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走了过去。
姬姒清脆快乐地问道:“谢广,现在天气这么暖和这么舒服。那些北魏使者准备回返了吗?”
谢广一怔,转眼他说道:“小姑真是聪明。不错,北魏使者在昨日便已离开了建康。”
姬姒弯了弯眼,她又说道:“对了,你家郎君就这样跑了,那些人还没有给他画像呢。要是以后那什么美人名臣殿上没有谢十八,岂不是名不符实?”
谢广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对谢琅的崇慕。
……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她对谢琅的感qíng。深得连他一根头发丝,她都觉得美好无比,可这个小姑的心比谁都稳!就仿佛她真是dòng明了世事一般。她就那么快乐自在地爱慕着他,却从不妄想!
不知怎地,谢广轻叹出声,他淡淡说道:“听说陛下发话了。让义武王夫人的画像也入殿,我家郎君耻与其为伍。便借这个机会避了。”
听到谢广这话,姬姒马上瞪大了双眼,她奇道:“义武王夫人这么快就勾搭上陛下了?”
对这个问题,谢广笑而不语。
姬姒知道。男人一般不喜欢这种是非事,当下又好奇地说道:“那太子呢?我看那太子也是色中恶鬼,不会也与义武王夫人勾搭吧?”
她这话纯粹是随口道出。原以为谢广不会答,哪知。谢广却是认真回道:“义武王夫人看不上太子。”
得到这个答案,姬姒先是哦了一声,她感慨道:“这义武王夫人,还真有祸水之质,她勾搭上了人家的父亲,自然可以不把儿子放在眼里。”转眼她又叹道:“能够勾搭上皇帝,还能继续自由自在地勾搭别的男人,这义武王夫人,对付男人的手段还真是惊人啊。”
在谢广的沉默中,姬姒轻哧一声,说道:“那张贺之,居然也……我这下倒有点看他不起了。”
谢广回道:“张贺之?原来张贺之也成了义武王夫人的入幕之宾?既是如此的话,那以后义武王夫人只会钟qíng他一人!”
见姬姒不信,谢广平铺直述地向她解释道:“在征服妇人上,张贺之手段无双。”
也不知怎的,姬姒突然感兴趣了,她朝着谢广一凑,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家郎君呢?你家郎君人人都说他风流无双,不知他这个风流无双是哪一种无双?”
她说到这里,见到谢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叫道:“作什么这样看我?”
谢广轻叹道:“你居然无甚妒意!”转眼他岔开了话题,“咦?那是怎么回事?”
姬姒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河面上,那些朝着这里尖叫的,挥舞着什么的一个个黑点。
这时,又一个郎君大步走来,他严肃地说道:“有船出事了!快,全速航行!”转眼,他看向谢广,“阿广,你尽快让众人安排好船舱。”
谢广点头,转身大步走了。
只有姬姒,她靠着船头,一会朝那些挥舞着的,嘶叫着的落水者看了一会,一会转头看向这个与谢琅颇有二分相似的郎君。
而那个郎君,在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后,转头看向了姬姒。
他朝着姬姒点了点头,道:“我是谢十八的庶弟谢二十九,以后咱们是一家人,小姑可以唤我做二十九弟。”
姬姒一怔,转眼她涨红着脸,瞪大双眼认真地说道:“不对,我与你不会成为一家人。”
谢二十九瞟了她一眼后,说道:“你不是钟qíng谢十八吗?”转眼他蹙起眉头,这个面目俊秀,却生着一张冷面的青年颇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既然钟qíng,何必遥遥相望?误人误事!”
对着这个虽然温和,却依然据傲的陈郡谢氏子弟,姬姒不想解释了。她微微一笑,便转过了眸光。
见她如此倨傲,谢二十九再次挑高了眉,那张与谢十八有二分相似的面容上,也带上了一分不满。
很快的,客船便驶到了落水众人面前。
看着散在水中,抱的抱着木块,攀的攀附着碎裂船体的众人,陈郡谢氏的人马上开始了营救。
众士族中。若说部曲之jīnggān,那是没有比得上谢琅。一通忙活下,总共二百四十三人,通通被救上了船。
因陈郡谢氏的船只出现得非常及时,对方这次沉船,最终以十五人死,三十八人昏迷不醒为代价。总体说来。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营救,算是结果最好的了。
当然,那些死去的人。是没有人打捞的,船上的人忙来忙去,也只是救治那些昏迷的。
陈郡谢氏的这条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是一直遮住了家族标志,便是谢广等人出面时。也做的寒门打扮,那些落水的人一直都以为,他们只是从建康过来的一条普通客船。
……姬姒用了半天,便弄明白了。原来这些人,竟然是那些北魏使者中某些人的族亲,他们这次跟在北魏使者后面。准备到襄阳会合后,一并返回北地。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快凌晨时,cao纵船只的那些仆人玩忽职守,一不小心竟让客船触了礁,使得船体破裂,险酿成惨祸。
饶是如此,这些人的行李,也有泰半落入水中找都找不到了,这对于这些举家搬迁的人来说,真是无上噩耗。
姬姒帮了一会忙后,发现这些小士族把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子,当成了婢女使唤,便躲回舱中再也不出来了。
转眼,一天过去了。
傍晚时,姬姒吃过谢广送来的晚餐后,她越想越觉得谢琅此行有点问题,便出了舱房,准备找到谢广或谢才他们问一问。
转眼,她看到了做寒门郎君打扮的谢广,便跑了过去,刚扯过他的衣袖准备询问,一人急急跑了过来,把谢广喊了去。
谢广刚走,一个小姑走了过来,朝着姬姒唤道:“你过来一下。”
姬姒一怔,跟在了她身后。
那小姑带着姬姒,却是来到船尾一侧,她从腕间褪下一个镯子塞在姬姒手心,蹙眉说道:“我亭姐姐住不惯分给她的舱房,我注意了一下,你所住的那间,是整个舱中最上等的房。”说到这里,她示意姬姒看向掌心的镯子,道:“这镯子上镶有美玉和蓝宝石,便是上面的金丝,也有半两重……我看你衣着也是普通,你刚才扯的是你的家人吧?他也只是普通的寒门中人,这镯子可以抵得上你们几年的开销了,怎么样,你换不换?”
她眉间语气带着不耐烦,那咄咄bī人的模样,如其是问换还是不换,更是说,她就没想过姬姒拒绝的可能。
姬姒有点好笑,她因出来得匆促,身上的衣着还是谢广送来的,这衣裳确实是普通的深衣,确实看起来不值什么钱的样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小姑,身边居然连个服侍的婢女也没有,这不是寒门中人是什么?
姬姒暗暗忖道:看来以后,我还要养成喜欢戴贵重首饰的习惯,以免被人狗眼看低才好。
……
谢二十九刚刚走过来,便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当下,他眉头深蹙。
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后,他转头朝着姬姒两女看来。望着姬姒那温和的,听到了这般嘲讽还没有半点脾气的样子,谢二十九暗暗忖道:十八兄风光一世,却不想眼光如此差劲,相中了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寒微女!
转眼他又想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十八兄相中的,我且看看,怎么也不能让她被这些普通世族的女子欺负了去。
这一边,见姬姒不答,那小姑刚刚蹙起眉头,转眼,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四个小姑,簇拥着一个看起来最高贵的小姑走了过来。
那小姑一过来,便有婢女殷勤地把马扎放在她身下,服侍她坐好。
却说那小姑姿态端妙地坐好后,她端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水,轻轻chuī了一口气,垂着眸看也不朝姬姒看一眼地说道:“你那舱房,我甚是中意。”转眼她又细声细气地说道:“若是嫌钱少了,可以再给你五十两金子。”
自始至终,这小姑竟是没有朝姬姒看一眼。
这时,姬姒轻笑出声,她眨着眼,颇有点好奇地说道:“你们的行李是不是泰半都掉水里了?”
那小姑蹙眉。领姬姒而来的小姑,则不高兴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姬姒挺认真地解释道:“我看到你们摆出这么大的架式,却只拿出这么一个便宜镯子说事,还说要给我五十两huáng金……我在建康时,众人提到huáng金时,从来都是以斤为单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huáng金以两为单位的士族女呢。”
姬姒这话一出。众女脸色大变。
那品着茶水的小姑,茶也不喝了,她猛然抬头。冷着脸看着姬姒,那小姑柳眉倒竖,说道:“这位小姑,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声音冰寒。“我荥阳郑氏之女,也是你敢呛腔的?”
她这话一放。姬姒也收起了笑容。
她懒懒地盯着这荥阳郑氏的小姑,同样冷冷地说道:“那么,这位荥阳郑氏之女人,我可知道我是谁?”
姬姒这话一放。众女笑了起来,那荥阳郑氏女嘲讽地说道:“原来是我有眼无珠了。那么请问这位连婢女也不曾有的寒门女,你是谁家之女?”
姬姒淡淡说道:“我姓姬!”
她这个姬字一出。四下笑声更响,有小姑夸张地叫道:“哎哟。原来是姓姬啊,这个姓氏,我怎么没有听到过呢?”另一个小姑则是笑得直揉肚子,她格格乐道:“原来是姬小姑,真是久仰久仰。”
她这“久仰”两字一出,众女又是一阵乐不可支。
直等到她们笑得差不多了,一直表qíng疏淡的姬姒,才继续说道:“听说你们此番前去,是准备在北魏安家?”转眼,姬姒又道:“北魏啊,北魏那个地方我还是知道的,你们这些所谓的高门,在北魏皇帝面前,简直是他叫你们跪下,你们就不得不跪下,他让你们这些高门嫡女入宫为妃,北六姓的嫡女,就得乖乖地嫁入宫中,共同服侍一个蛮子,做其妾室?”
一通话说得众女脸色大变中,姬姒懒洋洋地说道:“你们说没有听过我的姓氏?这可真是孤陋寡闻了。你们北魏的陛下,前不久还向天下人宣布,他乃是huáng帝之后,也就是说,他是姬氏旁支!”
在一众呆若木jī中,姬姒悠然走近,她走到那荥阳郑氏女面前,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姬姒温和地说道:“便是你们陛下,见到我也得尊而重之地叫一声姑姑!你这个连入宫为妃,做其妾室都不够资格的旁支之女,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然后,姬姒在众女还没有回过神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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