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道,自己前世时,也曾被眼前这个男人如珍如宝的待过。可能她总是在他表露出她的不甘吧?那时侯,他在百般照顾她的同时,语气行动中,也总带了几分yīn冷和狠意。有一次,她试图勾引一个外地来的世族子弟时,他还差点把她的腿打折了。是了,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而每一次事qíng发生后,庄十三都会狠狠的折磨她一番,那时候,她颈上带圈,脚上带锁链,光着身子被锁在chuáng榻边几乎是寻常事……
就在姬姒陷入恍惚中时,突然的,一个年迈妇人的叫声传来,“十三郎,回来。”
这声音!这声音!
姬姒转头看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一个年迈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不过那个老妇显然不知道自己年岁已老,竟是珠钗粉黛的打扮得极其花哨。
那是庄母!那是庄十三的母亲!
在姬姒看向庄母时,庄母也在朝她看来。这个显然受过不少折磨,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的妇人,在朝着姬姒盯了一会后,突然的,她认出来了。
当下,庄母双眼瞪得滚圆,她朝着庄十三尖声喝道:“十三郎,你回来!”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庄母这一声喝,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疯狂得让人害怕,一时之间,路人纷纷朝这个方向看来。
庄十三皱起了眉,他深深地看了姬姒一眼后,转身朝着庄母走去。
没有想到,就在姬姒转身坐上驴车时,庄母居然追了上来。
转眼间,庄母便追到了姬姒驴车旁,她呼的一声扯开姬姒的车帘,双手扣在车窗上紧紧朝着姬姒盯来。
盯了她一会后,庄母道:“我记得你,你是那姓姬的贱人!”低声说到这里,庄母突然露出一口白牙,狰狞笑道:“小贱人,你说奇不奇怪,前阵子我居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啊,你这个小贱人居然缠上了我儿子,明明是个放dàng的,却偏有本事令得我家十三郎神魂颠倒。我呢,本来看在十三郎的面上准备容忍你的。可谁想你这贱人竟然怀上了十三郎的孩子。我家十三郎是何等高贵?他怎么能让你这样肮脏的人生下子嗣?当时我想啊,你都这样不知耻了,十三郎还一门心思护着,要是他知道你生了他的孩子,他岂不是谁也不要了,一门心思只守着你,还把你扶成正室?我当时光是想想都无法忍耐。于是啊,趁着十三郎外出了,我就借口你得了伤寒,连夜把你弄昏给活活烧死了……”
几乎是庄母那句“活活烧死”的字眼一出,姬姒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于一波一波的头痛中,她记起来了!
她记起她前世是怎么死的了!那一次,庄十三要去蜀地谈一桩生意,便连夜出发了。记得他在出发前,也不知听了什么消息,一直对着她傻笑,他笑着笑着,还会把她推倒在榻上,掀开她的衣裳吻她的肚皮。
因那一阵子,姬姒再次违逆过他,被庄十三锁了好几天,jīng神有点恍惚,所以庄十三这个异常的举动,她也没有太在意。
而就在他走后第二天,她便听到婢妇在那里闲话,说是不远处似乎有人犯了伤寒,也不知是真是假。当时姬姒正感觉到胸闷不适,听到外面有这种病后便准备关门不出,然后,就在当天晚上,她被人打昏了去。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四脚被绑,嘴里被塞上布条,正架在一堆柴火上。再然后,庄母出现了,她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她告诉姬姒,说她怀孕了,而庄母无法忍受姬姒这样肮脏不洁的妇人缠着她儿子一时不说,还要和她肮脏的子女一道缠他一世。于是庄母让人点起了火,再然后,她在剧痛中一点一点看着自己被烧成灰烬。对了对了,那时她身上唯一的饰物是一块从不离身的玉佩。她被烧死后,魂魄入了玉佩,然后被疯狂哭叫着追来的萧道成捡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拒婚
陡然记起前世之事,姬姒的脸色大变,她冷冷地盯了庄母一会,突然朝着身后的谢氏部曲命令道:“掌嘴!”
几个谢氏部曲早就想出手了,得了姬姒的命令,他们响亮地应了一声。两个部曲把庄母扯了下去,另一个部曲则是巴掌一扬,“啪啪啪啪”一连甩了庄母七八个耳光,直扇得她半边脸都变得青紫高肿,才狠狠把庄母一推,簇拥着姬姒离去。
就在姬姒离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急奔而来,匆匆扶起庄母的庄十三。在扶起庄母后,庄十三朝姬姒看了一眼。这一眼,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恨和怒,qíng意和屈rǔ,伤痛和无奈。
姬姒只看了一眼,便在那里想道:前世时,他也总是这般伤痛又无奈,含恨又含怒又带着几分qíng意地看着我。可这个口口声声说会护我一生的男人,却根本就护不了我。前世时,我便是被她母亲生生烧死又如何?难道他知道了还能杀了她母亲不成?所以他的qíng意也罢,无奈也罢,都是极不值钱的玩意儿!
以前,在不曾记起前世死因时,姬姒对于庄十三,多多少少还有种复杂的qíng绪,并因他对她的一往qíng深而时有感动,可现在一记起,她那仅有的一点感动也烟消云散了。
因有陈郡谢氏的照顾,庄园里的一切都与一年前一样。婢仆们是老样子,房子也是老样子,变了的,只有那满庭满院的越来繁盛的鲜花果树。
看到姬姒回来,这些人未免又是一场惊喜jiāo加,涕泪jiāo加,众仆围上姬姒激动地说了一会话后。孙浮凑到姬姒身后。轻声禀道:“小姑,咱们得的那二百多箱首饰,前阵子谢二十九郎前来取走了八十箱。他把那些首饰运到北地,换回了十五万金。后来也是二十九郎做主,拿那些钱替咱家在扬州置了十万亩田产和三个庄子十个店铺。小姑,咱们姬府现在也是有田有产的世家了!”
看到双眼发亮。一脸兴奋满足,激动得无以复加的孙浮。姬姒想道:怪不得这次回来,这些人个个喜形于色,原来是自家置了田产了。
姬姒深知,对孙浮他们来说。只有田产才是最可靠的依赖。以前姬姒没有田地,这些人便是知道自家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值钱,可心总是空dàngdàng的。总觉得落不到实处。
对上一脸满足的众仆,姬姒也跟着他们傻笑起来。
这时。秦小木也上前禀道:“小姑,你离去后,太子和三皇子都有派人前来。”说到这里,他小声说道:“那阵子咱家置了田产,原是购买了一些奴仆,可没有想到,谢二十九郎随便一查,便发现那些奴仆中,居然有半数是各位皇子派来的人……后来二十九郎也不想深查了,他把那些人全部转卖了出去,再亲自送了几百人给咱家。现在放在庄子和店铺里的人,都是二十九郎送来的。”
瘐沉也在一侧说道:“不止是这样,这一年里,咱们庄子外一直都有人在盯着,二十九郎说,那些人都是在打姬越的主意,让咱们不要理会。”
姬姒点了点头。
这时,秦小木又道:“还有,半年前小郎来了,他说那兰陵萧氏要送他到蜀地求学,他也懒得在本家与那些人厮争,便应了。他让我们告诉小姑,说是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尽快在蜀地立足!”
萧道成去了蜀地?与众人所想不同的是,这时的姬姒只有怔忡,却没有多少伤心。因为她突然记起,前世时,萧道成这个时候也是离开了建康去了蜀地。
还不等姬姒追问,孙浮在一侧又道:“知道小郎要远离,我们便找二十九郎借了一万金给了小郎做仪程。因无钱归还,我们又从仓库中取了五个箱子送给了二十九郎。二十九郎收了。”
姬姒点头,她松了一口气,“给了金就好,给了金就好。”有前世记忆的她,自是知道萧道成那个有能力有野心也有运道,他现在欠缺的,也就是那么点金钱。想来,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他到了蜀地也会顺利许多。
接下来,众人又道了一会离qíng。从他们的口中,姬姒知道,现在姬越这个名字,可谓是如日中天。当日她与北魏国师的那一战,后来传得沸沸扬扬,在这种酷信巫神的时代,姬越的形像已在某种程度上被神化。要知道,姬越在扬州时,那些道门各大流派的宗师都纷纷前去助阵,还隐隐奉他为主,这样的消息一传来,再加上姬越差点被人推到国师神位上的事迹,使得姬越这个名字在建康已是家喻户晓。
这时,秦小糙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她和月红连忙服侍姬姒泡了一个澡。
就着蒸蒸而上的白汽,姬姒看向眼前两个与自己一样,都是二十好几的大姑娘,想到她们这么大年纪了,她还不曾为她们张罗过婚事,不由好生愧疚。
转眼,姬姒忖道:那些放在庄子和铺子里的人,既然是谢二十九派来的,也就是说那些人身上有陈郡谢氏的烙印。想来有那种出身的人,定然是比一般人更优秀些,也不知那里面有没有合适的郎君?
想到这里,姬姒一梳洗过后,便急急召来孙浮和秦小木等人,让他们着重注意自家这些大龄未婚的几个。
正如姬姒所想的那样,那三百人中,确实颇有一些年轻优秀的郎君和婢子,而秦小木等人,也隐约留意了一些,现在听到姬姒提起,他们红着一张脸向姬姒道了谢。转身便做安排去了。
就在几人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的,一阵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有人在外面禀道:“小姑,陛下召见!”
她刚刚回到庄子不到半天时间,皇帝就知道了。还特意来传旨!真是好灵通的消息!
姬姒慢慢站了起来。她笑了笑后,吩咐月红道:“给我梳上妇人发髻。”
“是!”
“既是面见帝王,自当盛装打扮。”
“小姑放心!”
这一次打扮。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当姬姒在秦小糙和秦小木兄弟的簇拥下走出时,一侧的孙浮不安地问道:“小姑,要不要通知谢十八郎?”
姬姒摇头。她轻声说道:“不用。”转眼她又说道:“你们放心,皇帝那里我可以对付。”
以前她想在皇帝身边混日子。所以遇到事总是妥协,现在姬越那个人已经“消失”,她与谢琅在祖地成了婚,已是做了选择。自然。她在与皇帝应对时,也可以从容一二了。
一个时辰后,姬姒的驴车来到了皇宫外。
驴车刚刚停下。对面一阵说笑声传来,却是太子和三皇子。以及另外几个宗室皇子联袂而来。
远远看到姬姒的驴车,太子问道:“那是谁啊?”
一侧,三皇子眯着眼睛看了驴车一会,笑道:“皇兄认不出那驴车上的族徽?那是姬氏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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