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旖被一个身着桃红立领褙子的丫鬟扶着,慢慢地走上了前。她步履轻缓,步下生莲,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轻轻颤动。不论是样貌,神qíng还是动作,都让人移不开眼。
谢旖走到郑绣的马车前头,却是先对着薛直福了福身,樱唇轻启,道:“薛二哥,好久不见。”
☆、第八十九章
好久不见?郑绣满头问号,薛直跟这谢漪居然是认识的?
可是薛直这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也不像附庸风雅之人啊。
郑绣奇怪地看了看谢漪,又看了看薛直。
薛直gān咳一声,道:“谢大姑娘,好久不见。”
谢漪这才转头看向郑绣,“这位是薛二嫂吧。”说着便对她福了福身,“二嫂有礼了。”
郑绣坐在马车上,也不方便回礼,笑道:“谢姑娘客气了。”
他们说着话,后头的马车已经都堵上了,若不是瞧着前头是惹不起的人家,怕是都要闹上了。
薛直道:“闲话不多说,谢大姑娘先上车吧。”
郑绣便道:“后头还有一辆空马车,谢姑娘先用着吧。”
谢旖又是一福身,“那就写过谢二哥二嫂了。”说着便由丫鬟扶着,上了后头本是给薛直和薛劭父子准备的马车。
她的其他丫鬟手脚麻利地忙活一阵,把车上的一些东西也移了过来。
郑绣也没有立时坐回马车里,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直道:“想不到你同谢姑娘还是认识的。”
薛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大自在地道:“还是小时候见过几面,长大了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人多眼杂的,也不方便郑绣多问什么,后头谢旖也已经整顿好了。
车队便再次前行。
郑绣放下帘子,重新在马车里坐定。心里对谢旖的好奇简直快要突破天际。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怀疑薛直会同她有什么,别的不敢保证,薛直为人磊落她还是知道的。
粉葛yù言又止,白术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多嘴。
马车里再宽敞,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郑绣的眼睛。
“你们一个二个的,有话直说。”郑绣看了粉葛一眼,“真当我瞧不见么?”
粉葛便道:“奴婢、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郑绣点点头,“你但说无妨。”
粉葛便大着胆子道:“奴婢也是上回听茗慧姐姐提了,才知道咱们老国公还在的时候,很是赏识谢大学士的才华,想着两家结成通家之好,让大爷和二爷小时候都经常和谢家儿郎、姑娘来往,还曾经……曾宁有过戏言,说二爷和谢大姑娘年纪相当,往后可以婚配……”
婚配啊……郑绣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薛直方才那模样怪不自在的。原来还有这一遭。
粉葛说完,见郑绣一时无话,心里也有些忐忑。她觉得这些事qíng是应该让太太知道的,但是茗慧上次又同她说,让她少在太太面前提起谢大姑娘。
……也不知道她告诉太太是对还是不对。
郑绣想了想,倒没觉得有什么。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老公有个前女友这种事,虽然她心里会有些不痛快,但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古代跟现代不同,教法严明,男女陈婚前能说上几乎话,见过几次面便是不容易了。何况粉葛也说是小时候。薛直离开家的时候十六七岁,就算真的对谢旖又过什么心思,那也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应该跟初高中那种青涩的初恋差不多?也不知道小时候的薛直是什么模样……郑绣想着想着就想入了神。
粉葛和白术就更不敢吱声了。
郑绣回过神来,就看到粉葛和白术脸色都发白。
她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想事qíng入神,没有说话,这两个傻丫头以为自己真的介怀了。
她轻轻笑了笑,“我不过是出了会儿神,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不说话了。马车坐的人腰酸腿疼的,粉葛替我揉揉肩,白术泡杯茶来喝。”
粉葛和白术脸上这才有了血色,应了一声,各自忙活开来。
谢旖是到京郊绿柳山庄去参加忠勇伯家的姑娘办的一个诗会的,跟郑绣等人也算同路。
送佛送到西,何况谢旖还同薛直有旧,一行人就gān脆把她送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薛直下了马,郑绣下了车。
谢旖对她们又是福身谢过,“薛二哥二嫂不必相送了。”
郑绣也对她还了一礼,道:“马车便停在这里吧,省的谢姑娘还要把东西都拿下来,用过之后直接让车夫赶回庆国公府便是。”
谢旖又道过谢。虽然已经有人回谢府通知家里,但马车一时还没有过来,她出门向来讲究,带足了常有的东西。若是此时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被跟她不对付的姑娘瞧见了,少不得一顿打趣。
话不多说,薛直和郑绣便又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改了方向,往庄子上去了。
忠勇伯府的大姑娘张芸听门房说谢旖到了,便亲自出来迎她。谢旖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才女,想请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但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赏脸肯去的。张芸能请动她,也是谢旖的外家同张芸的外家算是一门子沾亲带故的远亲。
张芸很快便到了门口,见了谢旖,未语先笑,“谢姐姐快里面请,咱们都在等你呢。”
谢旖歉然道:“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让妹妹久候了。”
张芸关切道:“马车出了事,谢姐姐的人无恙吧。”然后又拉着谢旖上下打量,见她无事才放心了。然后便瞧见门外停着一辆朱漆高架的马车,仔细一看,前头还挂着一个‘薛’字。
“这是……”
“路上恰好遇见了薛二哥和薛二嫂,他们仗义相助,送了我一程,还把马车借了我使。”说着谢旖就携着张芸往里去,“咱们快些进去吧,莫让她们久等。”
张芸点了点头,一起往里去。心里却开始盘算开来,谢旖说的薛二哥薛二嫂,应该是庆国公府的二爷——前头帮着太子办了江南盐税的那位。那位也算是传奇人物了,消失了八九年,猛一回来便是办了这样的大案,讨了今上和太子的欢心,如今也算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了。相传早年间谢家同庆国公府还想过结下儿女亲家……
想到了八卦,尤其是当朝才女谢漪的八卦,张芸也来了jīng神,待会儿趁着人少了,她可得好好问问。
张芸不过及笄之年,她的想法,谢旖何尝看不出来。张芸要是真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她还要对他刮目相看呢。
☆、第九十章
送走谢旖后,郑绣和薛直便往自家庄子上去了。因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候,到的便有些晚了。
午时过半,日至当空,郑绣和薛直等人都已饥肠辘辘。还好车上准备了糕点,几人都用了一些垫饥。
田野之地十分宽阔,又别有一番景致,只是如今正值寒冬,倒也无甚景色可以欣赏,一眼望去,不过是荒芜凋敝之景。
庄户上的管事姓李,薛直在来之前已经让人通知过了。
李管事此时已经带着人等候已久,见着薛直和郑绣的车队,他便笑容满面地上前相迎道:“二爷,二太太路上辛苦了。”
粉葛和白术先下了车,然后才扶着郑绣下车来。
第一次见到这位连着七八年治理不好庄子的管事,郑绣不禁就打量了一番。这位李管事穿的是杭绸的旧棉袄,因为连着穿了许久,棉袄的面子已经一点没有绸缎的光鲜亮丽,且他手肘处打着两个明晃晃的补丁。穿这样一身衣服来迎接主人家,那是非常失理的事qíng,好在他虽然人瘦的仿佛一根竹竿,身上和脸上倒是收拾的很齐整。
李管事很是热qíng,一路带着薛直和郑绣往庄子上去,一路介绍各处田地的qíng况。
薛直和郑绣在农事上都是两眼一抹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的,两人也不好发问,怕贻笑大方。
到了农庄,李管事引着他们进了最大的屋子,李管事道:“这里简陋的很,还望二爷、二太太不要嫌弃。”
他这还真不是谦虚之词,屋里除了一张chuáng,一桩八仙圆桌,一条临chuáng的小几,还真的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薛直皱眉道:“这里从前的布置呢?”像庆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在外头建庄子,绝对不可能这么寒碜。
李管事便为难道:“前些年犯过涝灾,许多家私都被泡坏了,庄子上连年亏损,也没有钱去修补添新,就搬到库房搁置起来了。”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的样子。
郑绣奇怪不已,一个京郊的庄子,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才会穷成这样?她穿越过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短了,在她印象中,槐树村但凡有些田地的人家,只要勤劳肯gān,就算偶尔有天灾人祸造成亏损,可总的来说日子过得还算是殷实的。
可看眼前李管事这寒酸模样,甚至连好几年前烂掉的家私都没钱修了,简直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不过眼下才刚来,要了解也不急于是一时。郑绣也就什么都没说。
薛直点了点头,道:“你先让人准备午饭来吧。”
李管事应了一声,对着他们躬身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郑绣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着薛直道:“这哪里是来散心的?”简直是来受苦的。
薛直环视了一下房间,虽然打扫的赶紧,但确实是寒碜了些,连郑家在石牛镇的宅子都比不上,更遑论庆国公府了。
他不好意思地道:“连累阿绣来陪我受苦了。”
不过好在茗慧想的够周到,能想到的几乎都收拾好了,让人带了过来。李管事给他们准备的就是打着补丁的旧被子,倒是洗的很gān净,还是新晒过的,只是被面都被洗的粗粝不看,实在睡不了人。粉葛和白术就先把chuáng铺重新归置了,换上从庆国公府里带出来的。
郑绣的首饰不多,她常戴的也就那么几件,茗慧装了个小盒子,一起带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些摆件,连同她的首饰盒子,粉葛一起摆在了小几上。屋里经过她们的一番首饰,总算是能住人了。
这头刚收拾妥当,李管事也让人呈上了饭菜。
来送饭的就是李管事的媳妇——一个名叫书柳的宫女。不过那已经是她从前的身份了,自动嫁了人,她就只有一个代号,那就是李管事家的。
照理说贵和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她身边的大宫女,万万不可能说落个嫁给庄子上管事的下场。只是书柳等几个陪嫁宫女,都是当今太后赏给贵和长公主的。美其名誉是为她着想,其实不过是监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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