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松派已经安全了。”信云深道,“你可以安心呆著了。”
骆星咬牙道:“可是,陷害我们孤松派的幕手黑手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没得到惩罚!我不甘心!”
信云深摇了摇头,道:“要报仇,这便是你的事了。我可以救你的xing命,但不会帮你报仇。”
“楚少侠──”骆星抬起苍白的脸,哀恳地看著他。
这样的恳求对信云深却没有用,他继续说道:“我不会专门替孤松派报仇。但是我要继续追查黑衣人的事,下一步,我要去qíng花山庄看看。”
“黑衣人与我孤松派的仇人脱不开gān系,楚少侠要查黑衣人,也正与我的目的相同。既然楚少侠要去qíng花山庄,请容在下跟随。”骆星斩钉截铁道。
信云深对他的回答并不奇怪,点了点头,吩咐道:“那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即刻启程去qíng花山庄!”
第十二集
高放躺在chuáng上,苍白的脸庞隐在chuáng帐的yīn影里,深陷在锦被中。被面上大团牡丹的豔丽花样更衬得被中之人憔悴不堪。
高放即使在昏迷中也仍旧皱著眉头。他往常总是笑著的,便是怒也如同嗔怒一般,一片柔软,不会令人感到坚硬。
这样愁苦的神qíng甚少出现在他的脸上,现在他却连睡著了也总是难以脱去眉间的yīn郁。
高放是在一阵阵的疼痛中醒来的,神智刚一恢复的一刹那,遍布全身的痛苦像cháo水一般涌来,他恨不得立刻再昏死过去,不用忍受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
自从少年时那一场令他丧失了一身武功的经历过後,高放对疼痛这种感觉便生出了比常人更敏感的痛苦,也更害怕恐惧一些。
这几天的经历,却让他把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疼痛全部经历了一番。
高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却听chuáng边有人道:“你醒了?!”
高放睁开眼睛,便看到慕容骁站在chuáng边,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明明他才是受罪的那个,这慕容门主的脸色却显得更吓人一些。原本年轻光洁的脸面尽显憔悴,眼周浓重的yīn影更让他看上去老了几岁,倒跟他的年龄更符合了。
高放动了动唇,喉咙中十分gān涩,居然没能发出声音。
慕容骁看他完全清醒了,也似放松又似失望地呼了口气。
“高大夫,药人的炼制──又失败了。”慕容骁道。
高放微微瞪大了眼睛。慕容骁说完就回头往桌边取了茶水,端到chuáng头递给高放。
高放接过来喝了几口,才算缓了过来,用略微gān哑的嗓音道:“失败了?!怎麽会──”
“我知道高大夫已作了万全的准备,可是高大夫的体质仍然不是最合适的。这一次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万幸了。”慕容骁叹道。
高放倒回chuáng铺上,听到这样的结果也说不清是什麽滋味。
出於对奇门杂术的qiáng烈好奇,高放是希望能够成功的。何况他已经生受了那麽多疼痛折磨,居然说失败就失败了。细想起来,高放竟觉得遗憾多一些。
不过既然已经失败了,再多想也是无益。
高放想了想道:“慕容门主可愿听我一言。依我这些时日研读的那些医书看来,再加下亲身体会这一遭,我想,那些医书中所记载的药人之法多半属无稽之谈。跟炼制人的体质没有关系。你再找更多的人来也是枉然,徒增杀孽罢了。”
慕容骁抿唇不语。
高放见他不愿放弃,也不再多说,挣扎著坐起身道:“既然此法失败,那我呆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其间我已尽力,我也不算失约於门主。我还有事在身,实在耽搁了太久了,这便要告辞了。”
慕容骁却猛然看向他,眉头紧皱:“高大夫,你不能走。”
“你怎能这样?!”高放惊怒道,“我已经完成与你的约定,你──你凭什麽不让我走!”
“你虚弱成这样,我放你走你又走得了麽。高大夫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以後再说。”慕容骁不耐烦地道,也不再等高放开口,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无耻之徒!”高放气得将手边茶碗扔了过去,!地一声砸到门边。
慕容骁被茶碗的碎片打到身上,脚步顿了顿,又迈步走了出去。
“好好看著他。”门外传来慕容骁的吩咐声。
高放气喘吁吁地倒回chuáng上,让周身的疼痛慢慢缓解下来,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混蛋!”
高放被软禁了。
因为不需要再炼制药人,他连之前四处走走看看的自由都失去了,每天被关在院子里,寸步不得离开,一身的毒药毒粉也在早前被慕容骁派人搜走,现在自然不会还给他。
没了药粉在身的高放,无害得堪比纯良的白兔。
慕容骁虽然软禁了高放,却再也没来看过他,只派人每天将饭菜药物送来,让人妥善照顾高放。高放想找他理论都不可得,只能每天闷在院子里,被四面高墙囚住。
在高放醒来的第五日,他闷闷地坐在院中老树下想著出路。竹椅清凉,高放将一张薄被盖在身上,仰头望著头顶夜空,上面的一弯新月泛著淡淡光芒。
一抹黑影跃在半空中,突然从视野中滑过,高放心中一跳,拥被从竹榻上坐起。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信云深,他竟不知为何会想到那个rǔ臭未gān嚣张跋扈的少年。难道他身陷囹圄,还能指望那样纯真不知世事险恶的少年来搭救?
那道黑影从他院落上空飞过,早已不见了踪影。
果然是他想多了,怎麽会是那个小子呢?!自己早将他骗走了,现在他应该已经在家里了吧……
一道黑影掠过慕容骁书房前的一排窗户,转眼间便出现在书房里。
那人掏出一封信件,俯身双手递给慕容骁。
慕容骁接过来打开信封,摊开信纸,只稍看了看,眉头却立刻紧皱起来。
来人还在沈默地侍立在一边。慕容骁看完信件,随手用烛火引燃,扔在地上,挥了挥手将那属下打发走了。
第二天,高放尚在睡梦中时,却被人粗鲁地摇醒了。
他不满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慕容骁似笑非笑的脸。
“我软禁了你,我以为小放会怨天尤人,没想到你倒是心宽得很,过得这般惬意。看看,连皮肤都比往日里白嫩了。”慕容骁笑道,竟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高放揉著额头坐了起来,半抱著被子,往窗外看了看。
外面天都没亮呢,这老不修的又想做什麽?!
眼看著高放连理都不理他,倒头又想睡,慕容骁忙拉住他:“快别睡了,我这就放你出去。”
高放猛地坐直身体,目光炯然地看著他。
慕容骁笑了笑继续道:“我放你出去,但是你得跟著我。我要带你去──无极山庄。”
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像要逃命一样,慕容骁带著高放坐上了早已备好的车马,即刻便从焚心门出发,往qíng花山庄而去。
等到日头初升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狂奔出百十里地了。饶是马车里铺得舒适又柔软,高放也被颠得晕头转向。
高放扶著车壁,摸索到窗户边上掀开帘子,把脸搁在手背上,感受著车外的凉风,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慕容骁在一旁冷眼看著,哼了一声:“没有武功的人就是麻烦。”
高放懒得搭理这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老不修,只管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窗外的小风轻轻chuī著。
高放的身体很修长,腰肢很柔软,这样扭著身子坐著,身躯便伸展出好看的线条,带著高放独有的柔软。
慕容骁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
车内半晌无人言语。
慕容骁突然开口道:“高大夫,我有一事相求。”
高放转头疑惑地看他。先前他要利用他的身体炼制药人,如今已是失败。这慕容骁还有什麽事想要求他?!
“我知道高大夫对天下的各种毒药多有研究。我想请你为我救治一个人。”慕容骁道。他这样说著的时候,脸上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救谁?!”高放微挑著眉头问道。
“救谁不重要,我想问高大夫,如果只是暗地里看著一个人,看著他所有的病症,不用望闻问切,高大夫有把握对症下药麽?!”慕容骁满怀希望地道。
高放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半晌道:“自然不能。”
慕容骁闻言叹了一口气,看不出是失望多一些还是疲惫多一些。
那疲惫像是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形成的,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化解的。
他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高放虽然好奇,也不是非知道不可。见慕容骁不再说话,他也继续扒著窗边把脸往外凑。
两道骑马的人影突然从马车後面赶超上来,一前一後地迅速跑远了。
高放只觉得视野里有哪一处猛地一闪,似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细看之下前面的那两个人单看背影都穿著朴素,身量也显得高一些,哪里有一丝像那个鲜衣怒马的嚣张少年的影子。
高放摇了摇头,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孩子快些长大就好了。
慕容骁带著高放疾行两天,终於赶到了qíng花山庄的附近。
慕容骁本想乔装打扮混进qíng花山庄,只是高放不配合他,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高放坐在房间里,看著慕容骁指挥著下人忙里忙外地打扫房间。他觉得作为一个被人软禁控制的阶下囚,慕容骁对他的迁就似乎过多了些。
如果不是慕容骁偶尔露出一副为qíng所伤的黯然模样,高放真要怀疑这老前辈是看上他了。
若果真如此,他也没有什麽好高兴的。
生命当中惟二两个对他十分特别的人,却是两个男人。是男人就不说了,一个太老一个又太小,何其伤悲。
还不若教主,虽然是yīn差阳错被人欺rǔ,好歹那楚飞扬,也是功成名就家底殷实单身适龄男青年。出於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信任,高放对於楚飞扬照顾君书影直觉地感到很放心。
说起来,因为中途发生的这些事,他至今也没能找到教主。之所以不著急也只是因为听说楚飞扬在教主身边。有楚飞扬在,教主定不会受了委屈的。
高放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著,渐渐地竟昏昏yù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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