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还没有回答,另一条船上,一个二十三四岁,与开口的郎君颇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搂着一个美人走了出来,他在一侧笑嘻嘻地cha嘴道:“我就说这种时节最好玩耍了,这不?遇到同道中人了!”转眼,他眺向被谢琅搂在膝上的姬姒,叫道:“喂,这位郎君,你怀中的美人好生风流多姿,她是你家歌伎吗?可不可以转让?”
姬姒现在是绝色美人,绝色美人自有绝色美人的风范,哪怕她面目不显,外露的肌肤身段,也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那青年郎君是红粉阵仗中的高手,竟是一眼便看上了。
这人语气虽是不敬,可在外面行走,这种事总是会遇到的,除非谢琅挂出陈郡谢氏的标志,让所有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所以,他也不恼,只是低着头在姬姒的玉颈上亲了亲后,才懒洋洋地回道:“不行。”不等那青年郎君开口,谢琅又道:“我怀中这个女人,胆子既大,心又够狠,还无qíng无义三心二意,简直是坏透了。”
他还没有说完,一众听得目瞪口呆的几人乱七八糟地叫了起来,“这还了得?”“这种女人万万惯不得……”
在众人的叫嚷声中,谢琅跟着他们胡诌道:“正是因为惯不得,所以我把她绑了出来。在没有教训够之前,便是被人多看几眼,我这心里也会恼火,所以接下来还请各位谨言慎行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外宿
那一行人被谢琅说得一阵安静。
姬姒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这时,众船已经齐齐驶入长江,开始朝着扬州方向驶去。
那些人显然对谢琅非常好奇,一个个不时转头向他打量。
不过,众船进入长江后,风chuī水啸呜咽不绝,众人要jiāo流,得扯着嗓子喊才成,这个时代的士族轻言细语说话惯了,喊不了两嗓子,便一个个只与本船的人jiāo流。
姬姒也在与谢琅jiāo谈。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八郎,我是真的要上朝了。”生怕他不知道事qíng的严重xing,姬姒细细地解释道:“前阵子你那么来了一下后,皇帝赐婚没赐成,一直对我很恼火,后来又发生了女身的事。总之,我现在挺让皇帝上心的,这种时候,实在不宜久在外面。”
谢琅双眼似闭非闭,一副被河风chuī得飘然若仙的状态,任凭姬姒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他是头也没抬。
他油盐不进,姬姒颇有点无奈。加上此次这厮把她搂得紧紧的,她也索xing闭了嘴欣赏起江景来。
当日上中天时,后面一阵喧哗声响,众人回头,却见几只尖刀船急驰而来。
转眼,那些尖刀船便围上了谢琅的船,在众人地瞪视中,只见那些船迅速地贴了上来,然后,一个个气宇不凡的郎君跳了上去,并迅速的在谢琅身后站好。
新来的四十个部曲在谢琅身后老实站好后,尖刀船转向,向着建康方向破làng而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真是gān脆利落得很。众人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来,一个个对谢琅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四十个部曲来到谢琅身后后,便都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谢广替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部曲沉声回道:“是老夫人让我们来的。老夫人说,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十八郎既然持意要外出走走,那就多带些人手。”
谢琅还没有回答,一侧。谢广看了他一眼后。嘟囔道:“信鸽都被郎君烹着吃了,也怪不得老夫人不安。”
就在这时,谢琅温柔的声音传了来。“日落之前,弃船走官道吧。”
这是他的命令,众人凛然应诺。
日落之前很快就到了,看到谢琅一行人靠了岸。准备由水路转旱路,那几条船上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也跟着上了岸。
谢琅身边的部曲,对出行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他们一边找地方寄存这些船,然后。不出一个时辰,便弄来了十几辆驴车。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火红火红的霞光映染了整个天际。众人挑了一处靠近官道的荒原,又准备扎营落宿。
大伙在忙碌着。姬姒其实挺不安的,看到那个戴着纱帽面目不显的美人在那里转着圈圈,一青年郎君靠近谢琅,问道:“喂,你那美人儿她在急什么?看起来挺着急的。”
谢琅正摆弄着膝上的瑶琴,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哦?她在忧心无法上朝,会惹得陛下不快……”
几乎是谢琅的声音一落,那青年郎君便“哈”的笑出声来,他嘿嘿乐道:“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转眼,他看了一眼仿佛真有忧心着家国大事的姬姒,又嘻嘻笑道:“你那妇人也很有意思。”
谢琅一晒。
随着他手指一挑,一阵悠扬至极的琴声便向四野流泄而出。
这时,姬姒转过头来,她怔怔地看着血色的夕阳光下,那个白衣郎君,以及那动听得让人心魂俱醉的琴声。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力,不管曾经如何,她总会在再一次转眸,在再一次看到那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再一次对上他澄澈悠远的眸子时,又轻而易举地沦陷……
幸好,幸好这次皇帝替她下了决断,皇帝用一页圣旨,断了她和他的后路,省了她的自轻自贱……
姬姒怔忡时,那一众同行的郎君们,这时也一个个神色痴迷的倾听着,这些人欣赏的水平是有的,才听了片刻,他们看向谢琅时,已暗中猜测他是哪位琴道高手了。
就在琴声飘dàng,浩淼的天和地都变得诗意之时,前面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见到那官道处,络络续续驶来了三四支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队伍,姬姒暗暗想道:今天晚上倒是热闹了。
官道上的众车队也注意到了谢琅这群人。当下,在一阵吆喝声中,他们驱着车,也向这边靠来。
这时,因喧哗声太大,谢琅已经停下了弹奏。他头也不抬地唤道:“阿姒,过来。”
姬姒正在打量那群人,因她所站的极为显目,再加上姬姒虽然面目不显,身段却着实风流,那一群人中,有好一些年轻郎君也在向姬姒盯来。
听到谢琅喊她,姬姒应了一声,她走了过来。
就在姬姒在谢琅身侧跪坐好时,谢琅的手一伸,已搂上了她的腰。而随着他这个动作做出,那些盯向姬姒的郎君们,便了然地转过了头。
这些小节,姬姒没有在意,她在轻声说道:“总觉得扬州繁华了不少似的。”过了一会,她朝着后面的营帐望了一眼,又道:“十八郎,中间那个营帐,是给我的吗?”
这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姬姒赫然发现,谢广等人扎的营帐,除了中间那座极为jīng贵又舒适外,另外一些营帐,都扎得极大,而且略略一数,便发现那五座巨大的营帐,应该是用来安顿谢广这些部曲的。
那些人居然没有专门给她准备营帐!
就在姬姒瞪大了眼,急急地转过头看向谢琅时,谢琅那慢条斯理的回答声传来,“是给我们的。”
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姬姒唇瓣抖了抖,她脸色一急正要开口。谢琅那轻柔的声音又传了来,“怎么,你上次占了我老大的便宜,如今却不想认帐了?”
姬姒气得唇直哆嗦之际,谢琅再次慢腾腾地说了句,“上次那事虽是让我难过了好久,可清白已失。我也认命了……以后阿姒若是再要用qiáng。说一声便是,我是懒得反抗了。”
姬姒伸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唇瓣哆嗦了一阵。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谢了!但是不用了!你可以不认命!”
刚刚说到这里,她对上那厮转过来的,那澄澈的,忍着笑的眸光时。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实在太蠢太蠢了!
生生吞下一口闷气,姬姒倔qiáng地说道:“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谢琅失笑。他挑起一个琴音,懒洋洋地回道:“你莫要忘记了,你是被我绑架出来的!你且把我当成流匪qiáng人罢。”
这回答够硬了,他的意思。是要她少说废话,少做无用之事了?
姬姒抿着唇瞪了他一会,正要回答。这时,喧哗声大作。
这喧哗声实在太吵太响。姬姒等人都顺声看去。
却见官道上,又驶来了一个车队,而这次出现的车队,则显得豪华多了,盯了一会后,谢广走了过来,朝着谢琅低声禀道:“是扬州最有名的郡望世家洛氏的嫡子嫡女出行。”转眼,谢广又道:“郎君挑的好时节。这般荒郊野外都是人来人往了,不知扬州城里热闹成什么样了。”
谢琅一笑,不甚在意地回道:“今次的扬州,确实是有大热闹。”
说到这里,他转向姬姒看了一眼,低沉地笑道:“阿姒怎地还是愁眉苦脸?还这般苦大仇深地看着我?你眼睛也只这么大,小心瞪脱了眶!”转眼,他又解释道:“实是在帐蓬不够。不信你可以问谢广。”再然后,他又极温柔地说道:“阿姒且放心,这几晚阿郎不会动你,最多抱着你睡罢了。”
这样的话,是当着外人可以说的吗?姬姒的脸又涨得通红了。她慌不迭地瞟向谢广,却发现谢广早早就退得远了。
扬州洛氏的到来,使得整个荒原都变得热闹了,无比的喧哗热闹中,不止那后来的几批人都围上了扬州洛氏的嫡子嫡女,便是与谢琅一道转官道的那十几个郎君,也早早就围了上去。
那些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扬州洛氏众人,这一边,只有五十几号人的谢氏队伍便显得格外冷静,也特别格格不入了。
……
扬州洛氏那一边。
望着火光照耀下谢琅的队伍,望着那一支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却一举一动间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华贵的谢氏众人,扬州洛氏的嫡子洛华浓转头看向韩秀,问道:“韩兄与他们同行了一路,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韩秀正是与谢氏众人同行过水路的,那个二十八九岁的俊美郎君,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问了一下,他们不说。”顿了顿,韩秀迟疑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只怕是建康的大士族。”
“来自建康的大士族?”洛华浓旁边,一个美貌少年乐了起来,他呵呵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扬州城还真是热闹了。”转眼,少年声音一淡,又道:“早就听人说过,建康的各大士族把建康以外的地方当成蛮荒之地,他们习惯了建康的安逸奢华,也对出行在外甚是嫌恶畏惧。再说了,大士族哪是这么容易碰上的?我看韩兄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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