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室,怡妃细问康平,早上的元帕她是见了的,可两人具体的相处qíng形她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只听嬷嬷回话说,昨夜送过水后,青庐里便再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驸马是饮酒太多,还是太过斯文。
公主也甚是老实,一夜无话到了天亮。
康平懵懵懂懂,经不住阿娘的bī问,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怡妃越听越是火气,敢qíng昨夜二人的dòng房便是这样过来的!这般例行公、粗bào仓促,毫无温存可言,何止是敷衍,简直就是对康平没有半点恩爱之qíng,也就康平这实心实意的傻孩子能被他唬弄住。
哼,她冷笑,难道皇家的驸马是如此好当,真当皇家威严只是个摆设?
康平见阿娘脸色不好,暗吃一惊,莫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可她细细回想,又觉得冯伯玉实在未对她做错什么事,xing子冷淡她是成亲前就知道了,近日跟她说话也比往日有耐xing多了。至于周公之礼,虽然跟她想的很不一样,可,可好像画册上教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她慌忙找补,“阿娘,早上用早膳的时候,冯伯玉他还给我夹了一块我爱吃的金栗糕呢,对我、对我极好。”
怡妃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了戳康平的额头,“你啊!叫阿娘说你什么好!他是你的夫君,别说只是给你夹块金栗糕,便是再比这好上十倍百倍都是应该的!阿娘和你父皇将你当作眼珠子似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生怕你受了半点委屈,难道就是让你到男人面前伏低做小的?你什么身份?能不能给阿娘争点气!”
愈说愈气,怫然起身,扬声唤了宫人进来道:“来人,去传了驸马过来,说本宫有话问他!”
康平见阿娘来真格的,急得直跺脚,“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冯伯玉待我很好,您非要这样做,我和驸马回去还怎么过日子啊?”
“怕我找他麻烦?“怡妃瞪着康平,见女儿满脸惶急,重重叹口气,缓缓点头道,“阿娘若像你这般直来直往,早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放心,阿娘问他,自有阿娘的法子,不会让你难做。可阿娘也得先告诉你一句,阿娘费尽心思护着你无忧无虑地长大,绝不是将你送出去给人随便糟践的,你只需记住,这世间除了你父皇以外,你谁的眼色也无需看,谁的委屈也不必受。你且让冯伯玉来,我瞧瞧他可还有药可救,若无药可救,莫要耽误你的大好年华,趁早和离,另觅驸马。”
康平气得大嚷,“您若找他麻烦,真bī得他跟我和离了,我以后再不嫁人,跟前朝的大公主那样出家做姑子去!’”你!“怡妃气得柳眉倒竖,瞪了女儿一会,gān脆不再理会她,只对外头道,”来人呐,人都哪去了?“不一会,果然进来一人,却是长身玉立,一身贵气,根本不是宫人,而是吴王。
“阿娘。”吴王上前给怡妃行礼。
怡妃看到儿子,愈发怒意上涌,冷笑连连道:“你还来找阿娘做什么?看阿娘有没有被你活活气死?你劝你趁早拿根绳子来把我勒死,给我个痛快,免得慢刀子炖ròu,隔段时日便来上一回。”
吴王和康平听了这话,都面色一变,吴王更是直挺挺跪下,膝行到怡妃跟前,赔罪道:“阿娘!儿子错了!儿子不该不听您的话,任xing而为,可此事怎能怪婧儿?往日她从未断过避子汤,也就这回跟儿子去别院,漏喝了一回,这才不小心怀上了。昨晚您将落胎药送过去后,她二话不说便服下了,后半夜在chuáng上疼了一宿,儿子在一旁看着,心跟刀割了似的疼,阿娘,这事说起来都是儿子的错,阿婧她何错之有,”
怡妃听了这话,脸色见转,淡淡道:“她真的主动喝了落胎药?”
吴王面色悲痛,“说起来,这既是婧儿的头一个孩子,也是儿子的头一个孩子,可偏偏来得不是时候!”
怡妃板着脸拉了吴王起来,“你们还年轻,康侧妃又素来体健,往后还怕没有庶子吗?一会让刘泉他们从库房里拿些好东西给康侧妃补补身,好生将养些时日,莫落了病根就是了。此事瞒得严实些,别让阿芫知道了,再过十日你们二人便要大婚了,若留下什么痕迹,落到她眼里就不好了。”
吴王站起,只顾失魂落魄地站着,直到康平拉了拉他的衣襟提醒他:“阿娘跟你说话呢。”这才回过神,qíng绪低落地应了一声。
怡妃看着儿子,忽然想起一事,告诫道:“你便是再喜欢康侧妃,到底只是一位侧妃,平日总该遮掩一二,何苦处处抬举她?她父亲近日由大司马提了上州刺史,可是你背后打点的?”
吴王愣了片刻,随即摇头道:“此事儿子从头到尾并未参与,许是康诚知自己打点了也未可知。”
“有这等事?”怡妃疑惑地皱眉,“若朝中没人抬举,怎会升得这么快?你最好去打听打听。“吴王道:“儿子已然打听过了,像是走通了王尚书的路子,左右无甚大碍,儿子也就未多加以理会。”
“王尚书的路子岂是这么容易能走通的?“怡妃仍觉疑惑,“即便不是你所为,你好歹也该殚压着些,总不好让府中一位侧妃的父亲太过显贵,往后惹出什么乱子来。”
说完,怡妃加重语气中的警告成分,“听阿娘的话,去查查,此事绝对不简单。”
吴王思绪仍旧停留在康侧妃苍白绝美的容颜上,敷衍道:“儿子省得。”
第155章
康平和冯伯玉在宫里用完晚宴才走。
筵散后,蔺效将沁瑶送回澜王府,扶她下车,自己却不进去,只在门口对她道:“我跟太子约了晚上一道饮酒,会回得很晚,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跟太子饮酒?沁瑶跟蔺效对视片刻,渐渐明白过来,极有默契地点点头,将斗篷递予他道:“好,天气愈发冷了,若饮多了,莫要骑马。”
“知道了。”蔺效将沁瑶眼里的隐忧看得一清二楚,抬手替她拢了拢鬓发,低声道,“放心。”
沁瑶眉目舒展了些,不再说话,转身回府。
蔺效直看着沁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翻身上马,带着常嵘等人走了。
————————————————
康平走后,皇上径直去了永寿宫,刚坐下,正要跟怡妃说道康平昨日大婚一事,米公公领着太医院院首余若水来了。
行完礼,米公公忧心忡忡地对皇上道:“皇上,余太医已然给宫里这几位患了嗽疾的女官及宫人看视过了,几人的症状如出一辙,都是咳中带痰,兼夜间喘息,有些痨病的影子,因事关重大,余太医慎重起见,特来向您详述一二。”
“痨病?”皇上和怡妃神色微变,看向余若水,“余太医可看准了?”
余若水不慌不忙一拱手,回禀道:“臣近些时日一直在给几位患病的宫人看病,几人当中,最先起病的是秦女官,huáng御医臣给秦女官探过脉后,依照普通的伤风开的方子,谁知秦女官吃了半月,嗽疾非但未减轻,反而添了痰中带血丝的症状,太子殿下见状,忧心如焚,指了臣来接手诊治。臣初一上手,便疑心秦女官患的是痨病,更令臣忧心的是,没过几日,宫中便陆续有四名宫人患上嗽疾,巧的是,这几人都是患病前曾与秦女官密切接触过的宫人。臣便试着给秦女官改开了专治痨病的方子,她连饮两日,症状稍有缓解,臣便越发敢笃定了,皇上,娘娘,秦女官患的是痨病无疑。”
“真是痨病?”怡妃焦急地看向余若水,“余太医,这病可还能治?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余若水未抬头,躬下腰回话道:“秦女官年纪尚轻,又在起病之初,只需按时服药,每日滋补的汤水不断,静养个半年左右,也就无碍了。只是,这痨病能传人,秦女官若要养病,恐怕不宜继续留在宫中,以免传染给宫内诸人,尤其秦女官平日只在永寿宫当差,长此以往,怕有损娘娘的千金贵体。”
皇上和怡妃听了这话,头一个想到的却是太子。
“让她出宫吧。”皇上当机立断道,“回靖海侯府将养半年,等病养好了再说其他。”
挥挥手,令余若水和米公公下去,道:“除了秦女官,另外几名患病的宫人你们也一并做安排,早些移出宫去。”
两人领命,退下,各自去做安排。
怡妃面露为难,在一旁看着皇上,几次yù言又止。
皇上余光看见,淡淡挑眉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怡妃秀眉轻蹙,“太子殿下只怕未必会同意阿媛出宫,他眼下正跟阿媛热络着呢。”
皇上哼一声,“他是太子,事关国体,岂能事事由着他的xing子来?阿媛患的是旁的病也就罢了,偏偏患的是痨病,丝毫马虎不得,万一传给了他可如何是好?朕主意已定,明日便让秦媛出宫,他若胆敢犯糊涂,朕自会好好申饬他,绝不会纵容他,谅他不至于糊涂到不能体恤朕的苦心。你不必多言。”
怡妃果然不再多话,转而拿了靠枕放到皇上腰后,柔声道:“累了一日了,躺下歇会。”
皇上任由怡妃服侍,歪在榻上,摆弄手中的念珠,沉吟一会,淡淡道:“且让她先将养半年,若到时候能痊愈,太子仍非她不娶也就罢了,不必另选太子妃。若这孩子身子就此坏了,这太子妃的人选恐怕得好好商榷,总不能选个身子不好的孩子给攸儿做妻子,这两qíng相悦固然重要,长长久久却也少不了,不能只依着攸儿的xing子胡来,他年轻糊涂,咱们却不能害他一辈子。”
怡妃忙道:“皇上所言极是!您对太子是一片慈父心肠,对阿媛也已经仁至义尽,就看这孩子有没有福了。”
————————————————————————
秦媛惊天动地地咳了一晌,只觉整个肺叶都差点咳出去,好容易停下来,有气无力地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喘息不止。
直到缓过劲了,秦媛坐起身,端了chuáng头的药碗来喝,忽然有人敲了两下窗楞,在外低唤道:“阿媛。”
是太子的声音。
秦媛只略顿了顿,继续面无表qíng地饮着药,等太子连唤了好几声,方用帕子拭了拭嘴,柔声应道:“攸郎。”
太子听到这怯生生的回应,脸上的愧疚之意更添一层,忙道:“阿媛,我刚才细问了余若水,你这病只要好生将养,断无大碍的,你莫怕,明日回了侯府,只管放心养病,要吃什么用什么,我都会替你一一安排妥当,只要得空,我便会去看你。父皇说了,等你病好了,也该出孝了,到时候便为我们指婚。”
52书库推荐浏览: 凝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