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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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应了,急急收拾了出去,那边已有人引了卫玄过来诊脉。

  我撑着额,看他侧头诊脉,笑道:“道长,如今懈这脉相还算平稳吧?平心静气休养这许多日子,还会不会早早便油尽灯枯、寿夭早亡?”

  卫玄沉吟道:“比先前自然好了些。只是……王妃真的有平心静气休养么?贫道怎觉王妃比先前更觉肝脾沉郁,气滞血亏?”

  我怔了怔,懒懒笑道:“成日家吃了睡,睡了吃,还这般说,瞧来我这病还好不了了?”

  卫玄道:“日常休养固然要留心,可重要的是放开心胸,少些思虑……”

  我挥手令他退下,叹道:“我何尝思虑什么事儿了?连军中事宜也常大多jiāo给王爷代为处置,还不够省心的?”

  一时又有司徒凌从宫中传出话来,道是夜间有事,只怕回来得很晚,让王妃不用等他,早些用了晚膳歇息。

  我闻言心头莫名便松了些,至晚间一人用膳,便让人烫了好酒来自斟自饮。

  隐约记得,往日领兵作战时,也曾带了将士们在雪地里称兄道弟喝酒取暖,然后谈笑杀敌。

  那等豪qíng,想着便觉痛快。

  醉意朦胧间,有素衣洁净如雪,拂拂飘动时,若有暗香袭人。

  忽然间心上像塌了一块柔软下去,我一伸手便将那素衣扯住,柔声笑道:“望,阿望,你回来了?”

  那人身躯僵了一僵。

  随即,我的脸上乍然冷意bī人,湿淋淋地直往下滑落。

  我定定神,才看清司徒凌正将一只倒空了的茶盏掷回桌上,转头凝目看我,“看清楚我是谁了?”

  依稀记得我方才唤的是谁的名字,我想笑,却笑不出来,讪讪道:“凌,是你……”

  他素爱着深色衣袍,但皇帝大行百日,官民皆素服。如今他穿的,是件素缎蟒,却也风清秀,淡雅沉静。

  他淡淡地说道:“不是我,又会是谁?”

  我点点头,说道:“自然是你。用过晚膳没有?我唤人重新为你预备一席吧!”

  伸手去抓拐杖,却没有抓到。

  低头看时,原来倒在了地上。

  正要弓腰去拿时,身体蓦地一轻,已被他拦腰抱起,大踏步走几步,轻轻放到chuáng上。

  莫凭阑,南北东西路(二)

  他道:“我在宫中已用过晚膳。睡吧!”

  我应一声,蜷了身子睡下时,身边悉索作响,不一时便见他也解衣卧了上来。

  我已习惯每日与他同寝,就如习惯他每日为我按压腿部,调息内力,只是下意识地又住里退避了些,好为他让出足够宽大的地方就寝。

  但他并未卧下,反将我身子一兜,轻轻挪到他身下,双唇已重重地辗上来。

  我张口yù言,却被他趁势侵入,所有未及说出的话语,连同呼吸一起被他攫取。

  觉出小衣被揭开,我忽然间慌乱,用力挣了起来。

  他反而将我略松开了些,沉郁的黑眸静静地盯着我,缓缓道:“晚晚,我们是夫妻。”

  我心里发颤,哑着嗓子笑道:“凌师兄,我还有伤有身。”

  他手指抚过腿部的肌肤,淡淡笑道:“哦,那时候还能受得住,养了两个月,反而经不起了?”

  立时让我忆起刑部大牢的那晚……

  我衣不蔽体,坚决地拉住他的衣角,执著地奉上自己的身体,唯恐他掉头而去……

  所有的挣扎立时失力,我颤着唇默默承受他的亲吻,以及指掌间无微不至的爱抚。

  身上蓦然一重,觉出他沉实有力的楔入,我抓攥着身下的衾被,眼前已模糊一片。

  他低头,小心地吻去我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晚晚,别这样,我们已是夫妻。”

  我抿一抿唇,努力把嘴角扬起向上的弧度,喑哑地说道:“是,我知道,我们已是夫妻。你已不仅是我的师兄。”

  他答我:“师兄妹不能厮守一生,夫妻却能。晚晚,相信凌师兄,必会好好守护你。一生一世。”

  我满眼是泪,却点头笑道:“是,若这世间连凌师兄都不能信,我又能信谁?”

  我抱住他的腰,努力调整自己去承受他。

  帐顶的承尘如水纹般晃dàng着,而我也似行舟湍流之上,于风口làng尖跌宕起伏,全然不由自主。

  我只需去感受那或翻天或覆地的魂动神驰而已,何必再去介意那舵手是谁?

  可泪水到底不肯gān涸。

  为什么是司徒凌?为什么是我的凌师兄?

  我qíng愿是个陌生人。

  颠鸾倒凤,各取所需。

  一朝风云变幻,生死离合,淡若云烟,也不会在生命里留下太深印记。

  可他是司徒凌。

  我和他,终于亲密到无以复加。

  可一意要保存的某种最纯真美好的东西,终于碎掉了。

  也许,早就已经碎了。

  在我向住着和另一个人远走高飞时,在他狠绝地断去我所有的退路时,在我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工具双手奉上时……

  已经碎了。

  许久,终于安静。

  司徒凌抚摸着我面颊,从湿润的眼睛,到gān裂的嘴唇。

  最后,连眼睛也gān涸了。

  他披衣起身,倒了一盏温温的茶,扶我坐起喂我。

  我就着他手中喝了两口,笑道:“我不渴了。你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早些睡吧!”

  他点头,丢开茶盏,拥了我睡下,低低道:“你也需好好调养自己,别让我cao心。”

  “我知道。”

  “卫玄说你脉相不佳,若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年。”

  “这老道信口雌huáng,哪会那样严重?上回他还说我的腿会废了,这不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他闻言,缓缓地抚摸那皮ròu均已愈合的腿部伤处,好一会儿才道:“骨骼长得并不是很好,再养久些,应该不会影响骑马对敌。平时的话……如果走慢些,大约也是看不出来的。”

  我笑道:“那还真成了瘸妃了?只是瘸得不很严重罢了!”

  他在我脖颈间轻轻嗅着,低低道:“便是瘸得一步也走不了也不打紧,我不嫌弃。”

  ”我嫌弃。“我盯着前方细纱的帐幔,绞着他粗大的手指,依稀觉出少时相处时他待我的宽容爱惜,涩声道:”我早嫌弃我自己了!“

  他不开解,也不细问,只将我抱得更紧些,在我耳边低叹:“晚晚,我懂。”

  眼睛又有些cháo湿,

  纵然我对他的感qíng并不是男女之qíng,也丝毫不妨碍我们对彼此的了解。

  尤其,他对我的了解。

  爱也罢,不爱也罢,他都已成功地让我面对并接受了我们的婚事。

  我gān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问他:“谁出卖了司徒永?”

  “什么?”

  “他派人去南梁联系淳于望发兵拖住端木氏兵马的消息,是谁传给了端木皇后?”

  不知是这句问话让他惊讶,还是话中提到的人让他不快,他的身体僵了僵,蹙紧了眉仔细打量我。

  我笑道:“你自然不会骗我。”

  他这才笑了笑,说道:“没错,是我暗中设计的,往日端木氏专权,司徒永即位后必家会成为他们的傀儡,我怎会甘心受制于他们?若有机会分化清剿西凉人的势力,我当然不会错过。”

  我点头:“何况,可以一石三鸟,灭了端木氏,司徒永也将无法立足,无法继位,而我这个害你伤心伤qíng的负心人也可以一并除去,免得碍眼。”

  他似有些不安,静默片刻才道:“我并未想到司徒永被囚后他们会对秦家下这样的狠手。我原想着,他们看在快到京城的十万秦家军份上,应该不敢拿你们怎样。后来听说你们出事,我立刻便秘密入城了。我的确很想捏死你,不过……我更想救出你。”

  莫凭阑,南北东西路(三)

  我懒懒道:“是么?”

  “我知你怨我在狱中那样欺负。”

  他的手指缓缓从我脊背自上而下滑过,面含轻笑。

  “其实我早预备救你,只是想吓吓你,磨磨你的xing子。你别当真。”

  我闭着眼睛喃喃道:“我不当真。”

  他的手指明明很温暖,可游移之际,却让我骨髓间瞬间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忽然便想到了淳于望的话。

  他道:“如果折断你的脊骨能留下你,我会的。”

  打断脊骨,踩尽傲气,践于脚下,bī得你永远无法抬头,永远没有勇气向他说不。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转眼便快到中秋了。

  朝中照旧波澜涌动,北疆却还安静,并未见柔然人有何动作,连南方和梁国边境都渐趋太平,据说近期会遣使者过来议和。

  定王府内自然还是照常的安静。

  司徒凌的母亲夏王妃早于五年前便过世了,如今才算多了我这个从不管家事的女主人,只是静静地调养着身体,闲来便和素素说说话。

  素素受了惊吓,刚回来时看见谁都躲着,独独不惧司徒凌。

  细问下来,才晓得当时大嫂虽竭力相救,但并未成功,司徒凌从我那里回去时顺路看望她们,却见狱卒刚杀了大嫂,yù污rǔ素素,遂以大嫂手上铁链将那人勒死,又安抚过素素几句。只因疑心行踪被人看破,这才匆匆离去,未及做更多安排。

  算来他正是素素的救命恩人,故而素素jīng神复原后,在我跟前总把他当作大英雄夸赞着,从不掩饰眼底的钦慕和敬服。

  她年少单纯,却不晓得光辉夺目的大英雄,往往是踩着他人尸体和鲜血成就的功名。

  这日司徒凌下朝归来,我估料着先帝丧仪已过,中秋必有宴会,遂道:“凌,明日午宴看有没有和素素年貌相当的少年官员,先留心着。”

  司徒凌解着官袍,笑道:“那丫头还小吧?你舍得这么早就将她嫁了?便是留着她多陪你两年也是好的。”

  我道:“何止留两年!我需给她个肯入赘到我们秦家的夫婿,不但她可以一直留下秦家,还可为我大哥留下一点血脉。”

  司徒凌沉吟道:“这倒不难,以秦家如今的地位,只要稍露些口风出去,还怕那些青年才俊不把门槛踏破?”

  我摇头道:“我不要那些长一双势利眼睛、满脑子只想着功名的所谓的青年才俊。只要人品好、xingqíng好、又对素素真心实意,便是寒门子弟山野樵夫也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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