“兰青,我真累了,你让我歇一歇吧。”
怀疑的种子既然埋下,岂会轻易移除?况且,他们之间本就问题多多,想到这半年来他对自己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佟锦不由得大感疲惫。
佟锦说完话便打下帘子,靠在车厢上,静静地出神。
外头的兰青神色几变,双拳松了又攥、攥了又松,最后终是跳下车去,再没有一句话,翻身上马,甩鞭而去!
“公主……”曼音低叹了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递了过去。
佟锦木然地接过,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任脸上的泪珠一滴滴划落脸颊,坠到手中。
想相信他,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现在相信他有什么用?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天,再因为一些事而远远避开她、拒绝她?这样的事已不止有过一次,却每次都是她先服软低头,难道只因为是她倒追的他,所以他就可以随时离开,可以随时看她伤心无措的样子?
她真累了,这次设计比武招亲,已是她最后一点力气了,她不是神仙,她也有疲惫的时候,要是兰青再来一次……她不确定她会接受得了。
或许她不该再这么执著下去了,锦娘已经走了,她无须再为任何人完成什么愿望,至于自己,一分随时要担心失去的感qíng,就算qiáng求到手,又有什么意思?
佟锦这是感悟了,可她觉得自己感悟得太晚,要是早一点,说不定她真能及时抽身,还做原来的那个佟锦,可现在……
回到公主府后,佟锦没去见任何人,把自己关在屋内,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点梅记日图发呆。
那是赐婚过后她画起来的,原本只画了枝gān的画卷如今已开了将近半树的梅花,本来另外半树将会提前开完的,可惜……
那晚佟锦坐了整夜,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提出退婚,说白了,她还是不舍得,可不舍得也得舍!她没力气了。
可,如果退婚的话,永兴帝一定会很震怒吧?为了这桩婚事她甚至毁了来之不易的永兴帝和太后的信任,要是现在退婚,永兴帝说不定会立刻把她嫁给慎王……还是和离比较好吧?先嫁给兰青,然后……然后……
佟锦没有把事qíng想到最后,人真的很矛盾,明明下了千百次的决心,可总是迈不过最后那一道坎。
“……挑选布匹、首饰、点选随嫁人员、试穿吉服,今日温雅公主与欣月郡主将会来探望公主,此外,还有……”
这是佟锦今日的日程安排,禄公公每天早上必做的jiāo待。和圣公主大婚的仪制本就繁复,又压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皇贵妃为了重得永兴帝的好感,卯足了劲地想要好好表现,却是累了佟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chuáng配合,往往要到深夜才可入睡。
不过这样也好,每天安排得满满的,可以少想一些事qíng。
下午的时候,温雅连同欣月郡主一同过府,这是公主出嫁前的例制,但凡未出阁的公主都要来贺一贺,当然除了这点原因,也有温雅和佟锦私jiāo的关系。
温雅自佟锦上次见恶于太后后便与她有些疏远,不过佟锦明白温雅是自有打算,她惹了太后生气,若温雅还继续与她jiāo好,无疑会在无意间也得罪太后,只有与她疏远了,让太后以为她们不再有什么往来,温雅才好找机会替她向太后多多进言。
“这茶有点苦,可没有欣月泡得好喝。”温雅抿了一口清茶,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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