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八十七【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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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觉耳垂微微一热,赶忙定定神,心中却耐不住,急yù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惶急无助,想了想,便又故意问道:“厂臣今日没有公事么?怎的一早也到这里来了?”

  徐少卿拱拱手道:“今日正是太后娘娘召见,臣不敢耽搁,所以一早便赶来了。”

  说着便又顺手朝殿门一比:“公主请。”

  那引路的内侍甚是乖觉,也不多言,当即识趣地让到旁边,jiāo由他领着高暧进了清宁宫。

  高暧见他不着行迹地支开那内侍,心头一宽,待离得远了,廊间又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凑近低声问:“厂臣可也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他脚下不停,步子迈的却故意缓了些。

  她没留意,只瞧见那双狐眸中那点笑意更甚,纤薄的唇角也微微挑了起来,似是明明知道自己所指的是什么,却浑没将自己急迫的样子瞧在眼里。

  都火烧眉毛了,这人怎么还是不温不火,一派云淡风轻的?

  她心念着弟弟的安危,连常年修持得来的清静之心都乱了,便咬着唇,有些幽怨地道:“厂臣耳目明达,定然知道我说的是宫中近日的传言,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公主这可是冤枉臣了,臣是奴婢,就算猜到了,也须谨慎些,不好妄猜主子的意思不是,怎么能叫明知故问呢?”

  连那诸般逾礼言行都做了,居然还能坦然说出什么“须得谨慎些”的话来,方才那一本正经的样儿果然是假装的,这会子只会惹人羞恼。

  她不由垂下头,暗地里替他脸红。

  却不料他俯下头来,贴在耳畔又道:“再说臣也算不得耳目明达,若不然怎会连公主的rǔ名叫做胭萝都不知晓呢?”

  “你……”

  高暧顿足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觉失态,退开半步,忿忿的不去理他。

  徐少卿垂眼瞧着她那嗔中带羞的模样,似是并没听出自己方才那话中的真意,不觉有些憾然,便又轻吁了口气,幽幽叹道:“娇香淡染胭脂雪,翠竹千寻上薜萝,真是好名字!唉,只可惜臣这辈子没福叫上一声了。”

  这话简直石破天惊,她愕然望着他,像是惊呆了。

  胭萝是她的rǔ名,儿时被母妃在口中轻轻唤着,心头只觉说不出的平安喜乐,此后十几年,这名字随着母妃的离世而隐没在时光里,直到三哥重新叫起它,但却只是唤醒了那段尘封的记忆,徒染伤怀,实则却无甚所感。

  如今,这名字又被他知晓了……

  他,真能叫得么?

  高暧脑中乱成一团,怔怔地望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连手脚都苏软了,只觉稍稍动一动那念头,心就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他却在笑,笑得促狭,笑得欢漾,笑得含qíng,笑得魅惑,笑得让她更不知所措……

  “厂臣,你……”

  正在这时,徐少卿忽然身子一仰,脸上的笑容随即敛去,又恢复了那副冷凛的样子。

  她正自奇怪,却忽然听到一阵虚缓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便见一名手持拂尘的内侍转过廊角,径直来到近前,拱手道:“口传太后娘娘懿旨,今日慈躬尚安,无须侍疾,公主殿下请回吧。”

  他说着便又转向徐少卿,谄声道:“太后娘娘召见,督主大人请随奴婢来。”

  高暧讶然,“请回”的意思便是让她自回北五所去,可满腹急迫之言却连半句也没说,这却要等到什么时候?

  “本督突然记起有件要事须得吩咐,你去殿外叫人来。”

  “是。”

  那内侍躬身领命而去。

  徐少卿目光紧随着他,忽然俯首低声道:“公主在外稍待,臣片刻便来。”

  他话音刚落,那内侍便已带人朝这边来了。

  高暧会意地点点头,轻移莲步,默然无语的去了。

  徐少卿望着那纤细柔美的背影,轻叹了一声,见手下的档头躬身近前,耳语几句,便随那内侍径直到了寝殿。

  他立在朱漆雕花拱门下,正要跪拜,内中却转出一名宫女,蹲身行礼道:“太后娘娘让徐秉笔不必多礼了,请入内叙话。”言罢,却偷眼觑他。

  徐少卿正正衣冠,撩帘而入,便见那软榻上的身影正襟危坐,浑不似病重的样子。

  “臣徐少卿,拜见太后娘娘。”

  顾太后沉着脸,唇角却硬抬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徐秉笔倒是来得快。”

  “臣刚好被两件要务缠身,累及太后娘娘久等,还请恕罪。”他滴水不漏的答着,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顾太后盯着他瞧了半晌,这才垂下眼,手托茶盏慢慢拂着。

  “徐秉笔兼着司礼监和东厂,的确是个大忙人,哀家这里也就长话短说,不绕圈子了。”

  徐少卿拱手道:“太后娘娘请吩咐。”

  “那好,哀家便直说了,昶儿上表请求返回封地,哀家这头病还未痊愈,正须他朝夕在旁看顾,可劝了几次,这孩子却像心意已决了。哀家问过皇上,不料却是祖宗成法那套说辞,全然不顾哀家这身子。所以么……哀家是想,劳烦徐秉笔再跟皇上进进言,让昶儿再多留些时日,好歹过了中元祭祖大典。”

  顾太后说完,呷了口茶,便拿眼去瞄他神色。

  徐少卿略顿了顿,便躬身道:“臣谨遵懿旨,定当竭尽全力。”

  顾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徐秉笔果然是深体上意,哀家回头定叫皇上赏你。行了,你去吧。”

  言罢,便慵懒地朝软榻上一靠。

  徐少卿拜辞而去,刚出寝殿便大步流星,风一般穿过廊间。

  出了清宁宫,正要去找高暧,却猛然见阶下停着一具八台锦轿。

  他神色一变,当即屈步向那轿子奔了过去。

  第40章 声声慢

  巃气森然,恍如重云压顶,蟠山际地。

  单单只是靠近些,便觉一股迫人之势扑面而来,忍不住心生寒意。

  徐少卿剑眉微蹙,快步来到轿旁,微微吁了口气,敛着声气道:“恭迎gān爹。”

  旁边的内侍弓着身子,撩起枣红色的蚕锦轿帘,里面赤色袍服的身影便迟迟的探了出来。

  徐少卿躬身一抬手,搭引着那人缓步走下轿,立刻便有内侍上前撑伞遮阳。

  他抬眼轻挑,见那张皱纹满布,深如刀刻的脸上依旧带着似僵似弛的笑意,发眉像是又花白了些,gān枯的身子也更加瘦了,使那件宽大的赤红色锦袍空dàngdàng的垂着,但却将胸前的绣金坐蟒衬得愈发狰狞鲜目。

  “这几日儿子没去探视,不知gān爹身子可好些了么?”

  那人叹然一笑,cao着如枯木相挫般gān涩的语声道:“唉,我这病,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清楚?拖拖拉拉的,延了这么多年,何曾有个了啊?这两日闷热的厉害,胸口又开始疼了。”言罢,便举着帕子掩住口,大咳了起来。

  徐少卿空着掌心替他轻拍后背,皱眉关切问:“怎么又咳得这般厉害?上次我从夷疆特意带回的方子和药,gān爹可曾用了么?”

  那人又咳了好一阵,终于将堵在喉中的痰吐在帕子里,面色方才由青转白,喘息着顺了顺气,摆手叹道:“也就只有卿儿你,一头担着公事,一头还惦记着我。唉……只可惜碰上我这老病根子,就算真是什么良方灵药,只怕最后也是石沉大海,没半点效验。”

  他摇头顿了顿,便岔开话道:“罢了,不提这个。这两年你替我兼着司礼监批红的差事,一手还要领着东厂,着实是辛苦,不过人也愈发jīng进了。gān爹这辈子阅人无数,宫里几十年待下来,当真成才的,也就是卿儿你一个。我老了,有你顶上来,这心也就安了。”

  徐少卿躬身道:“gān爹谬赞,儿子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不过学了些皮毛,暂时帮gān爹管着印,实则每日都惶恐的紧,就盼着你老人家身子大好了,回司礼监来,也好日日对儿子耳提面命,再多加训导。”

  那人像是自嘲似的呵呵一笑,却没说话,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朝台阶走去。

  徐少卿随着他,一路稳稳扶着。

  两旁的内侍纷纷躬身下去,口呼“老祖宗”。

  “卿儿,我听闻你上次去夷疆几番遇险,云和公主也差点命殒途中,全赖你一力护持,筹思周密,最后才平定了那场祸乱,当真是不易啊。”

  那人忽然提起这话,徐少卿眼中一凛,旋即恢复如常,躬身应道:“儿子是奉了皇命,担着正使的职责,自然要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全力护着公主周全,不rǔ使命。”

  那人一步一挪地踩着石阶而上,gān着嗓子道:“这话是不错,可gān爹当年跟你说过的话也别忘了。咱们做奴婢的除了伺候主子之外,最要紧的便是懂得分寸,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素来jīng细,差事该怎么办,不须我提点,总之凡事多想想,仔细分个轻重出来,总是没有坏处。当心把位子坐稳了,以后gān爹这条老命说不得还要多靠你周全。”

  “gān爹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徐少卿面色平静的应着。

  那人“嗯”了一声,没再多言,说话间,已由他扶着上了石阶,来到殿前。

  通禀之后,不久便有内侍从里面走出来,手搭拂尘躬身道:“太后娘娘请焦掌印入内。”

  徐少卿撒了手,将那人jiāo由两个内侍搀着,目送他进殿,打躬道声“恭送gān爹”,正要离去,却见你他忽然回过头来微笑道:“卿儿且在外留一留,我还有话说。”

  ……

  赤日当空。

  四下里没半分风息,连遮yīn的廊檐下也让人觉得憋闷无比。

  那斜斜投下的阳光方才还只在脚边,现下却已灼亮了小片裙摆。

  高暧坐不住,又起身到廊外张望。

  日光如炬,晒得人眼前发晕,几yù昏倒,可面前那条通向清宁宫的巷子却仍是空空dàngdàng,不见半个人影。

  她心头忧急,不觉更是暑热难忍,又望了几眼,才失意的回到廊下坐了。

  说是片刻便来,这一等却已近午时了。

  都说等人的滋味最是难耐,她今日也算是领略了。

  许是太后那里絮烦,耽搁了?又或者忽有什么要紧事去办?

  她不清楚,但却知道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自己只要这般等着,终究会有个结果。

  眼见裙腿处那片光晕继续上移,她只好向后挪了挪,有些无力地靠在廊柱上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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