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看到新的手捂子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薛劭刚开始的时候并不肯收,毕竟这是他知道这是他爹送给郑家人的,自己怎么能再去拿回来。
郑绣便道:“你看,我按着你和阿誉的尺寸做的,这么小,你要是不要,放着也是làng费啊。”
薛劭仍然坚持,“那就都给阿誉吧,放着以后用。”
郑绣无奈,只得解释:“这手捂子一两年也用不坏,等过两年阿誉都长大了,尺寸便又不合适了。”
郑誉也适时地帮着他姐姐敲边鼓:“姐姐特地给你做的,你就拿着呗。你不要,她肯定不高兴的!再说咱俩用一样的不好吗?”
薛劭便只好道了谢接过。
不仅薛劭,郑仁拿到手捂子也是可惜道:“你拿着做件披肩不好么?怎么就裁了三个手捂子。料子可惜了。不过既做得了,你便拿去用吧。”
郑绣笑道:“我多半待在家里,冷了就去炕上窝着便是。倒是爹爹,在书院里,时常要看书写字的,用着倒也方便。东西虽好,却也要用到刀口上,爹爹便当是女儿借花献佛的一片孝心吧。”
自家人也用不着客气,郑仁听完嘴角弯弯,说:“好,那等爹有空了,寻个jīng致的手炉回来给你。”
郑绣笑着应下。
不过别看郑仁和薛劭都是在郑绣的一番劝说下才肯收下,其实心里都喜欢的紧。不说薛劭和郑誉每天出去玩的时候,都把手捂子套在脖子上带出去。便是郑仁这样淡泊的xing子,年前出去走亲访友,亦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
火红的狐狸皮实在稀少,更别说用来做手捂子了。
是以经常有人会问起,是哪里得来的这样好的东西。
这时候郑仁和两个孩子便都会眉眼弯弯,略带自豪地说:“家里姐姐/女儿特地做的!”
郑绣在年前忙着在家里打扫卫生,可不知道她爹和两个孩子这样在外头帮她宣传。
除夕的年夜饭,是在郑老头郑老太那里一起用的。南方不像北方,过年吃顿饺子就行了,而是要上大菜的。郑老太年纪大了,郑仁丧妻,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本该是由朱氏cao持的。不过郑绣刚穿过来的那一年,见识过朱氏惨不忍睹的厨艺后,就开始争取掌勺权。朱氏乐得躲懒,自然jiāo给她做,只是在灶上帮着打打下手。
朱氏生的郑纤,过了年就十三了。却是被朱氏宝贝着娇养长大的,想着要让她嫁给高门大户当太太的,因而在家除了绣花练字,任事不管的,连灶房不进,就跟着其余人坐在桌边的等着开饭。
郑家上下九个人的年夜饭,等于就是郑绣一个人在忙活,她也不是个肯将就的人,务求把年夜饭做的丰盛开口。用过午饭便开始忙活了,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终于把菜做完。
饭菜里除了腊jī腊鸭,还有鱼有虾,还有一只炖了汤的老母jī。
郑纤帮着端菜,一家子在堂屋里开了饭。郑老头和郑老太坐在上首,一人一边坐着一房人。
郑绣又收拾一下灶上,成了最后一个上桌的。
刚坐下,就听朱氏道:“纤丫头上菜上的真快,越发能gān了。让娘看看,没烫到手吧?”
郑绣这忙了一整个下午的人,还没听到一句夸奖呢,倒是听着朱氏夸奖器郑纤来了。
郑仁便夹了一筷子鱼给郑绣,说:“刚才你爷爷还夸你厨艺见长,做的菜越来越好了呢。”
郑老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平时和老妻都不会多说几句话,能得他一句夸奖,显然是他非常满意了。
郑绣弯唇笑了笑,“爷爷奶奶吃着好就好。”
桌上其他人都已经下了筷,郑老太却迟迟没开吃,郑绣以为她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便道:“奶奶可是不合胃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灶上火还没熄,现炒一个也是来得及的。”
郑老太哪里会对着丰盛的饭菜不满意,只是皱着眉头道:“今年收成不好,百物腾贵,这样一桌菜得花多少银钱啊?”
这桌上的菜,除了腊jī腊鸭是他们这儿准备的,其他食材可都是郑绣从自己家里拎来的。郑仁和郑绣不觉得心疼,郑老太倒是第一个心疼上了。
不过两家人生活质量差距一直很大,郑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郑仁道:“娘,过年难得吃的丰盛些,你说这些做什么?”
郑老头也道:“吃饭吧,别啰嗦了。”
郑老太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
二房的几个人可不管他们,只自顾自吃自己的。
郑荣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朱氏率先给他夹了个jī腿,郑荣几口吃完了jī腿,吵着还要吃另一个。
朱氏一边又往jī汤里伸筷子,一边对着郑誉道:“阿誉,弟弟还小,你让一让他,一会儿二婶夹两个jī翅给你可好?”
郑誉扭头看了她姐姐一眼,郑绣对他点了点头,二房的人向来是这样的xing子,两家人也就逢年过年凑在一起吃顿饭,没必要为了一个jī腿起口角。不过朱氏这样子未免也太难看了些,不过几个jī腿罢了,郑荣虽然年纪最小,也只比郑誉小了几个月,小了不到半岁呢,犯得着用年纪说事儿么。
郑誉便点头道道:“二婶,jī腿给阿荣吃吧。”
朱氏眉梢一喜,眼疾手快找准了jī腿。那母jī被炖的苏懒,她连皮带ròu地一扯,就又扯下了一大块。
又听郑誉道:“反正我在家里也常吃的。”
朱氏便被揶了一下,这话说的,他家好像穷的吃不起jī,所以才一副穷相似的。
郑绣闻言不由好笑,自家弟弟自己知道,郑誉这么说自然是故意揶揄的。
她也没有向往常一下说他调皮,而是给他夹了一筷子鱼,“阿誉多吃鱼,吃鱼会聪明。”
那头郑荣的第二个jī腿刚咬了一口,闻言又对着他娘道:“娘,我也要吃鱼。”
鱼就一条,朱氏和不好意思再全部夹给儿子,只能把肚皮上没刺的都一筷一筷地夹给他。
郑誉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孩子,也不当回事,反正桌上那么多菜,都是他姐姐做的,每样都好吃的。
桌上的jī和鱼最先吃完,郑绣吃了半碗饭,舀了jī汤喝,其实她也很喜欢用汤泡饭的,只是除夕的规矩是不能这样吃的,不然正月里出门要下雨。
郑誉伸了筷子进jī汤里找东西,朱氏先看到了,说:“阿誉找什么呢?你这筷子搅得,别人都不能吃了。”全然忘记了方才一副猴急样的自己。
郑誉嘟嘟嘴,道:“找jī肝呢,我姐姐爱吃。”
郑绣爱吃jī肝,但跟jīròu对比,便不是稀罕东西,没回都是剩下来的。郑誉在汤锅里翻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块jī肝,刚要夹,郑荣又闹开了:“娘,我也要吃jī肝。”
郑誉这回就不肯让了,夹回jī肝就让她姐姐的jī汤碗里放了。
“姐姐,快吃,别又让人抢你的。”
郑绣无奈地想笑,郑荣却忽然大喊道:“什么抢?我娘说家里东西以后都是我的!是你抢我的!”
郑誉到底是小孩子,前头已经让了两回,眼下也生起气来,“什么你的?这些菜都是从我家带来的,你们这么穷,怎么吃得起这些?!”
“阿誉!”郑绣忙叫了他一声,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郑誉满肚子委屈,他姐姐忙了一下午了,吃块jī肝怎么了?就郑荣坏!什么都想霸占着!
两个孩子的争执,大人也不便掺和,坐在郑荣身边的郑纤柔声道:“好了阿荣,别闹了,他说得对,咱们家穷,让他们跟咱们一起吃饭已经很委屈了,你怎么还能再抢着要东西吃呢?”
这话说的,真是太诛心了。不止是用话刺回来,而是在打大房的脸了。酸的郑绣都想笑了,‘我穷我有理,你富你有罪’这套说法,真是到了哪个时代都能听到啊。
郑纤十二三的年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子了,说话竟就这样不顾长辈的脸面了。泥人尚有三分土xing,就更别说郑绣了,她刚想刺回去,郑老头猛地一拍桌子,“都好好吃饭!老二家的,都给我安生点!”说罢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
郑老头话都不常说,更别说发脾气了,可郑老太和两个儿子却知道他年轻时的爆碳脾气的。郑老太忙打圆场道:“快吃吧,饭菜都快凉了,吃完老大和老二还要去放鞭pào呢。”
一顿饭总算能安稳地吃完。
☆、第十七章文房四宝
夕食吃过以后,时辰也不早了。一家子聚在堂屋里说话。
郑誉因为方才饭桌上的事,兴致不是很高。堂屋里不算暖和,爷爷奶奶家也不烧炭盆,不过堂屋连着灶房,郑绣在灶膛里点了柴火,倒也不太冷就是了。郑绣把家里带来的手捂子塞给他,然后揽着他,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她聊天。
郑誉偷偷瞄了眼正跟爷爷说话的他爹,悄悄地问他姐姐说:“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回去之后爹会不会又要打我啊?”
郑绣挨着他问:“那你知不知道错了?”
郑誉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姐姐教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不应该说那种话。我就是太生气了……”
“嗯。是这么个道理。而且爷爷奶奶说起来跟咱们是一家人,有句老话怎么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方才那么说,不是连爷爷奶奶一起嫌弃进去了?”郑绣其实也是非常看不惯二房这么赖着啃老的做派的,但爷爷奶奶到底是长辈,弟弟方才那话到底对二老不尊重。还好爷爷后来只是教训了二房,倒没有说他什么。
“那姐姐,能不能让爹把这顿打先记着,等过完年再打?“郑绣摸着他的小脑袋应下。方才她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郑绣知道他爹肯定是不高兴的,若是在自己家里,早就教训弟弟了。不过她爹虽然对弟弟严厉,在外头倒是会顾着孩子的面子的,每次弟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爹都是回去了才教训。
郑绣跟弟弟说着话,就感觉到了别人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对面坐着二房一家子,郑纤正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过来,顺着她的视线,郑绣发现她看的并不是人,而是郑誉用着的手捂子。
这东西确实扎眼了些,但郑绣既给弟弟做了,就是想让他用的,所以也就任着郑纤去看了。
郑纤细细打量了郑誉手中的那个火红的手捂子,朱氏坐在她身边,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转头问她:“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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