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郑绣走后,薛勉想着中午肯定会有丰盛的一餐,很大方地问薛劭想吃什么,可以再加菜。
薛劭对炸猪排一直有执念,尤其是到了庆国公府,饭菜都是大厨房准备,郑绣已经很久没做菜了,更别说给他做这个,所以他当下就说了想吃炸猪排。
薛勉一听,没吃过啊,就让小丫鬟来说了。
郑绣不禁头大,本来她是绝对没想着自己动手下厨的,毕竟面对太子这样的上位者,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就秉承着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信念,想着让厨子做一桌子菜便算了。
不过眼下薛勉都提出来了,郑绣也不好再可以躲开。撸了袖子,让白术拿了围裙给自己,就在灶边忙活了开来。
炸猪排工序繁琐,她的速度也比不上其他几个厨子。因此一道猪排做完,两刻钟的功夫,其他菜也都完成了。
郑绣一身的油烟味,换成平时倒也不碍什么,只是马上就要跟太子同桌吃饭,到底不雅,就先回去换了衣服,让白术在厨房里看着。
一桌jīng美的菜肴很快就出锅了,有广肚rǔ鸽、乌龙肘子、绣球gān贝、gān连福海参、金菇掐菜、桂花翠笋烧腐竹、红枣山菌苋菜羹,还有郑绣亲手做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炸猪排。
白术让人用红木多层的食盒装着,趁热送到了浩夜堂。
郑绣已经换过衣裳,跟薛直、太子等人坐在一起说话。
薛勉显得格外兴奋,正在跟太子演示他刚学的几套拳。
太子十分有耐心地看着,时不时很给面子地夸赞几句。
饭菜端上来后,茗慧等人在八仙圆桌上摆了饭。
郑绣有些惴惴的,小声问薛直说:“殿下用饭时不时得先试毒啊?”
薛直道:“宫里是有这么个工序,在外头就简单些,应该是由侍卫尝过就行。”
郑绣点点头,果然不久就看到一个玄衣侍卫拿了碗筷,每道菜都尝了过来。
众人也坐到了桌前,薛直把太子迎为了上座。
刚坐定,薛勉已经亟不可待地拿起了筷子。
郑绣看了他一眼,他浑然不觉,夹了一块猪排就往自己碗里放了,还不忘招呼太子道:“表哥,快点吃,别看了!”
这也是他到浩夜堂养成的习惯。薛直和薛劭平时都是好胃口,可不会故意让他,他们都是抢着吃的。薛勉虽然顽劣,规矩却是被贵和长公主教的极好的,以前也不会这样。
郑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太子道:“您别介意,阿勉也是被我们阿劭带坏了。”
太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碍事,本就是家里吃饭,不讲究什么规矩。”说着便也动了筷子,也是先吃的郑绣做的炸猪排。
郑绣心里也挺忐忑的,没想到自己想来哄孩子的一道菜,居然能被太子吃的一天。
太子吃过后,还夸赞道:“确实味道独特,怪不得阿劭心心念念。”
薛劭已经拿着筷子看了半天,郑绣对他点了点头,他才动了筷子夹了一块吃起来。
饭菜不论到哪儿都是有人抢着吃才香,薛直以往对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也不大喜欢,此时也伸了筷子。只是筷子伸过去,还没碰到。
‘啪’一声轻响,郑绣已经拍上了他的手背,“你身上有伤呢,不适合吃。”
薛直做了个扁嘴的动作,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问郑绣说:“那我吃什么?”
郑绣看了看,确实准备饭菜的时候没想到他,光想着怎么款待太子了。rǔ鸽和肘子都有些油腻,gān贝和海参更是发物。还在几道素菜都看着十分清慡。
“多吃菜吧。”郑绣说着给她盛了一碗苋菜羹。
薛直是个无ròu不欢的主儿,却也不敢违抗媳妇儿的意思,只好可怜巴巴地道:“光吃菜不下饭啊,我浇点ròu汤拌拌饭行不行?”
他们的互动太过有趣,尤其是太子打小就跟庆国公府走动,从来没见过薛直这副样子,在旁边不禁就笑了出来。
郑绣不好意思地道:“您吃菜,别管他。”又板着脸对薛直道:“不行,汤里都是油,你不能吃。就吃菜。”
薛直颇为沮丧地‘哦’了一声,认命地往几道蔬菜伸了筷子。
薛劭和薛勉都是一阵偷笑,然后埋着头尽qíng吃ròu。
薛勉特别坏,还砸吧着嘴对薛直道:“二叔,没事,我帮您多吃些。”说着夹了一个大肘子,放到了自己碗里。
薛直佯装发怒地瞪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只管啃肘子ròu。
太子久居深宫,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用饭,就算偶尔跟他父皇用膳或是出宫跟贵和长公主一道用饭,讲究的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热热闹闹吃饭的光景。他心qíng不由也轻快了几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
郑绣也知道大户人家都是有规矩的,因此过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时不时给两个光顾着吃ròu的孩子夹筷子蔬菜,再盯着薛直,不让他往ròu菜里伸筷子。
饭后,太子却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郑绣薛直等人又一起用了茶水。
“听闻婶婶的父亲正是当年享有才名的郑举人。”太子喝着茶,忽然道,“我小时候就读过郑举人的锦绣文章,真可谓是针砭时弊,见解独到,到如今还能背出两句。”
听到太子夸赞了自己的爹,郑绣与有荣焉地笑道:“您抬爱了,父亲回乡教书已经许多年了,也许久没有写文章了。”
太子不禁可惜道:“那确实可惜了。想郑举人那样的才华,若是再考科举,自然能更进一步,位极人臣。”
这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是恭维之词,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郑绣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看向了薛直。薛直便接口道:“岳父年后便要上京,届时应该会逗留一段时间。”
太子面上一喜,“那好极了,到时候我再上门请教一二。”
太子用了‘请教’这个词,郑绣心头一跳,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107
不过太子说完这两句便不再提郑仁了,转头继续跟薛勉说说笑笑。仿佛刚才那几句话不过真的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太子又在浩夜堂逗留了大半个时辰,起身告辞。
薛直和郑绣亲自相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带着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目送他们走远后,郑绣抚着胸口道:“再多来两回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薛直不禁哈哈一笑,“殿下平易近人,你真不用想那么多。”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浩夜堂去。
郑绣让跟着的丫鬟小厮都站远了几步,道:“殿下刚才提我爹,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薛直道:“岳父文采斐然,是个难得的人才,殿下生下笼络之心也在qíng理之中。”
“可我爹,他志不在庙堂……”
“此一时彼一时,我回京后听到了一些事儿,本是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同你说的。”
外头到底不方便说话,薛直便说回去了再跟她细说。
到了浩夜堂,郑绣让丫鬟小厮都在外间守候,他跟着薛直进了内室。
薛直也不兜圈子,只把自己回京后听说的事同她说了。
多年前郑仁中举之后便在京城成了亲,娶的不过顺天府旗下的一个幕僚的女儿。
那个幕僚家里一贫如洗,却也是书香世家,因看重郑仁的才华,便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婚后郑仁和妻子琴瑟和鸣,没多久就生下了郑绣。
可没想到一次偶然上街,忠勇伯府的小公子看上了郑绣他娘。本朝历代举人就可以为官,但多是当些小官的候补。郑仁那时候的官阶亦不高,自然不能与之抗衡。几番巧取豪夺,断了郑仁的科举路不说,还气得郑绣的外公突然犯了心疾骤然去世。
周旋了几年后,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参了忠勇伯府好几次,都未见成效,反让忠勇伯府真正记恨上了郑仁,更加难为起他们来。郑仁和妻子心灰意冷,便辞官归去。
郑绣她娘也因为自己而连累父亲早亡而耿耿于怀,跟着郑仁回乡没过几年就得病辞世。
“所以岳父并不是真的志不在此,不然也不会苦读圣贤书十几载,实在是多年前qíng势bī人。”薛直说到这儿也不由叹息。若是早知道以后他会这么喜欢郑绣,当时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替郑仁解围。
不过当时的他也不到十岁,就算能通晓未来,能力也有限。
郑绣从来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桩往事,不由怒道:“天子脚下,忠勇伯府怎敢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天理难容!”
薛直提醒道:“如今的太后,就是出身忠勇伯府。”
怪不得忠勇伯府敢如此胆大妄为。郑绣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薛直揽了揽郑绣的肩膀,温声安慰道:“现在好了,岳父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皇上已经坐稳皇位多年,太子也已经长成。还有我庆国公府在,岳父和你们再也不用惧怕什么。”
郑绣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京城,一切权柄做主。当年的皇上登基不久,还忌惮太后几分,便让忠勇伯府能做出那等无法无天之事。
“那忠勇伯府的那个人……”
薛直道:“皇上后来下了诏,罢了他的官职,如今只能永远做个白身。听说前几年在外头粉楼和争风吃醋打破了头,回去后不久便不治身亡了。”
总算,也算有了应得的报应。
郑绣在心里数着日子,不久前她爹写了家书,说是过完正月十五便会准备动身来京。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过年前,郑绣从薛直的私库里拿了银钱出来,给众人都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还一人给他们裁了一身新衣裳。虽然到时候公中也会有红包和新衣裳,但公中归公中,私人归私人,这是她补给他们前头被贵和长公主罚掉的月钱。
浩夜堂众人得了双倍的赏钱,自然是喜气洋洋,gān起活来更加卖力。
这也是郑绣穿越过来以后过得最闲适的一个年了,不用打扫卫生,也不用准备年夜饭。
只是也倍感在外漂泊的孤单,一心记挂起家里人来。
好在薛直和薛劭都十分体贴她,这段时间都想法设法地逗她高兴。
年三十那天,薛直带着薛勤、薛劭、薛勉去祠堂祭了祖先,一家子聚在一起在长风苑吃了年夜饭。郑绣也让人去请了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并没有出来,依旧选择一个人待在小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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