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人影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在街上。
林玄英赶了上来,走在两人中间:“光天化日的你们俩在大街上胡说什么呢?如此诋毁天子近臣,被人听到了如何收场?!”
“林玄英。”方越笙见是他,十分愉悦地打了个招呼。
方越棋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再开口。
“你今天怎么没在衙门钻营?”方越笙问道。
林玄英脸色一下子黑了:“什么叫在衙门钻营?本官每天兢兢业业,无不是在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你一句钻营就是侮rǔ朝廷命官!”
方越笙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显然没将他的分辨放在心上,林玄英气结。
方越棋撇了他一眼:“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们两兄弟只是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林大人别把威风往我们身上使。”
“你不看看你堂弟那张嘴有多气人!”林玄英气道。
“到了!”方越笙突然叫了一声,转身走进街边一家店面里。
林玄英抬头看了看匾额,是一家叫御风斋的店铺,专卖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器具。
“你们到底gān什么来了?”林玄英问道。
“我哪知道,他非要拉着我出来逛街买东西。”方越棋也抬脚走了进去,只见方越笙已经挑了一堆颜料毛笔画纸,堆到柜台上让老板结帐。
“这些全要了。”方越笙十分豪慡地道。伙计应了一声,开心地把东西包起来。
“越笙,你什么时候对书画感兴趣了?”方越棋奇道,“这是转xing了?”
“凌戟出门了这么多天,我要把每天看到的美景,碰到的趣事画下来,等他回来拿给他看。”方越笙抱着打包好的用具,兴奋又憧憬地道。
“……”
虽然凌戟没有在这里,林玄英和方越棋总觉得自己似乎又撞破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qíng似的。这种感觉实在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方越棋望了一眼林玄英,林玄英也看了一眼方越棋,两人qíng不自禁地摸着额头移开了视线。
“哟,这不是方世子和方公子吗?”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林玄英抬头望去,竟然到许久不见慕晨从店铺的二楼走了下来。
慕晨一席蓝色长袍,身后还跟着几个启明书院的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负着双手缓步走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打量着三人。
“当日一别,数月未见。我还以为两位方公子早已经离开京城去谋生路了呢。”
林玄英见他这副态度,不太高兴地道:“慕晨,别惹事。”
“我惹事?”慕晨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惹过事?倒是你和凌戟功成名就了,就将我们这些旧日好友抛之脑后了。也是,谁让我们没有本事呢,到现在也没能考个功名出来,仍是白身一名,如何与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凌戟回京之后,慕晨不是没去找过他。只是凌戟居然丝毫不念旧qíng,连见也不见他,只字片语也没有回复给他,弄得慕晨十分火大,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凌戟。
方越笙对慕晨的印象已经有些淡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张眼熟的脸好像是以前经常对他冷嘲热讽的那个人,每次都把他气得不轻,转头再拿凌戟撒气。这些事qíng如今想来,遥远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如今在京城里过得挺好的,不需要去别处谋生路。”方越笙cao着浓浓的鼻音反唇相讥。
依稀记得凌戟以前对这个慕晨好像挺纵容的,方越笙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晨。眼睛没他的大,鼻梁没他的挺,嘴唇没他的红,皮肤也没他的细。总结,长得不如他好看!
慕晨被他那别有用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看?!”
“我还不想看呢,你又不好看。”方越笙不屑地移开视线,“想看好看的,我就回府照镜子就好了。”
慕晨火冒三丈。谁要跟他比什么好看不好看,又不是女人!可是被这个家伙说不如他好看,他怎么就这么憋屈呢?!憋屈还不能反驳,否则倒像真的刻意跟他比美了,这算什么事?
“堂哥,林玄英,我们走。”方越笙兴致缺缺地道。
慕晨怒道:“方越笙!你们以罪臣之身寄居在神武侯府也够久了吧!玄英,你怎么不劝劝凌戟,他这样根本是自毁前程!”
林玄英眉头一皱,还未开口,便听到方越笙认真的反驳道:“你说错了,不是寄居,神武侯府就是凌戟为了让我住得舒适才要住进来的。”
慕晨气得胸疼,怒道:“你简直不知所谓!明明寄人篱下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你这是携恩邀宠!哼,不过是仗着以前对凌戟有知遇之恩,现在就这样赖上他了。凌戟就算承过你们的恩qíng,他当初也早还清了。现在你们赖上便不走了,简直是无赖行径!”
“凌戟乐意。”方越笙趾高气扬地道,“我就算要走凌戟也会求着我留下来,你就算要见他他也不会理你。这就是区别,你别自作多qíng了!”说完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不管慕晨被他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哆嗦地指着他的背影。
“简直是不知羞耻,毫无廉耻!凌戟怎么会对这种人青眼有加?!”
林玄英和方越棋一起抬头望天。
好好的旧敌见面分外眼红,怎么被方越笙搅和得好像qíng敌争宠似的?!慕晨就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来?这gān什么都能秀恩爱的技巧,简直是天赋异禀哪。
见方越笙已经走得没影了,慕晨红着眼睛转向林玄英。
“林玄英!连你也被蒙蔽了吗?!”他瞪着一旁的方越棋,“这两兄弟简直一样的不知羞耻!一个扒着凌戟一个扒着你不放!”
林玄英差点被口水呛着。凌戟和方越笙之间那是什么qíng况,他们完全不同好吗?!
看慕晨还要再说什么,林玄英一把拉起方越棋:“行了,我没心思跟你做口舌之争。后会有期了慕公子。”说完一溜烟地跑了,也不管慕晨在后面气得连声大叫。
林玄英拉着方越棋一路跑了出来,脚下用上了些许轻功,省得又被慕晨追上来。一直跑到人员稀少的一条巷子口外才停了下来。
“真是,今天怎么就碰到他了。”林玄英抹了抹额头。
方越棋一直没出声,林玄英转头看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不说话?该不是生气了吧?慕晨这个人就是嘴坏,以后避着他就算了。”
方越棋低头看了一眼,林玄英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连忙松了开来。
这一松,本来没什么的也好像有什么了似的。都怪那凌戟和方越笙,把京城贵公子的圈子风气都带偏了。
林玄英一僵,不太自在地咳了咳,眼神乱飘:“那个,左右无事,我送你回府吧。”
“不用。”方越棋冷哼一声,转头自己走了。
西北边境,风琉城外数十里处。
天色已晚,大军安营扎寨,开始埋锅造饭。
亲兵已将大帐支起,桌榻摆好,凌戟走了进去,脱下外面的盔甲,挂在木架上。
帐帘突然掀开,亲兵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娃娃走了进来。小娃娃大概两岁左右,面容有些黑瘦,似乎长期营养不良,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只有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闪着无邪的水光。
一看到凌戟,小娃娃马上张开小手上下挥舞:“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凌戟笑着走了过来,从亲兵怀里将小娃娃接了过来。
☆、第73章 边事
送军资的辎重队伍出发将近一个月,许如信将第二批军资业已筹备下来,在朝堂之上向皇帝禀明,希望将这第二批物资尽快送往边疆。
皇帝对于许如信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官阶又升半级,还御赐了不少东西,自然比不上广安侯府花费出去的银两,但是对于现在的广安侯府来说,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许如信将皇帝赐下来的珠宝尽数jiāo给许夫人。许夫人差了婆子将东西登记入库,又拉着许如信在身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如信,老爷在外打仗,我们府里全靠你来撑着,还要替老爷筹备军资,真是辛苦我儿了。”
许如信笑了笑:“父亲在外守卫边疆才是真的苦,我只不过在京里做些后勤之事,有什么辛苦的。”
许夫人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上去仍旧年轻雍容。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仗打到何时是个头,这边疆又要守到何时。老爷已经许多年没有回京了,连你的加冠都没赶上。最近几年这每一次打仗,都几乎要把我们广安侯府掏空了。好不容易你经营得当,府库又渐渐充盈起来,这一夕之间又全部填了进去。真不知道何时不个头啊。”
“父亲是为国守边,是真正的大英雄。”许如信轻轻依在许夫人的肩头,“皇上顾虑得多,各方掣肘也多,总不能全心全意支援父亲,我既然有能力,自然要全力保证父亲的需求,绝不能让边关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和敌人打仗,让父亲在边关也能放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许夫人眼中满是爱怜,将许如信抱在怀中:“我的儿,从小就这样懂事,多亏了有你,不然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让娘吃苦受累。”许如信缓缓说道。
凌戟在风琉城外已经驻扎三天,只是城门一直不开,他们也只能暂且在这里僵持着。
队伍刚到的时候广安侯派出一小队人马出城来接应,只将辎重车辆迎进城去,却以军务紧急为由禁止凌戟入城。
凌戟望着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来回巡逻的边军士兵,冷笑了一声。
亲兵站在他身旁,也一并抬头望去,开口道:“将军,我们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不进城去如何查探实qíng。”
数月之前广安侯将军qíng加急送进京城,说边境之外的西戎国人又来扰边,烧杀抢掠数个城镇,必须立刻派兵镇压。
凌戟这一路行来,也着意派人四处查探,的确有许多城镇十室九空,满目荒凉。就连他们在路上碰见的那一小股贼匪,也是附近村镇里的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落糙为寇,抢劫来往行人商队,聊以为生。
凌戟向他们打听出来,也的确是西戎军队冲进城镇,四处抢掠,害得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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