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眠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点头道,“太子妃倒下时把茶水泼在身上了,还需劳烦沈姑娘先为她更衣。这天气虽热,裹了湿衣睡只怕会着凉。”
沈南霜忙应道:“是。我这便去为太子妃更衣,好好安排人送她回去。”
她向楼小眠行了礼,这才抱起木槿,径自离去。
楼小眠噙着笑目送她离去,待她不见了踪影,身形却已一晃,一头栽了下去。
“公子!”
郑仓大惊,连忙扶起他时,却见楼小眠脸色苍白,眸光却异常明亮,似浮了层潋滟水色。
他握住郑仓手,低声道:“仓叔,立刻派人前去蜀国,仔细查一查萧木槿的身世。”
郑仓一怔,“公子将她带出京前,不是都查过了?她就是太子妃,蜀国国主萧寻和夏后唯一的公主。”
“她并非萧寻亲生。”
“对,但萧寻并无亲生子女,这位公主是他和夏后自襁褓间一点点带大的,疼爱之极,实与亲生无异。”郑仓压低了声音,“话说大吴太子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若她是夏后亲生,便是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不能嫁过来了吧?”
楼小眠恍若未闻,眼神飘忽着,许久才道:“我要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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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许从悦在午饭后带着自己一众部属告辞,许思颜带着观主亲自送到守静观外,约好了下回上雍城再会,才恋恋而别。
从京城过去,一路俱有官道,许从悦坐着他那宽阔而舒适的马车里,旁边有美人巧笑嫣然,添……嗯,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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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弦起,衣袂翩跹谁家女(三)
更新时间:2013-4-12 20:29:34 本章字数:1753
他喜欢品茶,绿茶白茶青茶红茶都爱,只是不喜欢茶味里混上别的气味。
哪怕是最好的檀香沉香龙脑香,那气味都能冲去茶香,扑入鼻际便没那么清慡怡人了,而入口的茶水仿佛也因此改了味儿一般。
于是,他喝茶时不熏香,这车厢里也只有一股子茶香悠悠漫卷。
他惬意地品着茶,向旁边侍奉的小美人道:“纤羽,你看这种青茶,既有红茶的浓鲜,又有绿茶的清芬,鲜慡甘美,可美容颜,可清心目,又唤作‘绿叶红镶边’。赏着茶形,品着茶水,宛如行走chūn秋之间,边看chūn糙吐绿,边看红枫胜火,岂不妙极哉!岂不乐极哉!”
话未了,只听旁边有女子打喷嚏。
许从悦怔了怔,看向正侍弄茶盏的纤羽。
纤羽婉静如水,容色美丽,更兼浓睫纤纤,如鸦羽扑闪,却是个标准的绝色小佳人。她不解地霎了霎眼,疑惑地回望主人。
自许从悦的封地到京城,路途甚是遥远。他所带的从人中,除了这个擅于烹茶小美人纤羽,再没有其他女子。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道:“这种产自安溪的青茶,一年可采摘四次,分别在立夏、夏至后、大暑后以及白露前。其中在立夏时所采的chūn茶最好……”
又传来一声喷嚏……
这一回,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连纤羽都听到了,吃惊地张大了jīng致嫣红的樱桃小嘴儿。
更让他头皮一麻的是,他已听出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声音仿佛就来自车厢外。
他猛地掀开旁侧锦帘,向外张望。
然后,正见一张圆乎乎的脸靠上来,鼻子差点和他碰到一起。
他猝不及防,惊得猛向后退了一步,正撞上纤羽。
纤羽惊叫,手中的茶壶已然跌落,立时壶碎水流,很快漫到了许从悦的脚边。
那张圆脸便绽开大大的笑容。
“可惜了,这种名匠所制的银砂老壶能酿味,能留香,如今有银子也没地儿买去。倒是这安溪青茶虽珍贵,年年都有上贡,回头和太子要一斤半斤的应该不难。”
许从悦再顾不得什么茶壶茶叶,看着那张憨笑着的脸庞有种快要jīng神错乱的幻觉。
没错,他敢肯定,眼前这个穿戴着他家随从衣饰的丫头,就是那天害得他被人穷追不舍差点吐血当场的太子妃。
可太子许思颜给他介绍时说得明明白白,说她是御史大夫楼小眠的侍儿……
于是,眼前的少女只能算是地位极低的小小侍儿?
可她明明蜀主心爱的公主,吴帝心爱的太子妃,当作侍儿稍微不敬了那么一点点,只怕那两位追究起来,他得摸摸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好端端长在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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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弦起,衣袂翩跹谁家女(四)
更新时间:2013-4-12 20:29:35 本章字数:1838
许从悦默念着自己的身份和少女的身份,好久才能挤出一丝笑来,“咦,姑娘不是楼大人的侍儿吗?怎会在这里?”
木槿低头看看身上的男装,笑道:“哦,雍王爷有个随从闹肚子,一时不能来,所以喊我替班。”
“替……替班!”
许从悦看向他的侍卫长。
侍卫长发现异常,早已放慢了车队速度,自己打马奔过来,诚惶诚恐地回道:“王爷恕罪!属下……属下不知此事,也不知这位……这位姑娘什么时候跑来车队中的……”
他只是刚刚才发现车队里少了一个最矮瘦最不引人注意的侍从,他的衣服不知怎的穿到了这个丫头身上。
许从悦也不知道这个看着又呆又木的太子妃什么时候跑来的。
但他想,既然这丫头说那位随从在闹肚子,那么他多半还呆在守静观的茅房里……
侍卫长问:“王爷,要不要属下回守静观去找一找?”
许从悦叹道:“找人倒不必了,你亲自快马奔回守静观告诉楼大人一声,说他一个侍儿跑我们这里来了,问问是把她丢在驿馆呢,还是由我先带上雍去?”
他抬眼看看天色,“我们就在前面驿馆等着,估计到夜里也该传回消息了!”
侍卫长应了,急急策马,往来路奔去。
许从悦这才向木槿笑了笑,“姑娘,外面风大,chuī得满脸灰,就不漂亮了,不如到车里来吧,还可以喝盏热茶呢!”
“好呀!”
木槿应着,看马车已经缓慢得差不多停下来,才下了马,毫不客套地跨上车去,大大方方地掀帘进去,随手解了外面男装丢在地上,露出里边浅紫色的丝绸华衣,才坐到许从悦身畔,无视纤羽又惊讶又愤怒的眼神,一边摘了冠帽梳理长发,一边向许从悦赞赏微笑。
“桃花,你真是好人!”
许从悦一眯眼,漂亮的桃花眼里若有尖锐的锋芒闪过,“姑娘,你在叫谁?”
木槿笑道:“自然叫你。你生得真美,跟桃花似的,叫桃花最合适了!诶,桃花是不是有些像女孩儿名字?要不,我叫你紫桃花可好?”
“紫……桃花!”
“是呀,紫桃花!我前儿还遇到一个黑桃花呢,没看清他的脸,不过感觉他也是个很美的。”
马车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行进,许从悦只觉心头也跟着在摇摇晃晃,忍不住摸摸自己心口。
然后,他若有所悟,“是不是生得好的男人都可以用桃花相称?”
“嗯,差不多吧!
木槿向纤羽招招手,纤羽不解走近些,木槿已用两根手指拈住她手中的小小茶盏,把那茶水一饮而尽。
纤羽骇呆了,“这位姑娘,这是功夫茶,不是这样喝的!”
木槿笑道:“功夫茶?嗯,挺解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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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弦起,衣袂翩跹谁家女(五)
更新时间:2013-4-12 20:29:35 本章字数:1724
她将空了的茶盏放回纤羽手上。
纤羽便觉自己浑身长嘴也没法和这人理论了,握着空茶盏向主人投去求助的眼神。
茶壶已经摔了,虽有备用的,却不知哪个箱笼里,得到了驿馆好生翻寻。如今才傍晚时分,距离住宿的驿馆可能还需要一个时辰,没茶了主人喝什么?
许从悦却已没心思体谅小美人的心境,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饶有兴趣地问向木槿:“太子与楼大人生得都好,想来在姑娘心里也该以桃花相称了?”
木槿点头,“正是。”
“那你主人楼大人是什么桃花?”
“楼大人又温和,又清雅,担得起一个碧字。嗯,碧桃花!”
“那太子呢?”
“太子……”
木槿忽笑了笑,难得的温柔,让许从悦忽然便开始猜想,她对自己夫婿的qíng感应该还是比较特别的……
然后,他便听木槿朗声道:“太子就是一朵烂桃花!”
许从悦下巴差点张得掉下来,连忙伸手托住,问道:“何解?”
木槿娓娓道来:“十三岁就开始纳妾,不管是贵是贱,看着有几分姿色的就往自己房里拉,纲纪国法一概不理……桃花本就花期短暂,你算算,他开这么久,也该枯萎了吧?所以是烂桃花!”
许从悦便道:“对,萎了,早萎了!”
他这般说着,却再也忍不住,已然笑得猥琐。
木槿见他神色怪异,便睁着大眼睛瞪他。
许从悦忙咳了一声,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听姑娘这么说来,果然是朵烂桃花,烂桃花!”
其实木槿所言,他亦有所耳闻。
所谓为女色败坏纲纪国法,一则指许思颜宠爱慕容依依,纵容慕容家横行朝堂,甚至弄出诸多丑行甚至恶行;二则应该是指沈南霜了。
沈南霜出身微贱,据说母亲是个风尘女子,因不想女儿重蹈自己覆辙,遂将其送入道观修行。沈南霜便是在道观学了身好武艺,却在长成后与一纪姓官员纠缠不清。
后来纪家因贪腐之事被抄,满门入狱,沈南霜竟冒险劫狱。谁知许思颜那日亲自夜审此案,将沈南霜逮个正着,见她容色过人,遂将其带回太子府,一夜云雨后,第二日便传令将纪家从轻发落,只将为首者革职了事,连抄了的家产屋宇都令尽数发还。
许思颜虽不待见太子妃,甚至都懒得将其引见给自己堂兄,据许从悦看来,这太子妃瞧来没那么呆呢,能知晓这些事儿,至少证明呆得还没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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