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_寂月皎皎【完结】(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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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槿已坐回榻上,淡淡道:“一场意外而已,无妨。他应该有同党吧?”

  成诠道:“对,方才便是他两名同党从前面吸引了我们注意力,这人在混乱里借着雨幕和后面搭了一半的帐篷掩护,冲到了皇后娘娘帐篷里。”

  若等帐篷都搭好,木槿的帐篷必定被层层围护于中央,那他们寥寥数人更难冲到她跟前了。

  木槿盯着地面上被雨水不断冲刷开的鲜红血水,问道:“同党呢?”

  成诠顿了顿,“刺客太过凶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下边的兄弟便没想到要留活口,所以……”

  所以,那两个死了,眼前这个也死了。

  两个人奋力引开大批禁卫军,这个人则冲向近卫保护下的会武的皇后……

  敢qíng他们这是找死来了?

  木槿皱眉,“看得出他们来历吗?”

  成诠摇头,“穿着寻常布衣,暂未发觉特别之处。不过他们出手勇猛凶悍,似有高凉、晋州等地的剽悍民风。”

  “可曾注意到他们口音?”

  成诠微一皱眉,眼睛余光扫过默立一旁的许从悦,才道:“他们冲过来便砍人,并未说话,故而无法推断究竟是何方人士。”

  “是么?”木槿把玩着手中钢针,慢慢道,“刚出门便有人前来送死,可真是天下第一奇事了!”

  成诠额上微有汗意,愈发恭谨地说道:“下面臣等会多加小心,不会再给人可趁之机!此时离京未远,或者臣待会儿应该急奏皇上,请他再加一队人马护送皇后……”

  “不用了!”木槿打断他,“京中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也不该再为这些琐事烦心,往后咱们自己多加防范即可。”

  成诠只得应道:“是!”

  明姑姑看着帐篷那破dòng处虽有禁卫军从外压住,依然有风雨嗖嗖刮入;何况脚下躺着一具死尸,风雨里尽是血腥之气,遂道:“此事尽可慢慢再查,娘娘还是赶紧换个帐篷休息要紧。这风大雨大的,可别着凉了。”

  成诠遂道:“前面已有搭好的帐篷,娘娘可以先过去休息,我等随后便将应用之物送过去。”

  木槿点头,“都是小事,青桦他们自会帮我收拾。你先去清点下刚才有没有伤亡,再安排人在附近搜查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贼人在窥伺。”

  成诠应了,匆匆退出帐篷。

  明姑姑正要扶木槿离开时,木槿却转头看向许从悦。

  他早已收剑入鞘,一身素衣萧萧,飘在凄冷雨丝里,看着还是那样的孤单而隐忍。

  似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他面色发白,目光闪烁,一副神魂不定的模样。

  看禁卫军也走得远了,帐中只剩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木槿遂问:“刚才这人在说什么?”

  许从悦一惊,这才抬起头来,勉qiáng笑道:“他说的……不是中原话吧?从悦没听懂。”

  木槿愠恼,“没听懂?没听懂你为何忽然出手杀他?”

  许从悦道:“我看他似有伤皇后之意,所以赶紧出了手。”

  木槿怒道:“他有伤我之意?我怎么觉得,他只是想告诉我一些事?而你……你在杀人灭口?”

  最后四个字说出,她的目光已极是凌厉,“这人不是中原人,而是狄人!你在江北呆过很久,应该听得懂那边的话吧?不知他说了什么,要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居然当了我的面杀人灭口!”

  许从悦立于风口,却有片刻的窒息。

  然后,他涨红了脸,握紧拳道:“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皇后是想说我和狄人暗通款曲吗?若有我那样的念头,我何必束手就擒,心甘qíng愿回京领罪?若皇上、皇后疑心我,又何必派我一路护卫皇后?”

  木槿道:“我不愿疑心,相信皇上也不愿疑心!但也需你坦坦dàngdàng,不让我们疑心才行!你若不想我们疑心,那便给我一个理由吧!杀这人的理由!”

  许从悦俊美面庞再度由红转白,几绺湿发无声垂落,让他愈发目光幽暗,神色失措。

  木槿等了片刻,听不到他回答,遂又道:“或者,方才那狄人说的话引起了你的杀机?你不是和狄人没关系吗?你不是同样想将狄人逐离大吴土地吗?那便告诉我,那个狄人到底在说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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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花时,莫误舜英占chūn开(一)

  更新时间:2014-3-21 0:47:23 本章字数:3191

  许从悦垂头看着那具尸体,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的确不懂狄人的语言。但我可能真的会错了意,看他神色有异,只想着怕他突施暗算,才出手杀他。”

  木槿再也按捺不住,寒声道:“便是用杀织布的手法,一剑将他捅死吗?”

  明姑姑、如烟都是大吃一惊。

  青桦、顾湃等近卫亲眼见过织布死状,方才便已察觉,织布和这狄人同样被人背后刺入,一剑穿心而死,招式极为相似。

  碍于身份,他们一时不敢出口相询,如今听得木槿发难,便再也忍不住,都疑惑地看向许从悦眭。

  许从悦qíng急出手,原不曾想到这一层。眼见帐中众人都以质疑猜忌的目光盯着他,木槿更是神色冷锐,只觉绝望如外面铺天盖地的雨点,瞬间席卷而来,不由万念俱灰。

  他退了一步,慢慢道:“是。我杀了织布。”

  众人目光顿时尖锐起来债。

  木槿不知是气是恨,握着明姑姑的手在哆嗦。

  她厉声问:“为什么?”

  许从悦惨白着脸,却坦然说道:“沈南霜不知怎么从太后那里听说了一点醉霞湖的安排,便去告诉孟绯期。沈南霜是蠢货,根本没能悟出其中玄机;孟绯期见不得你们好,也不会坏事。但织布在窗外听到了。我怕功亏一篑,的确是……杀人灭口。”

  “丁”的一声,却是木槿腰间软剑出鞘,指向许从悦。

  许从悦颤着发白的唇,勉qiáng咧一咧嘴,沙哑着嗓子道:“你要报仇,动手好了。我这一世所求的,其实并不多。可惜……我想求的,向来得不到。若能死在你手里,也算不枉此生。”

  木槿一时忆起织布生前的灵巧忠诚,一时忆起许从悦曾经的热切善良,早已热泪盈眶,只将那秋水般莹冷的剑尖抵到他脖颈,同样哑声道:“你这话说给谁听!是你自己枉负了你好端端的一生!须知自作孽,不可活!”

  许从悦点头,“嗯,我自作孽,不可活。谢谢当年伏虎岗舍身相救。如今这一命……我还你。”

  他闭上了眼睛,黑黑的眼睫贴着眼睑下方,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浸。湿,带着细细的水珠轻轻。颤动。

  他道:“或许,你当年便不该救我,便可免了你们许多烦恼,更可免了我……我……”

  他哽住,再也没有说下去,只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她一剑刺下。

  许久,剑尖拖过一道冰凉水光,划开他半湿的衣袍,从脖颈至胸腹,拉出长长的口子。

  许从悦闷。哼一声,垂头看时,正见鲜血自皮下缓缓沁出。

  出手很轻,竟只割伤了浅浅一层皮ròu。

  木槿剑尖朝下,仰脸看着他,已是泪流满面。

  许从悦动了动唇,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明姑姑担忧地扶向木槿,低声唤道:“娘娘,娘娘没事吧?”

  木槿摇头,红着眼圈向许从悦厉声说道:“你的命是皇上赦下的,不是我救的。我这里也不需要你跟随保护,你滚回京城去吧!若随我去蜀国,就是我饶你,我五哥也会活剐了你!”

  说完,她也不要明姑姑扶,自己大步踏出帐篷。

  明姑姑忙抓过雨伞跟去,“娘娘,等等我啊!”

  青桦、顾湃俱是和织布十余年的深厚qíng谊,此时见木槿饶了许从悦,虽不好再去追究,但临出帐篷之际,都忍不住狠狠地剜向他,恨不能将目光化作一道利剑,把他像那狄人一样活活钉死于地。

  破败的帐篷里便只剩了许从悦一个人孤伶伶站着。

  他捏着拳,好看的桃花眸渐涌上层层泪意。

  他哑哑道:“你当年不该救我。我令你烦恼许久,你却令我……烦恼终生。木……木槿!”

  他终于唤出了那个名字,那个他既无资格也无立场唤出的名字。

  大颗的泪水顷刻涌。出。

  他孩子般站在呼啸穿过的风雨里哭起来,手中却已捏上了怀中珍藏的玉色荷包。

  “暮落朝开木槿荣。”

  字迹的针脚沾上了泪水,愈发幽雅闪亮。

  依稀便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木槿将他救上古树,扑闪着明亮的眼睛焦急地凝望他,“黑桃花,黑桃花,你支持得住吗?”

  “放松放松,看看,这一激动血流得更快了!”

  “别出声!看我把他们引开!”

  玉色荷包藏着她亲手剥的瓜子仁,轻轻塞入他怀中。而那尊贵无比的少女已飞身而起,奋力引开qiáng敌……

  风雨里,素衣的男子抱着头蹲下。身去,克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不见当时杨柳,只是从前烟雨------------------

  木槿又气又痛,晚饭都没有吃,径去榻上休息,足足听了一夜的风雨。

  好在第二日天色虽然yīnyīn的,倒没见继续下雨,成诠便吩咐拔营继续行往蜀国。

  木槿留心看时,许从悦果然已经不在车队里,却与车队保持了一二十丈的距离,不声不响地在后面跟着。

  木槿便招来成诠,“去把许从悦赶走,本宫不想见他!”

  成诠便很是为难,“娘娘,他是皇上吩咐跟着的,臣无权赶逐。”

  木槿道:“那你去和许从悦说,本宫讨厌他跟着,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成诠踌躇,然后应道:“是!”

  木槿看他去了,这才端过案上的茶来,才啜了一口,便忙不迭吐了出来,挥动帕子苦着脸道:“怎么烫成这样?”

  明姑姑瞅着她,“这不是小茶炉里刚倒的么?”

  马车角落里设了一个极jīng致小巧的茶炉,烹茶斟茶都在木槿跟前,谁想她心不在焉,竟完全没注意到。

  木槿对着那小茶炉看了半晌,才道:“我道怎么怪热的,原来茶炉放在车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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