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瞪他半天,萧寻神态自若,温存含笑,怎么也瞧不出恶意来。
细细想来,他仿佛也没什么可以算计她的。
倒是她……
银屏梦与飞鸾远,只有珠帘卷(六)
更新时间:2012-7-12 1:01:20 本章字数:2677
她喝了口鲜美之极的野鸽笋尖汤,答道:“好,先去安国寺,后天再去祭拜父亲。”
她毕竟还要在这府里住些日子,下面更可能在蜀都住很长日子。
她和母亲煮的东西虽说能吃,但实在比不能吃好不了多少。
萧寻的厨娘烹饪如此美味,也许她可以商议着和他要一个带将军府去……
吃毕晚饭,萧寻也未多留,径自令人将欢颜送进了凤仪楼。
欢颜初只觉得这楼名字起得尊贵,待进了楼,才发现这座楼宇也是整个太子府最典雅华美的。
里面的陈设样样美伦美奂不说,连cha着两枝绿萼梅的花瓶都是碧玉所琢,闲逸清雅里尽透出皇家富贵之气。
楼上设有妆台镜奁等物,无不jīng致入微,想来原就是哪位贵妇所居。
再看一边堆的几个箱笼有些眼熟,将其中一个打开看时,入目便是当年许知言在她和萧寻成亲之日所送的镜匣,里面的珠钗玉钏等物依然明光熠熠,色泽清润。
仿佛二十多年光yīn指间驰隙,它们依然在静候着那个聪慧尊贵的绝色女子归来,含笑拈过一枚宝钗,轻轻簪于发际,回眸温柔地唤一声:“知言,来母妃这边……囿”
素衣的人影便呈现于眼前。
或是众人围拱下的小小少年悲伤而坐;或是弱冠之年的男子温雅而笑;或是小小的他抱着更小的她,蘸着茶水在写字。
带着童音的少年柔声告诉她:“我叫许知言,知言……”
她让他握着手,平生第一次写下他的名字,她的名字。
“知言。”
“欢颜。啥”
欢颜忽然间便忍不住,软软的什么东西涌上了眼眶。
派过去侍奉她的两个丫头却也是笨笨的模样,长得也极寻常,见她出神,便告诉她道:“这几个箱子太子四年前从吴国回来时便放在这里了,也不知是谁的。不过太子既让姑娘住在这里,这些东西姑娘应该可以随便用吧?”
欢颜便丢开镜匣,合了箱子,自顾趴到旁边软榻上对着墙壁出神。
两个侍女不明所以,奉上茶来,看天色渐渐黑了,便侍立在一边不说话。
一时有人在下通传道:“姑娘,夏姑娘来了!”
欢颜怔了怔。
她认识的夏姑娘,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夏轻凰了。
即便她的身世再无疑义,她和夏轻凰之间总还像有些疙疙瘩瘩无法释怀。
都晓得对方是自己父亲或义父生命里占着重要位置的人,彼此都在尽量客气,都想把气氛调和过来,可更多的时候只是相对无语。
也许,夏轻凰潜意识里,仍在护着她护了四年的聆花妹妹;而欢颜难免想起吴都时因夏轻凰而起的种种困厄。
若不是夏轻凰被人利用,或许,许知言的眼睛已经好了吧?或许,许知言已经娶了她了吧?
不会有慕容雪,不会有她四年的流落天涯。即便无法册她为王妃,她依然能偎依在他身畔,每日听琴烹茶,看书下棋,和他一起漫步于杏花如雨里,看着他们的孩子从蹒跚学步到呀呀学语,喊着他爹爹,喊着她娘亲……
欢颜也不起身,侧身卧着,思量好久才道:“请她见来罢!”
两个侍女急忙应了,彼此相视一眼,便都有些惊讶。
这府里姬妾众多,但细论起来,却没一个比得上夏轻凰和太子亲近;她虽不是太子的姬妾,可从太子妃往下,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这新来的女子莫非不解其间奥妙,才轻忽了夏大小姐?
而夏轻凰匆匆进来,似也不介意欢颜的漫不经心,自去搬了张圆杌在欢颜跟前坐了,默然望着她,一时并未开口,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侍女端了茶奉上,夏轻凰接过,随口便吩咐道:“你们出去吧!”
下人们早把她看作太子府的半个主子,闻言忙应诺而去,临走不免再瞥一眼欢颜,担心她言行不慎,再把夏姑娘给得罪了。
欢颜却浑不在意,撑了头看向夏轻凰,问道:“轻凰姐姐,什么事呢?”
夏轻凰微笑道:“你这是困了吧?我原也想着你奔波了许多日子,好容易安顿下来,必定睡得早,一听说你吃完饭,立刻也紧跟着赶过来,不过好像还是晚了!”
欢颜道:“也没想着睡呢,只是觉得人乏,就在榻上卧一卧!”
夏轻凰道:“能早睡时,其实还是早点儿歇着好。明日恐怕又有一场腥风血雨,还有得你累呢!”
“明天?”欢颜怔了怔,“明天萧寻说要去进香,让我陪着!”
夏轻凰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推开一侧窗户,默默向前眺望。
欢颜不觉也起了身,走过去看时,对面正是萧寻住的那栋小楼。
夏轻凰道:“萧寻所住的那栋楼,叫猫眼楼。”
欢颜道:“我知道。想来楼内有什么珍贵的猫眼石,就随手拈来用做那楼的名字了?”
傍晚见到那楼名时,她便已暗自好笑,只觉这名字像个bào发户用的,只是没好意思问萧寻,怎么会忍受自己的住处有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话说萧寻这人看着浅薄浮夸,但相识那么久,她焉会不知他才识过人,懒散轻浮的笑容下,是一颗世所罕见的七巧玲珑心。
遇合一时,英雄千古,谁是高qiáng手(一)
更新时间:2012-7-13 0:42:58 本章字数:5437
“的确因为猫眼石,却不是普通的猫眼石。”
夏轻凰轻笑。
“当年国主恋上了如今的国后,可国后也是个出身不凡目高于顶的人间绝色,恰家中藏有一枚大猫眼石,号称举世无双;而国后扬言也要嫁个举世无双的夫婿,见国主提亲,遂要求他去找个一模一样的猫眼石来作为聘礼。”
“于是那半年,国主想猫眼石想疯了,把自己住的楼宇改作了猫眼楼,又建了现在你住着的这栋凤仪楼,喻意为有凤来仪,打算娶回她后让她住在这里。所幸国主鸿福,此楼落成之日,猫眼石也找到了!后来国后带了那对猫眼石做为陪嫁,就在猫眼楼里成了亲。”
“原来如此。”欢颜不禁感慨,“若是有缘时,老天爷也愿意成全吧?帔”
“国主所住之处常有心腹之人来往处理事务,所以婚后国后都是住在这里,国主登基后才搬进宫去。”
夏轻凰感慨,目光在楼内逡巡,“太子前去吴国求娶公主前,曾下令将这里整饬翻修,谁都知道这座凤仪楼将会留给未来的太子妃住。但迎回聆花后,这座凤仪楼就是空着,他也从不提让她住进来!”
欢颜不由看向四年前就被搬进来的她的嫁妆箱笼,然后慢悠悠道:“他不让她住,那是他的事,也和我无关。蜍”
夏轻凰不觉苦笑,“嗯,与你无关,只是聆花倒霉,遇到了太子这样心狠意狠的人。”
欢颜想起萧寻说过聆花被迫四年堕胎六次的事,倒也忍不住好奇萧寻的手段,问道:“萧寻怎么着她了?”
夏轻凰的脸便渐渐地涨红,憋了好久才道:“开始我只知太子冷落她,后来……聆花小产,大出血,还不敢告诉人,只叫人悄悄来求我。我才知道……太子从未跟她圆房,在吴都时便安排了一个身材相若的随从和她行。房……”
“她到蜀都后才渐渐察觉,可身边的亲信全被太子换光了,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就是偶尔见到吴使都不会给她机会说话,何况这些事本就难以启齿。而那个随从……奉命扮作内侍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怀孕,也不敢让她生下来,悄悄去寻游医开了堕胎药,差点送了她的命……”
欢颜也是骇然,再不想萧寻居然敢这样对聆花。
她好歹是吴国公主,好歹是他拜过堂的妻子……
但她终于发觉了她和萧寻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
若不是他们自己认可的婚姻,拜天地在他们看来便和过家家无异。
欢颜是因为死心眼惯了的,而萧寻……完全把那桩婚姻当作了一场政治jiāo易了吧?
欢颜问道:“她是太子妃,又是长媳,总有机会见国后吧?怎不告诉国后娘娘?”
夏轻凰冷笑道:“国后只太子一个孩子,极其溺爱,几乎无人不知;国主后来虽奉太后懿旨纳过几个妃嫔,生过几个皇子,可始终敬爱国后,其他妃嫔皇子根本无法和他们母子相提并论。国后、国主都偏帮太子,太子妃能到哪里说理去?”
她想了想,又自叹道:“想来太子回蜀后一定和他们说起过聆花不是夏家女儿的事。这话我从未信过,但如果国主和国后早就认识义父义母的话,可能立刻就认同了太子的说法。怪不得难得几回家宴见面,聆花那样殷勤,国后始终不冷不淡……”
聆花容貌并不出色,五官既不像夏一恒那样粗犷,也不像叶瑶那样jīng美夺目。萧旷和柳后听了儿子的话,再回过头来看聆花,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自是越看越不像。再猜疑真正的夏家小姐不知给她害到怎样的地步,更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欢颜也不知该不该同qíng那位锦衣玉食的太子妃了,好久才问:“她……是不是堕了好几次胎?难道萧寻把那随从留在聆花那里,让他天天qiáng……qiáng她……”
夏轻凰虽比欢颜大些,到底是个huáng花闺女,听着也觉得尴尬,困难地答道:“想来……想来还不至于。聆花找我哭诉了几次,一腔幽怨,好像说现在反而只有那个男人还肯把她当回事儿……”
她思忖着,苦笑道:“其实……也只他算是她的男人吧?常在一起也不奇怪……只是怀了那么多次却不敢生下来,也够惨。我每次见她,都觉得她好生可怜。”
欢颜道:“她诬陷我害死大皇子时,还因为和我的姐妹qíng深掉了许多眼泪哩!那时我都快给打得断气了!”
夏轻凰呆了呆,声音便沉郁下来,“你就这么恨她?”
欢颜道:“你还指望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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