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眠将她拥住,轻拍她后背,柔声道:“木槿,楼大哥来了!别怕别怕,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木槿摇头道:“没……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楼小眠为她拭着泪,“那你哭什么?”
木槿满心苦楚再也倒不出来,顿了一顿,只道:“我难受,所以哭……我没事!”借着楼小眠之力,她待要站起,只觉腰酸腿软,体倦乏力,脚一晃险些再次摔倒。
楼小眠本是过来人,见她气虚神散模样,立时疑心到在她身上可能发生的某事,不觉又是诧异,又是惊怒。
正待细问时,忽听身后有人高唤道:“木槿!”
转头看时,正见许思颜松松地披了件袍子,带了沈南霜等疾步往这边走来。
他足足折腾了一夜,早已力虚体乏,qiáng撑着返回别院附近,一边指挥着楼小眠、周少锋带来的援军清剿贼人,一边派人寻觅木槿。听得木槿在这边,也顾不得别的,先奔过来寻她。
见他过来,楼小眠只得退开一步,“太子来了!”
许思颜气色极差,只冲楼小眠点一点头算是招呼过来,便扶住木槿,劈头斥道:“不知道这边贼人正出没吗?谁借你的胆子,这时候还敢孤身乱跑!”
若换平时,木槿不知该几多辩驳争执跟上来了。但木槿如今神魂俱伤,身心俱创,却连跟他吵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怔怔地看他片刻,便低下头去,再无一字争辩。
许思颜见她安静,心头怒意反而冲淡许多;再仔细瞧她揉皱的衣裙和衣裙上的血迹,还有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下已是惊悸。
往日里qiáng悍得敢跟他拿着刀剑对砍的死丫头哪里去了?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遇到了什么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欺rǔ她?!
沈南霜在旁忐忑,忙上前柔声劝道:“太子,太子妃瞧来身体不适,是不是尽快带她回去休息?”
许思颜点头,将木槿负到背上,一边振作jīng神向山外走着,一边柔和了声音道:“木槿,别哭鼻子了,大郎带你回家!”
他走出去十余步,才听得背上的木槿低低地“嗯”了一声。
芳qíng散,朱户琼窗昔梦违(四)
更新时间:2013-7-14 1:35:28 本章字数:3114
他们的家在吴都。咣玒児晓
即便在吴都,太子府也只是他们共同的居所而已,未必称得上家。
但许思颜自然而然地说带她回家。
虽然他昨晚歇息的别院已化作焦土,但他想找个歇脚或让木槿休息的地方也很容易。
当然,木槿可以休息,他是休息不了珉。
早有人在附近安排下gān净宅院,让他先将木槿安顿好,叫青桦等守护照应,才放下心去原先住的别院。
一场兵乱,一场大火,已让原先清雅美丽的别院化作了一团废墟,一片焦土。
庆南陌和先返回的楼小眠等人正指挥人一具一具地往外搬着尸体嘞。
这晚变故生得仓促,但后期有跟随太子妃过来的随从和jīng兵参与杀敌,又有官阶最高谋略出众的楼小眠坐镇指挥,众人便不至于因太子出事而乱了阵脚,不久后便控制住局势。待随后周少锋、庆南陌等率人赶到,乱军和刺客们更只有被宰杀追捕的命。
经上回联手庆南陌一番布局,燕安、北乡一带本已基本在许思颜掌控之下。庆南陌一向军规森严,居然有部属敢煽动哗变,攻了个出奇不意,着实出人意料。
自己地盘居然捅出那么大的事来,庆南陌既惶恐又惭愧,见许思颜过来,忙上前请罪,却已面色发紫,好生尴尬。
许思颜明知此事乃是有心人jīng心谋划,多半与庆南陌无关,——若在庆南陌的别院出事,他无论如何也得担上一个保护太子不力的罪名,这一生的仕途便算是毁了。
再则,庆南陌能在慕容氏势力沆瀣一气的状态下独树帜支撑到如今,想来也不容易,之前徐夕影被威胁时便打算栽赃给他,他身边有部将被慕容世贤收买也算不得意外,故而许思颜反而对他温言抚慰,只催令尽快搜捕谋逆叛党,绳之以法。
乱兵的目标非常明确,便是太子和被太子囚禁的慕容继贤及其党羽。
外围庆南陌的兵马非乱党所属的,或在变故之前被以种种手段调开,或在变故发生初期被乱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睡梦里斩杀,魏非领的亲兵及许思颜的亲卫亦是死伤惨重。
但许思颜白天便已令人秘密将慕容继贤等人押送回京,囚禁之处虽照常有人守卫,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许思颜自己虽不慎中了迷。毒,遇到半通不通的木槿将就医治一回,虽元气大伤,倒也没有大碍。
于是,在援兵赶到后,乱兵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只得作鸟shòu四散。
许思颜不顾几处尚有袅袅烟气冒出,特地到自己原先住过的屋子附近又转了一圈,却也只能一片焦黑废墟。原先院前绮丽妩媚的凌霄等花儿固然化作黑灰,连靠近屋宇的池上清莲都被熏得焦huáng,奄奄一息地卷着叶片。
他对于自己所中的迷毒始终耿耿于怀,更对下手之人恨之入骨,极想揪出令自己中毒的元凶。
若一国储君真的变成了傻子,能被人一刀砍了已算痛快,不死不活地成为旁人牵线木偶,那才悲惨之极。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兵乱之中的大火,已将一切烧得无影无踪,半点线索俱无。
他沉下脸,向楼小眠道:“小眠,这一回,我不介意你当一回酷吏。”
楼小眠低头瞧了瞧他净白如玉的手,轻笑道:“小眠领命!”
隐隐听得那边有女子啼哭声传来,许思颜皱眉。
成谕见状,忙令人去问时,片刻即上前回道:“西北院里的那些姑娘,因为火势去得缓些,又远离太子卧房,大多从后门奔出,逃过一劫。如今正被引到安全之处暂时歇着呢。”
许思颜便记起慕容世贤送来的五个歌jì和这别院的使唤下人大多住在那个方向,点头道:“先好好安置着。特别那个什么花姑娘还是糙姑娘的,看看可曾受伤。”
沈南霜在后提醒道:“叫作花解语,说其xingqíng温柔慧黠,比花解语之意。”
许思颜道:“不用比花解语,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沈南霜明知他并不喜花解语朝三暮四,心中嫌弃,只是瞧在许从悦份上才另眼相待,忙笑道:“太子说的是。”
楼小眠等开始急于寻回太子和太子妃,人手分散,遂有一部分乱兵逃出,却也有部分乱兵被生擒。既得了太子之命,楼小眠刑讯起来再不手软,便在那边被斩杀的乱兵尸首前搭了帐蓬,与魏非等人分头审问背后主使之人。
为防刑讯bī供,本朝对刑讯本有严格规定。
如到了一定品阶的朝中官员,七十以上、十五以下的老人幼童,还有孕妇、残疾人都不可刑具加身;鞭笞杖责等刑罚,需两个以上负责官员在场才可施行,且审讯过程不得超过三次,总数不得超过二百下。
楼小眠身为御史大夫,职权仅次于相位,可监察举劾百官,亦可主管朝中重要刑狱之事。论起此等谋逆之事,归于御史台原也合适。但若在平时,仅他一人在场,又不在府衙内,按律原不可动刑。
但许思颜既发了话,律法便自然暂时得放到一边。
虽说刑具不全,拶刑、针刑、烙刑、断指、夹棍等刑罚还是能上。
那些被擒乱兵,尤其是几个知道些内qíng的小头领,多为军中副尉、队正,敢听令谋害太子,无疑都是以命搏财的亡命之徒,何况出自军旅,皮粗ròu厚,寻常刑罚自然不怕。
太子府丞魏非自认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刑讯半日,居然毫无进展;而楼小眠那里已经不断问出话来,已先后遣出几拨人马,去擒拿和乱党有联络的江北官吏。
问楼大人用的是何刑罚时,答曰水落石出、妙弹琵琶、藕断丝连等等,听着诗qíng画意,颇有雅趣。
待魏非跑过去看上一刻钟,再回来羽扇也不摇了,脸也发白了,向旁边的周少锋叹道:“楼大人当真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酷吏!”
周少锋也看过一回,悄悄地抹一回汗,点头称是。
所谓水落石出,是以水灌犯人肚中,直到肚大如鼓,再践踏其腹部令其吐出,然后继续灌水……如是数回,则犯人七窍流水,生死不得;妙弹琵琶则是去犯人上衣,露肋骨,以刀划开,再以小锤击打肋骨,将之一小节一小节锤断。肋骨又称琵琶骨,所以居然取了这么个雅致名称;
藕断丝连最简单,就是断指。但不是普通截断,而是生生把指头拽下,待骨头断下时,犹有筋脉连着,故称之为藕断丝连。
魏非觉得阵阵反胃,从今后必定不会再吃藕了,心下便再想不通,楼小眠那么个温文清雅的人品,眼看着那些人被折腾得不成人形,手中那盏清茶到底是怎么喝得下去的。
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游骑将军高敬德、昭武校尉田京等武官,以及若gān地方官吏陆续被牵扯进来,于是又传出高敬德领一队人马逃离北乡之事。
许思颜身体不曾复原,也在附近一处宅院暂住,卧在软榻上养着神,听着各方传来的消息,安排各处繁琐事务。闻得高敬德逃亡路线,他却曾不命人去追,只淡淡冷笑道:“找死!”
傍晚,那边果然传来消息,却是雍王许从悦听闻这边出事,带自己的府兵前来相援,路上正遇高敬德带人奔逃离去。
许从悦在江北经营已久,虽碍于慕容氏有皇后为靠山,不好对慕容继贤怎样,但他早已格外留心慕容继贤素日来往的那些官吏。算日子他早该回了上雍,北乡这边的动静绝对瞒不过他。眼见领头的慕容继贤倒了,高敬德却在太子出事时冒然离去,纵是没弄清前因后果,疑心之下也会先把他抓了再说。
待他擒了高敬德赶过来时,刚刚赶得及和许思颜等一起用晚膳。
许从悦将高敬德移jiāo给成谕等看押,与许思颜兄弟相见,自有一番寒暄。
许从悦身体复原,虽奔走一日,倒也jīng神奕奕,如一头美丽的猎豹,顾盼生辉,风华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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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溪,谁道往事逐孤鸿(一)
更新时间:2013-7-16 1:25:05 本章字数:3146
他见许思颜苍白憔悴,jīng神不振,倒是吃了一惊,问道:“有没有寻大夫看看?上雍倒有个名医颇是高明,不过我听说这边出事,生怕太子弹压不住,只顾领兵先行赶来,倒没想到这一层。咣玒児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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