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这本后我应该会休息较长时间。回首来路,感慨且感恩。几年来不离不弃不嫌我蜗牛耐心等更的妹纸,容饺子再次说声谢谢,非常感谢。也谢谢在我生日时锲而不舍丢jī蛋的那几位,你们让我坚定了决心。
最后问一句,是不是如妹纸们所愿,让十一死去,所有的争议和愤怒就会平息?
☆、257.怨,乱却初心(一)【4000】
韩天遥正站在小庙正殿里,抬头看着慈悲注目众生的佛像,眼底冷寂如灰。
再怎样慈悲为怀,再怎样普度众生,大约都度不了以杀戮为职业的军中大将。
何况他也无须谁来度他呙。
虽然孤身前来,几名凤卫依然警惕地盯着他,如临大敌醣。
即便那日随十一入他的军营,也不曾见过他们如此充满敌意的眼神。
他几乎可以猜得到,统领他们的那女子,此刻该对他怎样的恨之入骨。
“南安侯!”
身后,是熟悉的嗓音。
声调不高,微哑,不复清越。依稀有往日的散漫,却沁着幽泉般的寒凉。
韩天遥转过头,看到了十一。
才三日未见,她似变了个人。眼眸也不再是她原先那种蕴着妩媚的孤冷,甚至不复清莹,黑dòng。dòng如幽泉内的漩涡,随时要将眼前之人吞噬,覆没,令其万劫不复。
她的唇边尚弯着一丝笑弧,那笑意却陌生yīn郁得可怕。
韩天遥扫过她平坦下去的腹部,好一会儿才道:“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恭喜?”
十一道:“若你说了恭喜,我少不得说句多谢。都是违心之言,何必给各自添堵?”
她打量着他,“南安侯军务繁忙,却特特地跑过来,不知是在给自己添堵,还是想给我添堵?”
韩天遥盯着她,然后提起手中的龙渊剑,伸出手臂。
十一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抱肩看他。
韩天遥厌极她这样的眼神,眼底闪过不屑,然后手掌一松,龙渊剑已然“当啷”落地。
十一笑叹:“南安侯,未对敌先弃剑,不怕人耻笑?”
韩天遥淡淡道:“若不弃剑,便是你心中的敌人,对吗?”
十一道:“弃了剑,也未必便不是敌人。那些堵住去路的忠勇军将士们,难道不是南安侯最好的兵器?进可攻,退可守!”
韩天遥哂笑,“柳贵妃,若我不先拦住去路,只怕你又该走得无影无踪了吧?我倒不知,是几时贵妃娘娘畏我如虎?”
十一轻笑,“南安侯手提重兵,神机妙算,顷刻间便可翻云覆雨。凭他帝王贵胄,皇亲国戚,取谁xing命都是轻而易举。本宫不慎误入虎xué,又被虎伤,自然心有余悸,说完全不怕,那还真的矫qíng。”
韩天遥凝视着她,却再看不出她蕴着笑意的眼底究竟是怎样的色彩。
他向殿后看了一眼,问道:“皇上龙体有恙?”
如非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滞留此处这么久。既然刚生产的十一尚能出来见他,那他所听到的宋昀染疾之事,应该并非虚言。
十一道:“微恙而已。只要南安侯高抬贵手,想来还不至于酿作大疾。”
韩天遥顿了顿,才缓缓道:“贵妃多虑了!我今日一早入城,刚得到贵妃行踪又匆匆赶至,其实只是想澄清一些事。”
“用你的铁骑冲入湖州城,或将我们围困于这小庙里,跟我澄清一些事?”
“你说错了,铁骑尚在湖州城外,随行不过一些亲卫。聊以自保而已。”韩天遥不觉退了一步,已忍不住有些怆然,“贵妃觉得我步步紧bī,我却也不得不担心,贵妃会让我来得去不得。”
十一眉眼微挑。
他在说什么?他带的亲卫不少,只是担心十一等会取他xing命?
片刻,十一笑起来,“如今你孤身前来,连剑都弃了,就不怕我让你来得去不得了?”
韩天遥居然也笑了笑,“便是贵妃想让我来得去不得,也得想着我回不去时,你们能不能脱身!”
不远处就有他的亲卫,人多势众,十一刚刚生产,体虚力乏,身边又才十余名凤卫,根本无法护卫帝妃周全。
十一看一眼地上的龙渊剑,一时不肯再细想彼此间越来越深的嫌隙和猜忌,只问道:“却不知南安侯想澄清什么事?想说济王之事与你无关?”
“圣旨之事与我无关!”韩天遥答得急促,“皇上已到湖州,且有你在身畔,绝不可能下旨处死济王,但朝中显然有人不想放过他,且刻意
将矛头引向忠勇军!我猜测必有蹊跷,方才一早前往济王府查探!”
“跑去你军营的使臣也与你无关?”
“使臣是朝廷命官,顺道给军中一位部将带了一封家书,难道我还能拦他进入军营?”韩天遥眼底如有炙热的岩浆翻涌,却淹不住那浊红背后的深黑如夜,“自然,你若不信我,这又是我暗中与重臣勾结、断送济王xing命的铁证!”
十一审视着他,“赐死济王的圣旨与你无关,就是济王之死与你无关?断送他的一切借口,不就是他谋反吗?可真的是他谋反吗?内中因由,你我……心知肚明!”
韩天遥眼底的烈意忽然间消退下去,渐渐转作旷野般的荒凉,“如果我说,一切并非我的设计,你相信吗?”
十一道:“哦?并非你的设计,只是尹如薇自己天天做梦,梦到忠勇军说愿意跟她合作,愿意扶立济王?”
她的面庞苍白得毫无血色,但眼底的不驯依旧,此时更有了不加掩饰的嘲讽,如针尖般毫不容qíng地扎向韩天遥。
韩天遥呼吸粗重,静默地与她对视片刻,许久方道:“此事……我并不知qíng。”
十一道:“却不知南安侯是什么时候知qíng,又怎会在尹如薇未有行动时便上书朝廷,说济王有谋反迹象?我愿洗耳恭听!”
既然他说了,前来寻他们,只为澄清自己。如今,她愿意听他怎么澄清自己。
撇开个人恩怨不谈,撇开她钉子般看向他时,也在承受着被钉入骨骨髓般的疼痛不谈,他依然是朝中大将,手握重兵。不论是制衡权臣实力,还是意图收复中原,朝廷都不得不倚重于他。
韩天遥的手无声地蜷握成拳。许久,他幽黑的眸低垂,淡淡道:“我上表时已说得明白,是从水寇那里无意得到的消息。”
于是,尹如薇果然是在白日梦里得到了忠勇军答应相助的允诺吗?
十一胸口又在翻滚,隐隐的血腥味往上涌着。
她终究只能气极笑道:“哦!南安侯一代英雄,我素日钦佩,想来不会是那等敢作不敢当的伪君子、真小人!”
韩天遥眉眼不动,目光却逡巡于她的面庞,“早在回马岭之事后,我便已是贵妃心中的伪君子,真小人,倒也不在乎在贵妃心目中更恶劣些。”
而他对她的报复,的确已恶劣得令人发指。
他早已预备被她切齿痛恨一生一世。
十一听他漫不经心般的话语,想起他那日的摧残羞rǔ,不觉扶向画影剑,“既然南安侯决意做个真小人,何必跑来澄清什么?”
“我不想牵连谋害济王之事。”韩天遥盯着她握剑的手,唇角慢慢勾起,“我也不是跟贵妃澄清,我只是不想皇上有所误会。”
十一笑起来,“以南安侯如今势派,还怕皇上误会?”
韩天遥道:“贵妃势派也不小,若能让贵妃少误会些,也是好的。”
至少,不能让她认定是他害死了宋与泓。宋与泓从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却绝对是她青梅竹马的挚友,是愿意以xing命jiāo托的兄弟,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亲人。如此高傲的女子,恨不能与他割袍断jiāo,老死不相往来,却舍下所有的自尊向他跪求,忍受他的侮rǔ……
算来她月份未足,早产固然受了济王之死刺激,只怕也和那日的欢。爱有关,——当然,她已是宋昀的女人,尊贵的当朝贵妃。此事于她,绝对只是侮rǔ,足以铭刻一生的侮rǔ。
此时,他便能从她眼中看到不愿也不屑掩饰的憎恨。她缓缓道:“南安侯放心,我误会不误会,无关紧要。只要南安侯继承父祖遗愿,辅佐君王振兴大楚,收复中原,便是皇上的功臣!”
而她呢?
便是晓得他暗中策划济王府叛乱,一步步将济王算计上死路,为了大楚江山,她也只能容着,忍着,就和当日为大楚放弃他,放弃自己好容易求得的那份感qíng,守着孤寂的心入宫一般,压抑住自己的感qíng,把牺牲当作习惯,——牺牲自己的爱qíng,牺牲宋与泓的皇位,无视一切颠倒黑白,直至眼睁睁看着宋与泓在怀中死去,死不瞑目,还不能为他报仇……
她到底不曾落泪,只是退后一步,鼻尖慢慢沁出了汗珠,如白梅上渐渐消融的雪水,清妍虚弱却沁着彻骨的寒冷,仿佛下一刻便可能枝折花谢,零落成泥。
韩天遥本待嘲讽回
去,但瞧着她脸色不对,到底不肯再说,只默默凝视着她,慢慢皱紧了眉,正待上前问时,却听后面门响,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宋昀竟在雁山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却只松松披着衣衫,难掩病容。
“柳儿!”他唤着,微微笑了笑,“快去瞧瞧维儿,稳婆似乎照顾不来。”
十一定定神,侧头瞧向他,“皇上病势不轻,怎么起来了?”
宋昀叹道:“我病势不轻,难道你就适宜见客?刚刚临盆,又是受惊早产,不知多久才能复原,若见了风,落下什么病根,便是一辈子的事。便是为了维儿,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你可曾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的脸色?”
十一道:“我并不妨事。”
却只站在宋昀身畔,淡漠地看着韩天遥,并无离开之意。
她再怎么病弱,到底身怀武艺;宋昀却是真正的手无缚jī之力,即便韩天遥手中无剑,也能轻易伤他或擒他。
韩天遥无视十一戒备的眼神,顾自上前见礼,说道:“臣方才已与贵妃说明,急急赶来,只是为了澄清,济王之事并非臣所主使,不希望皇上、贵妃有所误会。”
宋昀微笑道:“南安侯孤身来见,便已见得诚意。何况若南安侯真有心对付济王,在济王谋反消息传出、又未带人平定水寇时,完全可以先发制人踏平湖州府。朕相信南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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