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_寂月皎皎【完结】(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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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前京中又有谣言传出,朝颜郡主与晋王世子生隙,二人争执后晋王世子竟气病了,不得不卧chuáng延医。

  另一个更详细的流传于特定一些人中的版本,朝颜郡主因晋王世子时常来往施府,便去打听施少夫人失踪的缘由,晋王世子推托时言语不慎,触及朝颜郡主心中隐痛,被朝颜郡主刺伤,连当年宁献太子用过的纯钧剑都掷下不要了,可见怒火之盛……

  齐小观听说,便问向十一:“师姐,你舍得下纯钧剑,是不是说明已经舍得下宁献太子了?”

  十一冷冷睨他,“剑是死的,人是活的,舍得下剑和舍得下人能相提并论?”

  齐小观道:“师姐错了!宁献太子也是死的!”

  “……”

  十一提过腰间酒袋痛饮一口,方道:“谁说的!他只是离开了我们而已,必定还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榆木脑袋!”齐小观嗤之以鼻,“若那也算是活着,你岂不是白白伤心那么久?对了,咱们也不必去北境了吧?韩兄要么在这个世界活着,要么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何必咱们大费周折?”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回马返身,“不如我还回去找小珑儿去,顺便瞧瞧她答应亲手为我从头做到尾的衣裳有没有裁好了……”

  十一甩手一鞭,打在齐小观座骑上。那骏马负着齐小观,“啾”地一声,如箭一般扬蹄窜了出去。

  于是,齐小观便不得不和他的小珑儿越走越远了……

  而风中,尚飘着他清朗朗的笑声,“师姐,你快认了吧!你喜欢韩天遥……”

  *.*.*

  深夜,济王府。

  宋与泓听着部属回报朝颜郡主的动作,眉眼越来越冷沉。

  涂风惴惴道:“郡主好像对你有误会。”

  宋与泓道:“不是好像对我有误会,而是的确对我有误会。”

  他站起身,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走着,沉吟道:“我隐瞒韩天遥遇险之事,她便心生猜疑;后来她去晋王府,也不知宋昀跟她说了什么,会激得她一怒伤他而去……宋昀谦恭谨慎,且酷肖宁献太子,和朝颜走得很近,按理不太可能和她有所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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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谜雁阔云音(四)

  涂风道:“殿下,晋王世子的确和郡主走得亲近。但听闻这些日子晋王生病,晋王世子在府中侍疾,很少出府,更没去过琼华园。”

  “很少出府?妲”

  宋与泓笑了起来,“这个月他去过五次施府,他身边的人更是一日数次频频来往于晋王府和施府。我原猜着他近来不大去琼华园,是不是被施相警告过,这才刻意和朝颜疏离。不过,居然一次都没去过琼华园么……”

  他转头看向涂风,“是不是从清扬前往北境后,他再也没去琼华园?”

  涂风怔了怔,“这个……和清扬有什么关系?窀”

  和段清扬没关系,却和段清扬、路过前往北境有关。

  正是宋昀传来消息,凤卫和晋王府才会派人前往北境。

  宋昀冒险给朝颜郡主传递那样的消息,足以证明直到宋昀最后一次去琼华府,两人都不曾有所裂痕;而此后二人再不曾在一处过,又何来争执,又为何没再去琼华园?

  说到底,此事必定还和宋昀传递消息的事有关。

  涂风看着宋与泓,小心道:“不然……殿下找机会好好和郡主谈谈?”

  宋与泓低叹:“我已娶妻,若走得太近,只怕于她声名不利。何况分开那么久,疏远……总难免疏远些吧!”

  可惜,分开那段时间,疏远的是人;而如今,疏远的却是人心。

  也许她疏远得并不是全无道理。

  韩天遥北境遇险之事,若说他不是刻意隐瞒,的确牵qiáng。

  花浓别院之事是一枚深埋的炸药,且韩天遥和十一越走越近,若说他毫不介意,连他自己都不信。

  见宋与泓神色有些恍惚,涂风愈发忿忿,说道:“郡主也忒不念旧!这两年殿下做了多少,她就半点都不去思量吗?便是娶亲,旁人都猜着该是为了得到皇后支持才娶了皇后的侄女,难道她便看不出,其实殿下对于当不当皇子根本不看重吗?”

  高高在上的皇子,以至未来那个更加高高在上的皇位,对于这个幼时调皮捣蛋、少年时任xing洒脱的皇家贵公子来说,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只是大楚的天下沉甸甸压下时,他只能避无可避地顶下来。

  总比落到那些只知短视着眼前富贵的庸懦之人手中qiáng。

  可国事尚未安宁,心爱的女子却已渐行渐远……

  宋与泓疲惫地撑住额,低低道:“罢了,待她回来,我好好跟她谈一谈……只是若韩天遥真的出事,她大约再也冷静不下来吧?”

  涂风道:“再冷静不下来,也不该怪上咱们吧?害韩天遥的是施铭远的人……”

  正说着时,那边忽有人禀道:“殿下,王妃过来了!”

  若是以往,宋与泓多半避开不见,或找借口将她支开。但他此时心qíng正低落,闻言便道:“跟她说,不见!”

  倒也简洁明了,便是外面守卫再怎么心地玲珑,也没法说得委婉好听些。

  于是,片刻后,外面传来了尹如薇的清叱,甚至听到谁被甩了一耳光,清脆响亮。

  她再怎么不受宠,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当然没人敢甩她的耳光。必是宋与泓的随侍被她打了。

  宋与泓皱眉,拈过书案上的貔貅白玉镇纸,捏在掌心慢慢地把。玩着。

  珠帘晃动,光影jiāo错,裹进了浅金的阳光,却拂不开那个摔帘而入的女子一身冰冷寒意。

  “宋与泓!”

  尹如薇一双漂亮的黑眸盯着他,眼底若湿。润着,却偏偏有着烈意腾腾。

  她素日温和典丽,雍容有度,时常被云皇后等称赞贤良仁惠识大体。但她此刻却已愤怒失态,如一只将浑身尖刺竖起的刺猬。

  也许是因为今日朝颜郡主来过;也许是因为朝颜郡主离开后宋与泓的异常;也许更因为他此刻丝毫不留qíng面的回绝。

  宋与泓也懒得细想,只诧异扫了她一眼,懒懒道:“我说了不想见客,你还这样硬闯进来,不嫌有失。身份?”

  尹如薇道:“我不是客,我是济王府的主母。我来见我的夫婿,不需要任何人通禀!”

  宋与泓笑了笑,“男人家议事见客的外书房,也是主母说进就能进的?夫婿的亲随侍从,也是主母说打就能打的?”

  尹如薇冷笑,“你若曾在这里接待女客,我自然来得!接待女客本就该我这济王妃应尽的本分,居然劳济王殿下代劳,这份心意我可心领了!只是我从此倒要每日过来看一眼,有没有女客需要接待!”

  宋与泓淡漠道:“女客?你指的是朝颜?她是我妹妹,一直是我妹妹,不是客人!”

  “妹妹!”尹如薇气得哆嗦,“可别叫我替你害臊!有你这样日夜惦记着妹妹的兄长吗?”

  涂风等听得二人争执起来,连忙屏开门外随侍,只在旁劝道:“殿下,王妃,都消消火!王妃,不是属下袒护殿下,这事儿你还真冤枉殿下了!朝颜郡主回来这么久,算上今天这次,总才到过济王府两回,都不过稍稍坐了片刻,属下也在旁侍奉着,一直看得明明白白,无非议了些朝政之事,何尝涉及其他?”

  宋与泓却觉尹如薇的话无限刺心,冷笑道:“当初皇宫不是也有个妹妹,日夜惦记着一起长大的兄长吗?坑死一个兄长,bī走一个妹妹,成就一段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大好姻缘,多么美妙!不知夜半醒来时,有没有摸着自己的良心睡不安枕?”

  他顿了顿,又笑了起来,“错了,不是妹妹,是表妹!表妹,怎么着都是客……便是在宫里养育再多年,也不会把宁献太子和朝颜郡主当亲人吧?”

  “我知道你恨我,一直恨我……”

  尹如薇眼底宛若积着重重雾霾的天空,虽然也是一种白,却泛着沉沉的灰,令人沉窒得透不过气来。

  “可我总是一厢qíng愿地认为,你至少还是那个看着没心没肺却随时准备向我伸出援手的侠义少年。即便你怀着报复的念头娶我,然后冷落我,我都认为若有一日我落入困境,你一定会和小时候那样毫不犹豫地相助我。”

  “相助你?”宋与泓叹气,“这事儿宁献太子也gān过,却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悔不悔!不过他向来气量宏深,大约也不记得那些jī毛蒜毛的琐事了吧?”

  那些是多久前的往事了?

  尹如薇父母双亡,刚被云皇后接入宫时,那样的谨慎畏缩,乃至于照顾她的rǔ。母反而挟恩自重,饮食衣饰处处不经心。宋与泓找她玩耍,发现rǔ。母正吃着皇后赏她的rǔ酪;再仔细问,帝后所赐的衣饰虽不敢乱动,但按份位发放的月例,连同逢节过节例赏赐的绢帛簪饰都被rǔ。母收起来了,尹如薇用不上,也看不着。

  rǔ。母美其名曰为小。姐身体着想,说小。姐体质不宜食用rǔ酪,可宋与泓明明记得和云皇后一起用膳时,尹如薇说过最爱吃rǔ酪,且席上就曾食用过,分明安然无恙;也正因这缘故,云皇后才会想着不时赏些rǔ酪给孤苦的姨侄女。

  凭着从小。便顽劣之极的气xing,宋与泓跳起来,小小年纪一样出拳狠毒,将rǔ。母那还粘着rǔ酪的门牙给打落下来。

  这还不算,他一转头又奔去告诉了宋与询。

  宋与询大上几岁,行。事则稳妥得多,立刻叫来官中管事一一清查核对尹如薇历来应得的赏赐和月例,很快寻出破绽来,最后连同在rǔ。母家中抄出来的贪墨钱物一起呈到云皇后跟前。云皇后震怒,若非尹如薇求qíng,差点将rǔ。母当场杖毙。

  随后调拨给尹如薇的宫人,知晓她不仅得到皇后怜惜,更有皇子皇侄相护,遂无人再敢欺凌孤弱寄居宫中的尹如薇。

  而尹如薇也是在这以后才渐渐舒张心xing,拥有了迥异于小家碧玉的雍贵沉静和从容自信。

  听得宋与泓提起旧事,尹如薇也忍不住,眼底便有泪影浮上。

  她吞下哽咽,缓缓道:“对,宁献太子向来待我颇好。便冲着这qíng分,我何尝想过害他?便是朝颜,我也只担心她知晓身世后会对母后不利,这才抢先说明而已!后来的事完全不是我所能掌控,我又何错之有?我又为何要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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