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许思颜站起,冷冷盯着他,忽然间再不想听下去,“我知你怨恨萧氏,他们父子兄弟如何,你爱怎么毁谤便怎么毁谤去!但木槿已是我妻子,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有损她名节的话。”
他转身yù走,却听孟绯期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这算是讳疾忌医,还是掩耳盗铃?以太子妃的聪慧,为何甘愿受你冷落三年,又为何在兵。乱之夜后qíng愿与你厮守一生?”许思颜脚下沉重,忽然便迈不开去。
他看向孟绯期,艰难地开口:“你想说,都是因为萧以靖?”
孟绯期抬腕让他看腕上的伤。
“三年前,我因撞破了他们的好事,萧以靖挑断我左腕手筋,bī我逃离蜀国;三年之后,我不幸又撞到他俩在一起,又自不量力跑去问萧以靖为何跑到异国纠缠已为人妻的妹妹,回答我的是他早已设置好的陷阱!这一回,他挑断了我的右腕手筋!”
他似十分无力,慢慢靠在桌上,低哑道:“其实他原来对我还不错。可只要一关系木槿……只要一关系木槿,他立刻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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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一)
更新时间:2013-8-23 1:00:23 本章字数:2157
许思颜也有些站不住,退后几步才稳了身形,抱肩看着他。夹答列晓
只听孟绯期继续道:“他在外人跟前向来稳重有礼,无可挑剔,故而他不怕我说。他说我便是告诉天下人他和木槿怎样,他也有一百种法子证明我是污蔑!可他偏偏连自己的感qíng都克制不住!”
“他不但不肯送嫁,连木槿出嫁当日都不曾出现,木槿因此哭了一路,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随后,便是她与太子成亲三年,各不相扰!而那边萧以靖倒也娶了妻,听闻那郑氏不过中上之姿,只是笑起来与木槿十分相像,便胜过备选的无数绝色佳丽,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妃!”
许思颜冷笑,“孟绯期,算来木槿也是你妹妹,萧以靖跟你有过节,她没得罪过你吧?你这般编排她,日后对着她时,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的冷笑很刺耳,声音也很高,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话语还是显得无力。
“编排?”
孟绯期笑了起来,“这些事根本不是秘密,太子若不信,尽可派人去蜀都打听,看我可曾撒谎!对了,说此事,我倒为太子找到个现成的证人。据说从前在蜀宫,萧以靖时常伴在木槿摘梅子,看梅林的老宫人怕公主摔了,梅子一熟,便会摘许多梅子送过去。太子娶亲后,她年老眼花,把太子妃看成了木槿,这两年还在往东宫送梅子呢!”
屋外檐马丁当,声声悦耳,忽让许思颜想起泾阳侯府内的琉璃院。夹答列晓
琉璃珠帘在风中轻漾如歌,屋内逃出生天不久的伊人正酣睡如醉榧。
他近前,她在哭叫:“我偏要吃梅子,你给不给我摘?”
他逗她,她哭得更凶:“不要!我要吃青梅!刚摘下来的青梅!”
梦里,她到底在向谁撒娇?又是谁温柔含笑,替她摘来新鲜的梅子?
他只知绝不是他。
他叫泾阳侯费尽心机寻来的梅子,她并未吃多少,且一反常态连美味佳肴都不再感兴趣。
只因她梦见了那个人,那个为她采摘梅子相伴十年的少年墼。
许思颜只觉自己仿佛身在数九隆冬,有人撕开心口,生生地塞入大团冰雪一般,连血液都给冻得凝固了。
他的声音微哑,“你确定,兵乱之夜,木槿是去见了萧以靖?你亲眼看到了?”
孟绯期左手手指随意地擦着右腕渗出的血痕,慢慢道:“算是……亲眼看到吧!”
许思颜忽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勃发怒意,喝道:“亲眼看到便是亲眼看到,什么叫算是亲眼看到?”
孟绯期只觉一股威压之气重重bī来,竟比面对萧寻或萧以靖更要令人透不过气,不觉眯了眯眼,才道:“那晚我也在北乡,只是到得晚了些,当时局势已被控制。听说太子、太子妃入了山,我随之寻去,却意外发现有萧以靖的近卫在林中行走。蹑踪过去,他正在向谁禀告说,楼大人找过来了。我正疑惑那附近藏的到底是什么人,便看到萧以靖抱着木槿出现了。那模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思颜,向来冰冷邪魅的绝美面庞竟浮过一丝同qíng。
许思颜蓦地满脸通红。
那日木槿是怎样的模样,他当然见过。
孟绯期的暧。昧神色,正可见得他没有撒谎,他的确也见到了木槿那受人蹂。躏后不堪入目的láng狈样。
孟绯期瞧着太子随侍大多被遣开,但依然有一两个心腹守着,遂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我没有见到。但无疑,萧以靖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该占的便宜也占尽了。不过两人身份在那里,他到底不可能为木槿毁了自己,再没胆把吴国的太子妃带走,故而一偿宿愿后,便要丢开木槿离开。木槿大约没想到她这哥哥这样心狠,一直哭喊着五哥五哥,可怜那小身子踉踉跄跄的,一路摔跤一路追着萧以靖跑。我暗中跟着萧以靖,也没顾得上她,仿佛很久后才没了声音,也不知到底追出了多远。”
“后来,我现身去问萧以靖,有胆睡人家,为什么没胆将她带走?萧以靖当时便翻了脸,我和他一众侍卫打了一架才远远逃开,不料当晚又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挑断了右手手筋……哼,还在我跟前人模狗样地训我,jian。yín自己妹妹时怎不讲什么仁爱道德?木槿吃了大亏,大约也看清这哥哥的真面目了吧?听说那夜以后,她终于把太子当作自己夫婿了!”
许思颜默想前后因果,原先因木槿含糊而过不肯说明的疑惑之处豁然开朗,却觉那被冰雪冻过般的心头寸寸guī裂,疼不可耐。
他慢慢挺直身,冷冷道:“孟绯期,若你有一字虚言,刻意玷。rǔ太子妃声誉,我不会断你手筋脚筋,但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孟绯期唇角一扬,笑容美得有些虚恍,却让整个人愈发显得玩世不恭。
“大吴与大蜀两位太子殿下,还真心有灵犀呢!萧以靖同样和我说过,若敢对木槿不利,千里万里,都有法子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拨剑,扬袖,如有绯红霞光挟着条雪练哗然而下。
但听“砰”的一声,眼前桌子被斩作两半,花瓶茶具纷然落地,砸了一地的碎片和水珠。
孟绯期傲然而立,浑不看腕间滴落的颗颗血珠,高声道:“我孟绯期所言,若有半字虚言,当身如此桌,被人生生斩及碎片,死无全尸!”
许思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本来被因羞rǔ而通红的俊美面庞,已经气得煞白。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二)
更新时间:2013-8-24 0:53:58 本章字数:2346
下午,涵元殿的大门始终紧闭,连楼小眠等人求见都被挡在了门外。2
说有政务要处置,但涵元殿的主管太监王达悄悄向内看了几次,都不曾见到许思颜跟前的奏章翻动过。
事实上,门窗紧闭后的殿宇昏暗得很,他只看到许思颜默然端坐于书案前的昏暗身影榧。
明明很健壮的男子,忽然有了种与他父皇相若的单薄萧落感。
后来,他起了身,盯着那原先只能由帝王才能坐的宝椅看了许久,慢慢向后退去。
脚下微一趔趄,他被台阶绊了一下,便就势坐于阶上,身影似已凝作一尊石像,许久都一动不动。
窗棂间投入的一束束阳光里,平日见不到的灰尘在漫漫飘舞,仿佛因拥抱到了阳光而格外地璀璨温暖。
而许思颜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里醒来,周身都是水,挣都挣不脱的凉意。
沈南霜在近傍晚时才来,王达如见了救星般,急急禀告,急急将她引入垆。
沈南霞踏入之时,许思颜终于立起身来,慢慢走向宝椅。修长的身影挺拔如树,行动时格外迟缓,似不胜萧索。
她急上前行礼完毕,才忐忑望向许思颜,“太子,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许思颜端坐于上,把玩着桌上的一方砚台,漫声问道:“沈南霜,兵乱那夜,明明是太子妃与我共度一夜,你为何故意诱导我,引我认为舍身相救的那人是你?”
沈南霜听得猛地一呆,只觉许思颜目光冷厉,似要灼入人心,忽然间陌生得可怕,让她油然生起掉头狂奔逃开的冲动。2
但她捏了捏袖中的东西,又稳住了脚步。
她愕然看了许思颜半晌,思量着这些年辛勤侍奉,满心委屈涌上,泪水也便飞快盈了满眶。
一提裙裾,她已屈膝,直直跪在许思颜跟前,泣道:“若太子妃如此说,南霜也不敢辩驳。南霜万事不怨,唯怨自己命苦,人笨嘴拙,讨不了太子妃欢心!”
许思颜眸光乍然一亮,“你是说……”
沈南霜已从袖中取出一条汗巾,打开,将包裹的东西奉给许思颜。
许思颜一眼看到,急忙拈过,已是惊疑不定。
正是兵乱之夜他丢失的那块九龙玉牌。
已经换了新的璎珞,缠金绕玉,手工jīng致;汗巾中尚有替换下的旧璎珞在,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扯断的。
沈南霜低头不敢看他,只伏地道:“那晚南霜承受不住时,曾不慎误伤太子脖颈,又看那璎珞扯坏,也不敢吱声,只悄悄带回京中找匠人修理,前日才取回,如今正好完璧归赵,尚祈太子恕南霜不敬之罪!”
她越说越觉凄凉,伏在地上呜咽着,终于再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许思颜捏着温润玉牌,只觉满心雪凉,半日都做声不得。
听得沈南霜哭得厉害,他才回过神来,默默收了玉牌,伸手将她挽起,低叹道:“你素来忠心侍主,勤谨本分,何罪之有?”
沈南霜泣不成声,“蒙太子怜惜,南霜素来感激泣零,便是肝胆涂地,也不足报太子恩德万一!可太子妃不喜南霜,南霜着实不知该何以自处!”
许思颜道:“太子妃个xing刚硬要qiáng了些,可到底知礼守义,不是蛮横之人……”
可到底还是太过自私了。
与萧以靖相处不知自重被占了身子不说,还要拿沈南霜来掩饰她不堪的过往吗?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虽是在萧以靖那里吃了大亏后才开始想起自己的夫婿,他虽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可她毕竟已开始看重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知道为那过往做掩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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