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弄成这样!”佟锦快步过去止住她想起身下chuáng的动作,“太后说你只是微恙,我便没当一回事,早知道……”
温雅摆摆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嗦。”
佟锦憋回后面的话,焦躁地坐到chuáng边,“御医怎么说?”
“只说是心疾。”温雅哼笑一下,“还有的说我这是遗传了我母妃的病,可他们谁也不知道我母妃其实是中毒死的。”
温雅的生母良妃娘娘在贵人位上便芳华早逝,良妃还是后来追封的,后宫之中多有秘事,死个把个妃嫔也只能引起一时之议,但毕竟事关皇帝家事,像温雅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佟锦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你人在宫里,要小心说话。”佟锦只知道良妃娘娘是死于心疾,后来永兴帝常念起良妃娘娘的好,这才追了妃位,加之温雅懂事,很得太后欢心,这才渐渐受了永兴帝的重视。
温雅再哼一声,“反正我早晚也要离开这里,小不小心还有什么用。”
“那到底怎么样?”佟锦问过才惊觉,“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她忽地站起来,脸色异样难看,“难道是要和亲?”
温雅失笑,“还说我说话大声,你也好不了哪去,放心,不是和亲,是刑部尚书的公子,父皇说要考虑,不过其实心里已经允了,只是在争取刑家最后的忠心罢了。”
佟锦缓缓坐下,原本要与温雅商量的事再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温雅的心事,虽然温雅最终选择放手,但那不代表她心里也一样放得了手。
“蒋寒扬知道吗?”
温雅长长的眼睫垂下,“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佟锦居然点了点头,“是啊,他那样的无耻小人,知道了也只会推诿逃避,还能指望他什么?”
温雅面色疾变。
“你说什么!”温雅有些微恼,“他只是一个御医,在圣意面前,能做得了什么?况且这是我的事,与他何关?”
佟锦轻哼,“我说的不是你的事。”略略一顿,佟锦将那日在街上听到的话如数向温雅转述了一遍,末了冷笑连连,“云继海的yīn谋手段,他这个做徒弟的,你以为他会毫不知qíng?可笑兰青还将他视为知己好友……”
“这不可能!”温雅忽地坐起来,面带怒色,“随便一个人在街上说了些话你也相信,真难相信你就是那个做诗讥讽群臣的温仪公主!”
佟锦丝毫不让,“若无依据谁会相信这样的事?兰青失去灵力,王爷不愿外人多打搅他,有关他的事qíng控制得极得严格,有关于不得外出寻医一事所知之人更是寥寥无已,世人皆以为兰青这么多年来定然瞧遍了满天下的良医与灵药师,殊不知,只有云继海一人而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温雅同样咄咄开口,“这样的事只须仔细调查照样可知!”
“那云先生的师傅呢?”佟锦眯了眯眼,“兰青与我说,云继海当年灵力极佳,其师灵力更是冠绝天下,后在皇上登基之时,那位师傅因所支持的皇子失势灰心出走,临行前将一身灵力尽数授于云继海,可有此事?”
温雅没有出声,定定地看着佟锦,忽然眉头一动。
“你也想到了?”佟锦哼笑,“这么多年来那位老先生音讯全无,我想,八成便是被云继海这邪功所害,被吸光灵力不幸身亡了!”
温雅有些不耐,“这都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辞,你们当真相信?”
“若非心中早有怀疑,我们又岂会这么轻易相信?”佟锦说得咬牙切齿。
温雅倒笑了,“若真如此!云先生当年的灵力已然无敌,为何还要舍去一身灵力,转修灵药师?”
“谁知道!”佟锦也是到现在也没想通,“总归肯定是有了什么差错!”
“这根本就是你的偏见之谈!”温雅面向chuáng内侧身而卧,“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你。”
“所以你能这样嫁给刑尚书的公子吗?”佟锦不仅没走,反而放软了声音,又在chuáng边坐了下来。
温雅身体一僵,久久没有动弹。
“我只是做了个假设,你便能与我辩到这样的地步……”
温雅急急地转身坐起,“刚刚的事是你乱说的?”
“当然不是。”佟锦满面肃然,“是真的,而我也依然相信,只是你不信,便权当它是假设吧。”
温雅有些怔忡,呆呆地看了佟锦半晌,缓缓地摇摇头,“他……不会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除非是不知qíng,要不然……”
佟锦没有与她再深入探讨这件事,蒋寒扬知qíng也好、不知qíng也好,都很难改变她对云继海的看法,而蒋寒扬做为云继海的徒弟,也势必不再会让佟锦视为朋友。
温雅无力地倚靠在chuáng头,“你进宫来找我,可是想让我帮你向父皇试探这件事的真假?”
佟锦看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躺下,“不是,是有另一件事与你商量,不过以你现在的qíng况,很难帮到我。”
温雅垂了眼,神qíng中又染了淡淡的落寞。
“以前我和你说过,”佟锦放轻了声音,“事qíng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可如今见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可以后悔一次的。”
温雅抬眼,眼中盛了满满的不解,佟锦便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不是不能成功,只是你不去做,就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蒋寒扬这个人,我无意评价太多,就连兰青也没说过一句他的不是,所以我更没有立场说他什么,他是好是坏是忠是jian,都与我无关,但显然,与你有关。”
佟锦的话让温雅面上浮起一丝苦笑,这样的笑容与她青chūn的容貌十分违和,“我还能怎么办……”
“那就是你的事了。”佟锦站起身来,“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不要后悔,至于我要你帮忙的事,并不是非你不可。”
佟锦说完便站起身来,想要就此离去,想了想,“我希望你可以安稳长乐。”
这实在是一句矛盾的话,温雅若要安稳,便乖乖接受永兴帝的安排;可若想长乐,唯有随心而为,两者如何能全?但做为朋友,佟锦依然希望如此。
离了温雅那里,佟锦出了宫,朱红的宫门于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而滞涩的声音,佟锦站在宫门之前,望着湛蓝如洗的天际,许久也没动上一下。
“公主……”曼音过来,撑伞为她遮住头上骄阳。
佟锦吸了口气,“走,去……”她咬了咬唇,“算了,还是先回府吧。”
佟锦回到王府,又恢复了闭门不出的生活,转眼过了十余日,忽得了揽月公主的口讯。
“韩老夫人病重,公主希望能与温仪公主一同前去探望。”前来送信的是一直留在揽月公主府的清秋,经历了一些变故后,清秋更显沉稳,看她的样子,在揽月公主府里也是颇为得力的。
“病得很严重吗?”佟锦关切地问。
月初的时候永兴帝曾因御史弹劾太子而迁怒于韩林,还发了金牌要韩林还朝,可事qíng过去这么久,韩林并未回京,永兴帝也暂时未再提起这件事,让佟锦不由得有些担心。
清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据说撑不过月底了。”
第172章和离
“竟坏到这种地步吗……”佟锦眉间紧蹙,一时间有种无力为继的感觉。
受太子一事牵连,韩府的qíng况也不容乐观,只是韩府一向低调,韩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又好,还有韩贵妃与几位皇子的关系,所以永兴帝对韩家向来照拂,只是这次,永兴帝见疑于太子,韩家做为太子最坚实的助力,自然是难逃猜忌,恐怕就连韩贵妃,为了保住几个儿子也不得不暂时与韩家减少往来,以免更添朋党之嫌,激怒永兴帝。
“你回去回复母亲,便说明日上午我回去迎她,然后一同前往韩府。”
清秋应了声,麻利地去了,佟锦则坐在位置上发呆,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公主,王妃来了。”静云进来回报。
佟锦点点头,打起jīng神迎接王妃,出门的时候眼角瞄见静云似乎瘦了不少,心中便存了些疑惑。
王妃来访,十次有九次都是怒气冲冲的,因为无人倾诉心事,王妃已将佟锦视为苦水回收处,并运用得十分自如。可今天,王妃怅然若失,进了正厅后便一副头痛难捱的样子,单手撑着额角,靠在椅上养神。
佟锦便看向王妃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母妃这是怎么了?”
伶冬与伶chūn互望了一眼,伶冬道:“回公主的话,王妃上午和小嗣子玩了一阵子,有些累了。”
佟锦眼中多了些了然,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陪母妃说说话。”
伶冬与伶chūn便齐齐蹲身,行了礼后退出门外。
佟锦坐到王妃身边,柔声问道:“母妃,你还好么?”
王妃紧闭的眼中突然流下泪来。
“兢兢业业,到头来,尽是成全了他人!”
佟锦起身,半蹲到王妃面前,覆上她的手,“母妃何出此言?可是看到那小嗣子,想到驸马至今仍无子嗣?”她面露悲切之qíng,“我也想早日为驸马留后,可我与驸马聚少离多……”
王妃睁了眼,用力地回握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触景生qíng……”
心中之事到底难言,王妃思念几转,还是道:“想当年,除了青儿,我还有一位郡主的……已入了宗牒,可就在像嗣子这么大的时候……一场急病就去了……”
王妃说话时面含悲色,虽说得并非是此刻真实的心qíng,却也是真qíng流露,心疼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
佟锦渐渐恍然,“所以母妃才容不得府里的几位庶出妹妹么?”
兰青的几位庶妹在王妃面前无不是小心谨慎,甚至连院门都不敢出,这在贵女中间是极为少见的。
王妃神色间多了些难言的qíng绪,但在佟锦面前她已表露太多,此时便不隐瞒,“我的大郡主也是聪明漂亮,凭什么……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只有我的大郡主……”
52书库推荐浏览: 圆不破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