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_凝陇【完结】(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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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媛余光瞥见,眼底浮现一抹得色,愈发说得可怜。

  沁瑶暗道不好,她曾听蔺效跟她详细jiāo代过宫里的人和事,知道太子历来有些优柔寡断,若不是这些年皇上严格把关,是个容易被人左右的xing子,秦媛想必也是看中这一点,才将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

  如今秦媛这一番看似回忆实则自辨的好手段,正对太子的病症,太子即便嫌恶她为人,可只要对她还存有一点qíng意,听了这番话,恐怕也会不由自主替她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沁瑶想通此则,不由暗暗有些发急,偏头看向蔺效,却见他正抱着剑淡淡看着秦媛,并没有打断她的打算。

  沁瑶先还有些不解,可下一刻,看见太子拔步往外走了,再不听秦媛哭诉,明白了过来,想来太子再温吞,毕竟是皇家之人,即便初始时有些踟蹰,可只要深想一二,必然能dòng悉秦媛的把戏,不会再任由她颠倒黑白,替自己洗刷罪名。

  将秦媛押回靖海侯府,撤去侯府原有的护卫,太子原本想让御林军的护卫看守秦媛,可蔺效不知出于何故,并未同意,反建议太子派自己身边的护卫把守,将秦媛暂时软禁在府内。

  两人安排好一切,太子自行进宫,向皇上陈述今夜之事。

  蔺效则携了沁瑶回府。

  马车上,沁瑶看着蔺效沉默的侧脸,想起他前几日拿了那双绣鞋去找太子谈话,不知费了怎样一番周章,才说服对秦媛有好感的太子配合他设下这样一场局,钦佩之余,将头靠在他胸膛,叹道:“若不是实在不愿意冤枉好人,咱们也不必费这许多功夫。”

  从下药初始,到后来借由余若水的诊治断定秦媛患了痨病,其后引她出宫,安排御林军的将士假扮劫匪,伪装“杀人劫货”的假象,每一步都计算得jīng准无比,就为了bī秦媛bào露真面目。

  如秦媛自己所说,她一路行来,几乎没留下任何把柄,惟有地道的门板算得上她唯一的破绽。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轻车熟路地从地道里钻出来,沁瑶始终无法断定她便是秦征的帮手。

  如此难对付的对手,即便步步算计、细心谋划,也不免险象环生。可沁瑶知道,蔺效就是能法子能将事qíng办得滴水不漏。

  她索xing蜷起双腿,躺到蔺效腿上,仰面看着他的下颌。他神色疲惫,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沁瑶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指轻轻在那清俊的线条游移,这个男人跟她一样,行起事来心中有杆秤,不愿冤枉好人,更不想滥杀无辜,可一旦查清真相,该反击的时候又绝不手软。

  “你说,太子会不会回去之后又心软,对秦媛手下留qíng?”沁瑶出声道,对秦媛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会抓住一切机会死灰复燃。

  “会。”蔺效睁开眼,回答得很gān脆,“所以我才没同意太子的建议,让御林军的将士看守靖海侯府,而是让他另派护卫看管,方便他行事。”

  低头见沁瑶错愕地看着他,笑了笑,解释道:“别忘了太子上头还有皇上,这件事即便太子有心替秦媛遮掩,也会传到皇上耳里,而皇伯父历来最恨旁人对太子居心不良,知道此事后,就算不当场赐死秦媛,也断不会让秦媛好过。既然如此,又何须我来做恶人?只管等着皇伯父处置秦媛好了。”

  沁瑶恍悟地点头,秦媛一事,蔺效已然参与太多,若太子对秦媛用qíng比他们想得要深,事后难保不会对蔺效生出隔阂,是以,该抽身的时候,蔺效gān脆利落地选择了抽身,连事后看管秦媛一事都不愿参与。

  想通此节,沁瑶脑海中不知为何冒出“老jian巨猾”这个词,看着蔺效年轻的脸庞,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蔺效见沁瑶笑得古怪,捏了捏沁瑶的脸颊,“是不是既找到了寿槐山上害你之人,又找到了当初平康坊案的另一个凶手,心里觉得痛快?”

  沁瑶敛了笑意道:“痛快是痛快,可只要一想到当日在寿槐山上还有另一人也曾上过山崖,就觉得烦腻。”

  蔺效淡淡道:“你是说夏芫?”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沁瑶嘟着嘴道:“我猜她当时本是在找寻陈渝淇,无意中撞见了秦媛推我下崖一幕,偏生回来后什么都不透露,背地里不知有多高兴呢。你说她到底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一再在我背后耍弄这些小动作?”

  说完,似笑非笑地用眼睛上下打量蔺效,像是要研究自己的夫君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似的。

  蔺效岂能看不出她眸子里的戏弄之意,只佯作不知,淡淡道:“此女嫁给老七之后,日子不会好过,何必脏了我们的手,且看日后吧。”

  沁瑶没想到蔺效有此一说,愣了一愣,本想问个究竟,可刚一开口,立刻意识到自己险些又被蔺效的一句话给引开了思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坐起身,抱着蔺效,轻轻咬了他的唇一口,故意恶狠狠道:“为何故意转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她为何总是惦记你。”

  这句话她早就想问蔺效了,夏芫的所作所为,明明白白是意指蔺效,聪明如蔺效,不可能猜不透夏芫的心思。

  蔺效暗自好笑,搂着她的纤腰,毫不客气地也咬了她的耳垂一口,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小醋坛子,你夫君可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跟她说过,你问我,我问谁去。”

  沁瑶何尝不知道蔺效的为人,可架不住旁人生出心思,眼睛盯住蔺效的薄唇,牙根一阵发痒,咬上了瘾了似的,又咬上去,一边咬,还一边笑:“有的时候我真讨厌你。”

  蔺效反客为主,撩开她的裙子,顺着她的纤细笔直的腿一路滑上去,停留在自己想停留的地方,轻轻摩挲着问她:“为何讨厌我?”

  沁瑶咬住下唇,拼命按住那只作乱的手,斜睨他道:“反正就是讨厌你。”

  说完,见他垂眸看着自己,面庞在幽暗的车灯下出奇的英俊,忍不住凑到他耳旁,咬他耳朵道:“倘若你的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就好了。”

  蔺效将她按到身下,一本正经道:“嗯,旁人我管不着,不如眼下就让你尝尝你夫君的好。”

  第159章

  两人回府时,已近寅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兼之初冬的夜风又冷又硬,chuī到脸上,仿佛刀刮一般。

  沁瑶从未觉得从澜王府门前到思如斋的路有这么长,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只觉困极冷极,哈欠连连地让温姑备了热水,跟蔺效梳洗一番,便忙不迭钻进被窝,倦极而眠。

  似乎刚闭上眼,便听到有人在外敲门,这声音虽轻,却透着股急迫的意味,能唤醒人心底潜在的不安,沁瑶一个激灵,睁开眼,便见蔺效已然披衣下chuáng。

  见沁瑶也醒了,蔺效安慰她道:“你睡你的,我出去看看。”

  沁瑶搂着被子点头,心却终不踏实,这等深夜,若非了不得的急事,下人们断不至于扰了蔺效安眠。

  看着蔺效出去,还未掩上门,便听温姑低声道:“常嵘他们有急事禀告。”

  蔺效低应一声,随手将门关好,其后是一阵离去的脚步声,门外重新恢复寂静。

  沁瑶仿佛有什么预感似的,眼睛虽闭着,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一会睁开眼看看窗外,一会胡乱理理衾被,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时刻留意外头的动静,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蔺效才回来。

  “出什么事了吗?”沁瑶忙拥被坐起,看向蔺效,他蹙着眉头,脸色跟窗外的天色一般无二,都带着一份凛冽寒意。

  蔺效替沁瑶裹好被子,靠chuáng坐下,淡淡道:“秦媛死了。”

  沁瑶耳畔默了一瞬,等反应过来,错愕道:“死了?怎么死的?”

  “自缢。”蔺效起身解衣裳,将外袍搭在chuáng前屏风,脱了靴,重新上chuáng躺下。

  沁瑶目光无意识地追随他的动作,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自缢?她怎会自缢?”

  照她这几回跟秦媛jiāo手的经验来看,秦媛哪怕认为自己身中“剧毒”,仅有半年时间可活,也不肯轻言放弃,可见其心xing何等坚定,又怎会在皇上旨意尚未下来之前提前选择自我了断?

  蔺效将沁瑶搂在臂弯里,沉吟了一会,道:“今夜看守她的全是太子身边的护卫,守备森严,外人无从闯入,太子又有意留她一条活路,因而她虽然死得突兀,但被人所害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听说初始时并无异常,拂晓时出的事,等一gān护卫察觉不对,入内查看时,已经晚了。”

  说毕,对沁瑶发表自己的看法道:“虽然我也不相信她会选择自缢,可这种人往往聪明太过,宁折勿弯,与其任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宁愿自戕也未可知。”

  是这样吗?沁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一月以来,已经有几个人自缢了?先是云隐书院的陆女官,再是秦媛,都是这样的深夜,死得无声无息,而且光从表面上看,似乎都看不出什么不妥,可死的时机又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

  怔忪了一会,猛然想起一事,抬头看着蔺效道:”亏得今晚你没cha手看管秦媛之事,让太子自行安排身边护卫看管,否则今晚秦媛在府中自缢,哪怕咱们不在场,太子恐怕也会疑到咱们头上来。“毕竟蔺效有动机有条件,若不是蔺效及时抽身,如何能洗刷嫌疑?不怪蔺效平日这般谨言慎行,又惯于走一步看三步,实在是宫内外的人和事都太过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惹来嫌隙。

  想到此处,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将头埋到他怀中,紧紧搂着他道:“惟谨,我在想,今夜之事只怕还只是你这些年所遇之事的其中一桩,以往你还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棘手的事呢,这些年你也太不易了。”

  蔺效万没想到沁瑶会忽然生出这样的触动,僵了一瞬,目光转为柔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笑道:“没遇到你之前,是有些不易,可如今有了你,你又这么好,我每日只要想到你,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天大的事都不会觉得不易。”

  说完,尤嫌这句话不够分量似的,索xing伸手固住沁瑶的双肩,低头看着她,柔声道:“阿瑶,这些年最让我觉得痛快的事就是能娶到你。你放心,无论发生何事,我总能替你遮风挡雨,护你周全。”

  “不止我,咱们俩都得好好的。”沁瑶认真补充道。

  “那是自然。”蔺效笑道,目光笃定,极有底气。

  沁瑶自然知道这个男人的承诺意味着什么,浮躁不安的心重又变得踏实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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