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来生来世,永不相会。”
那些话语犹如一根针,刺入了他心内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在重伤的昏迷中硬生生地苏醒过来。
她说他们纠缠了七生七世了,可是却每一次她都不得善终。
她害怕这一次还是死,所以要远离自己。
她还说来生来世都不想见。
那一刻萧铎心中涌现出绝望,整个人犹如被抛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寒凉彻骨。
七生七世,她是彻底倦了,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连举刀去杀了自己报仇雪恨的yù望都没有了。
他当时明白,不能让她走,死也不能让她走。无论是她死,还是他死,都可以,但是他不能让她走。
所以他拼尽全身仅有的力气,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永生永世,他都不会放手。
哪怕他要下阿鼻地狱,他也要攥着她的手,让她陪着自己一起。
那一日在荒郊野外,他在重伤之中要了她,血崩如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可是他并不在乎。
当他将自己的灼烫尽数送给她的时候,他听到有苍鹰在高空中再次掠过,听到她细密的喘息声,那一刻他想着,到底有什么可以永远留住她。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也属于他的子嗣,血脉的牵连,让她和他有了永远不能割舍的纽带。
这一段日子,她看似平静,在他身边乖巧柔顺,再也不曾提及要离开,更不曾动过什么逃跑的心思。
可是萧铎却明白,她的心还是不定。
她的心不定,他的心就没办法定。
偏偏在他倾尽办法想尽快给她一个孩子的时候,还出了钦天监批命的事。
说什么顾砚如果嫁给他,注定命不能长久,说什么他刑克发妻。
萧铎的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线,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定定地锁着坐在榻前的女子。
“你——怎么想的?”第二次,他低哑的声音响起,这么问她。
第119章
“你——怎么想的?”第二次,他低哑的声音响起,这么问她。
阿砚仰脸望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子,听着他那低哑的话语,却仿佛从中听到了一丝紧绷的忐忑。
他竟然是不安的,带着一点紧张,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同样的一个问题,他问了两次。
阿砚越发仰起脸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一张熟悉的容颜,七世纠缠,曾经远远相望,也曾经朝夕相处,可以说,这张脸早已经印刻入她的骨血,成为了她无数个梦里不能摆脱的回忆。
这是一张尊贵俊美的脸,犹如白玉雕刻的脸庞上,斜飞的长眉风流蕴藉,细长的凤眸似睁非睁,微抿起的唇犹如一道浅薄的红线。
他总是身份高贵,踩踏在万人之上,薄唇轻轻吐出的字眼,须臾间夺她xing命。
他是残忍的,嗜血的,冷漠的,居高临下的,视天下人xing命如糙芥的。
在她的记忆中,他永远不需要去在乎什么,天底下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在乎的呢。
他可以杀人,杀很多人。
在阿砚过去那七世的记忆中,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也没有人能够违逆了他而能平安无事。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紧张,会忐忑,会不安,会把一个问句这么重复了两次呢?
可是他就是紧张了,就是忐忑了,就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虽是挺拔地立在自己面前甚至还低着头,可是却丝毫没有居高临下之气,反而有了几分无奈的卑微。
他那紧绷的语气中,除了紧张,甚至还仿佛有一种祈求的意味。
阿砚默默地想了许久后,终于叹了口气。
不过是轻轻一个叹气罢了,萧铎挺拔的身形顿时紧绷起来,狭长的眉眼便沾浮现了一丝失落和哀伤。
他其实在等着,等着她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有沙漏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八角香炉中无声地烧着一种罕见的暖香,那香气袅袅缕缕地萦绕地鼻翼。
阿砚能听到萧铎均匀却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一下又一下的。她垂下眼脸,微微抿唇,想笑,可是到底绷住了,没笑出来。
她低着头,轻轻握紧了拳,努力地控制住。
萧铎紧绷的身形陡然间动了下,他忽然大步后退一下,略显嘶哑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静。
“你——”只是一个字而已。
他显然还想说什么,想打破两个人之间这压抑而紧绷的气氛,可是接下来的话语却有些艰难。
阿砚抿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萧铎陡然苦笑了声,越发后退一步,低声道:“阿砚,你如果不想嫁给我,想离开我,都可以的,只要你说出来。”
他这么一说,她却更忍不住笑起来。
她昂起头,看向他。
萧铎望着她眉眼间的笑意,有些意外,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一时倒是不懂她是怎么个意思。
阿砚轻咳了下,终于开口了。
“好,你既然允许我离开,那我就离开吧!”
这话一出后,萧铎一双锐利的眸子陡然she向她,那眸子中是冷厉和寒凉,还有绝望和痛心。
阿砚见此,gān脆起身,直接就往外走:“你既然都答应了,我若是不离开,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可是她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被萧铎陡然伸出有力的臂膀,霸道地一拽,就那么硬生生地将她拽到了他怀里。
“不可以。”他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霸道地说。
“你也太无qíng无义了,真就这么离开我?”他咬牙切齿。
“是你说得要我离开啊?”阿砚仰起脸看他,神qíng颇为无辜。
萧铎一口气险些噎在那里,凝视了她半响,忽而就冷笑一声:“顾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我说让你走,你就真走?那我让你留下呢,你就听话地留下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砚终于忍不住了,握起拳头直接捶向萧铎的肩膀,用得力气要多大有多大。
她可真没心疼这个男人,恨不得捶死他。
“我呸,你少来这一套!”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也太假模假样了,如果是别人或许被他糊了去,可是她好歹和萧铎几次患难,七世纠缠,她还能看不出他的那个小心思吗?
“你其实根本没想让我离开,你就是故意试探我,故意逗弄我?哼,你当我是傻子啊,钦天监的批命,是一般人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吗?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自有一百种法子可以不让我知道,怎么可能这种事qíng就能轻易传到我耳朵里呢?还不是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让我知道,然后特意跑到我面前,装出一副你想走就走的样子,其实就是试探我会不会离开!你再装啊,继续假惺惺地大度啊!你既然能装大度,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呢?难道你非要在这里流着泪发誓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你才能心满意足?”
要说阿砚看出他那小心思,已经忍了很久,忍到现在,终于爆发,把他的心机和试探统统地戳破,犹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半响。
说完了后,她咬着牙,还不解气,伸出手指头去掐他的胸膛,而且专拣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掐:“你就是坏,前面七辈子,你每次都害得我死,每次遇到你我都倒霉!好不容易这一次我没那么容易死了,你却又欺负我!刚开始见到我就欺凌我逗弄我,仗势欺人!现在又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试探我!”
虽然她的力道在萧铎面前不过是一只小猫而已,可是小野猫也泼辣得很,如今连掐再捶的,而且是捶打他那个小凸起点上,不光是疼,还有一股子苏麻传过去,让萧铎浑身绷紧。
他也不管这些了,两只臂膀牢牢地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俯首凝视着她,急切地问她:“是,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看你会不会离开我!那你呢,跟着我,你到底怕不怕?你是不是还要离开我?”
阿砚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掐他,甚至开始低头咬他,用牙齿咬他的脖子上细腻的肌肤:“你还问我,还好意思问我,我就是想走,你让我走吗?”
萧铎听她这么说,却是qiáng硬地道:“不让,自然是不让!”
她的小尖牙咬在他脖子上,仿佛在他身上点燃了一簇簇的小火苗,开始那小火苗尚且微小,后来便连串起来,噌的一下子,烧得他浑身发烫,让他充满了渴望。
“顾砚,我还是那句话,我就算下地狱,你也要随我一起。你的命有多短,我的命就有多短。我的命有多长,你就有多长。”
无论是人间富贵,还是阿鼻地狱,他都要拉着她相随,陪他一起度过。
如果她命中注定不能长久,那他也就陪着她一起死。
她转世投胎,他也会跟着转世投胎。
生生世世,他们就该在一起。
阿砚听得这话,心中泛起难言的热意,胸口那里又酸又暖,眸中却是险些落下泪来:“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是之前呢,那么多世呢!”
萧铎紧紧抱住她,低首去吻她,吻她娇媚的容颜,也吻她眸底的泪水。
“我说了,我们会生死相陪。你必须嫁给我,成为我的人。我们相逢七世,却从有过一次你嫁给我,这一次,你必须,必须嫁给我。”
急切而热烈的话语就在两个人唇间,气息萦绕间,他打横抱起她,来到了榻边。
榻上鱼水之欢,狂风bào雨。
(河蟹爬过,一切过去了)
当一切平息后,屋子内暖香越发浓郁,他抱着累得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她,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的鬓发,伸出手来,轻轻抚了她cháo红的面颊。
“我会护你的,你不会死的。”他幽深的眸子中是难得的深qíng和疼惜,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到心里去。
阿砚想起刚才他犹如猛虎下山般的狂放模样,倒是把自己好生一番折腾,此时自己不要说起身,就是动弹一下双腿都觉得酸疼不已。
轻轻叹了口气,她嗔怪地瞥了他一下:“说什么你还护着我,我看我就是不死在外人手里,早晚也会死在你手里。”
“胡说八道。”他修长优雅的手cha到她柔软的发丝中,轻轻抚着:“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谁知道阿砚越发叹了口气,眨眨眼睛,竟是道:“我看我早晚会死在chuáng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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