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这种想法一提出来,就让他爹驳回了。
郑绣没办法,只能等郑仁从书院回来再同他说。
郑仁回来后,道:“我中午已经寻空去探望过阿直了,大夫看过并不要紧,只是最近都不太能下chuáng,需要静养,其他的倒也无大碍。”
郑绣总算放下心来,“那我做些东西明日带过去吧,让薛猎户同阿劭吃,这几日他们家怕是都不太方便。”
“我已经jiāo代过阿誉,每日下雪邀阿劭来咱们家吃夕食,再带一些回去给家里。就不用你去一趟了。”
她爹这是完全不想让自己同薛直接触了。
郑绣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太过鲁莽了。
大概是个人都会有逆反心理的。郑绣不否认当时那个想法只是一时脑热,但冷静下来后,她想了很多很多。
从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如果救人的人长得好看,是你心仪之人,那么一般女方的台词就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若是不好看,那么台词多半就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回报恩公救命之恩”。
这或许只是一个博人一笑的小段子。
但是郑绣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不禁也在想,她为什么会想嫁给薛直呢。
两人jiāo往不算多。他每次来家里,都是闷头gān活,话不多,却很卖力。虽然长得黑了点,但是剑眉星目,很是英气,一笑起来一口大白牙还挺扎眼。
想到这儿她脸上也自觉地带起了笑。薛劭白白净净的,怎么他爹就长得那么黑呢。
人好,长得也好看,还能gān活,遇到朱氏那样欺负她的,他二话不说就能帮着收拾了。除了人穷点,带个孩子,好像就没什么缺点了。
不过穷一点也无所谓,人肯上进就好。带个孩子就更不算什么了,郑绣就是因为觉得跟薛劭投缘,喜欢这个孩子,才会跟他爹接触起来的。
这么算起来,她穿越来这么几年,薛直大概是她唯一有好感的男子了。
不过她爹坚持,郑绣也拗不过。只得在每天薛劭来家里用夕食的时候,多问候两句,jiāo代他若是有事,随时来自己家说。
薛劭也很奇怪地问她:“我爹除了不能弯腰,其他都没事呢。姐姐若是不放心,不如跟我回家去看看…”
郑绣想说她倒是想去看,那也要家里人让啊。只是跟薛劭,她也不好说这些,只说:“家里这几天有些事,姐姐脱不开身。”
薛劭回去后,就把郑绣的问候都带到了。
“她很担心吧?”薛直问,以他对她的了解,她都愧疚到说要嫁给他了,眼下听说他受了伤,应该是会想来探望的。不能前来,那就是她爹拘着她了。
薛劭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吃过夕食,姐姐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还问了爹的饮食起居。”
薛直不禁弯了弯唇。
薛劭已经把挎回来的篮子里的吃食都摆上了炕桌,往他爹面前一推,“爹,吃饭吧,别傻笑了。”
薛直:……
郑绣跟薛直的事,在众多八卦爱好者的嘴里越传越厉害,也越来越有模样。
以至于到后来,郑绣跟郑老太出门买个菜,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的。
虽然她之前并不觉得这些传言有什么,可当发展到眼下这种地步,都已经开始影响到日常生活了。
郑绣倒还好,郑老太是臊的耳朵都红了。
郑绣也是在家待了几天没出来,没想到外头的传闻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爹不让她走动,或许也有想保护她的因素。
两人买完菜,郑老太就拉着她回家。
还没走出街上集市,就被人拦了路。
郑绣定睛一看,来人穿一件湖蓝色圆领绸衫,头上带着个亮晃晃的金冠,身子足有普通人两个那么大,一张白胖的大脸上,两条被肥ròu挤成fèng的小眼睛。不是冯员外家的冯公子是谁。
冯公子手里还摇着把白底黑字的纸扇,见到郑绣,把纸扇‘哗’得一合,笑眯眯地问:“大姑娘和老太太这是出来买菜啊?”说话的时候,那眼睛就跟黏在郑绣身上似的,教她浑身不舒坦。
郑绣并没有和他说过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上来攀谈,故而只是点点头,面无表qíng地道:“已经买完了,正准备归家。”
冯公子转头吩咐家丁道:“没看到大姑娘手里提着东西呢嘛!没眼力的东西,还快不去帮忙!”
家丁应了一声,上来就要提过郑绣手里的菜篮子。
郑绣侧身避开,当下就道:“我同公子素不相识,不敢劳烦你的人。”
“小可仰慕大姑娘久已,这点小忙算什么?”冯公子笑嘻嘻地道,“大姑娘不必同我客气,往后咱们说不定还能成一家人呢。”
“谁和你一家人?”郑绣也起了火xing。刚才被人指指点点已经让她觉得破为不耐烦了,谁成想眼下又来了这么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两人在街上这么说着话,冯公子又带了三五个家丁。早有看热闹的人在旁窃窃私语,郑老太拉了拉郑绣,让她注意一些。
“回家去吧。”郑老太道,然后转头对冯公子说,“不劳烦公子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冯公子哪里肯这样放她们走,他爹jiāo代过了,要趁着眼下这形势,将郑绣握在手里。想想一个为出阁的姑娘家,正遭受各种流言蜚语的压力,突然有人表示不介意这些,并表达了对她的仰慕,那么这个姑娘一定会感动的,嫁给他是迟早的事,何况她别无选择。
无奈这段日子郑绣深居简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好不容易趁着她出门买菜,制造了一场‘偶遇’,他是怎么都不会这么放过这个机会的。
“哎,老夫人太客气了。”冯公子道,“我爹说这两天就要去府上提亲了。咱们两家可不是外人。”
“我爹不会同意的,你别白日做梦。”郑绣冷笑,她爹听说她要嫁给薛直都一口回绝了,别说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脸猥琐相的冯公子了!
冯公子却摇着纸扇,信誓旦旦地道:“大姑娘这话说的也太过武断了。如今流言四起,就是书院里也有在传的,我爹同院长有些私jiāo。若不是我爹从中斡旋,怕是伯父在书院里的日子也不能像从前一般。”
郑绣可从没想过自己的事能影响到他爹!
☆、第四十章040
外头这流言越传越bī真,朱氏出了一份力,冯家又何尝不曾推波助澜。
冯员外久经商场,自然之道人言可畏,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当初他想郑绣娶回来当儿媳妇,却也没有轻举妄动,直接请媒人上门提亲,而是借着朱氏探了口风,知道郑绣不愿意嫁,他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蛰伏下去,等待机会。反正郑绣背着‘克夫’的名头,一时半会儿也嫁不出去。
而眼下,便是冯员外等待多时的‘良机’了。
他这样的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然要有所得。
先由着朱氏四处抹黑,自家再火上浇油,非把郑绣bī到绝处不可。
冯员外也知道,以郑仁的聪明,早晚能发现自家从中作梗,但那也不碍什么,反正等郑绣真的嫁进冯府,郑仁为了女儿,也不会对冯家怎么样。
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冯员外给院长送了重礼,让院长以‘私德有亏’之名,停了郑仁的课。
虽然外头传的是郑绣,可养不教,父之过。郑仁养出这样的女儿,如何再为人师表。
书院里的读书人最注重品xing,孤高的很,自然不愿意再接受这样的老师。便是有那等一心维护郑仁的,也不敢冒然违抗院长。
当然这些事郑仁没有同家里说。他每日还是像往常一样出门,到天黑了才回家。
“你说我爹,他怎么了?”听了冯公子的话,郑绣紧张地问道。
冯公子笑道:“伯父已经被停了课,但只是暂时的。伯父眼下还是青竹书院的先生,至于往后……”
郑绣不禁打了个寒战。读书人最爱喜名誉了,他爹若是被青竹书院开除了,那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县城和州府,很有可能这会成为他爹名誉上一生的‘污点’。
冯公子似乎早就料到郑家人对此不知qíng,故作惋惜地道:“伯父志存高远,教书育人多年。没想到如今却陷入这样的困境……”
郑绣不想再听他废话下去,拉着郑老太道:“我有些不舒服,奶奶,我们快些回去吧。”
郑老太亦处在震惊之中,呐呐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理会冯公子,径自回家去。
冯公子见敲打郑绣的目的已经达到,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挥了挥手,让家丁退下,让她们走了。
回到了家,郑老太神色慌张地问郑绣:“你爹那可怎么办?他在青竹书院经营了快十年,难道就真的……”
郑绣摇摇头,道:“奶奶先别急,具体qíng况怎么样咱们还不知道。等爹晚上回来了,我来好好问问。”
郑老太又抹泪道:“这可怎么是好?”
郑绣自己也头大如斗,安慰了郑老太几句,放了菜篮子,就回屋去了。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冯家使了手段,软硬兼施地想bī着她嫁给冯公子。先不说冯公子那样的人她看不上,光是这种手段,就让她觉得恶心透了。况且就算嫁过去了又在怎么样,她的名声坏了就是坏了,人家在背后还是会说她在婚前就与别人有染。
郑仁这段时间同样是愁得不行,院长停了他的课,还帮着冯家出面做媒。
院长到底不是其他人,相当于郑仁的上司。郑仁也不好回绝得太过分,下了他的面子。
甚至有一些想帮着郑仁出头的学生,都被人暗地里为难。那等家里做生意的,都在商场上遇着了阻力。还有贫困些的学生,本是在书院里做些杂货,来抵用学费的,如今为了他,连活计也丢了。
郑仁不愿再连累他人,想着索xing从青竹书院请辞算了。
可这一来十分对不起那些慕他名前来的学生,对不起那些为了他奔走的学生,二来,家里几口人也就指着他一人的束脩过活——郑仁自问除了在学问上长于他人,再无其他谋生技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一走了之,都是最不负责任的行径。
晚上,郑仁从外头回来,就发现郑老太神色有异,他刚想询问,郑绣就从屋里出来,对着他道:“爹,女儿有话想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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