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卧房内外都极安静,显然不曾有人进来过。
看来竟是这位高高在上尊贵无俦的轸王殿下亲自为我找出来的衣物。
我丢开破衣,立于暖炉之畔,从小衣开始,一件一件地穿上。
他沉默地坐在桌边,开始尚望着跳动着的灯花,后来便转过脸来,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再亲密的事都已做了,我再不会和寻常女子般哭哭啼啼作娇羞状,大大方方地换好衣衫,半讥半嘲地望向他,问道:“轸王殿下看够了没?”
淳于望略显局促,目光又转回烛火上,许久方淡然一笑,说道:“你好像根本不在乎谁睡了你,谁看了你?”
“为何我要在乎?”我走到桌边倒茶,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我最后一个男人。睡了便睡了,看了便看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我把垂在胸前的散发拂到脑后,倚着桌沿喝了口茶,打量着眼前这个无论是体魄还是容貌都无可挑剔的男子,赞赏道:“在我睡过的男人里,你的工夫算qiáng的。很不错!”
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的脸色变了,连唇角的淡然笑意都已维持不住。
他盯着我,幽暗的眸子倒映跳跃的烛火,问道:“你有过很多男人?”
我笑道:“听说轸王殿下很是洁身自好。那么……我有过的男人,大约比你有过的女人要多出十倍不止。”
明知他不但qiáng。占了我,还曾对嫦曦动过邪。念,我自然不认为淳于望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好男人。但从这些日子的了解,他生姓爱洁,多半还有些洁癖。他虽然想qiáng。占和他的心上人相像的漂亮女俘,但未必愿意去碰一个肮。脏不堪的yín。dàng妇人。
我一边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一边猜测着他就此放过我的可能xing。
他果然别开了脸,黑浓的眼睫无力地低垂下去,在颊边投下一道深深的yīn影。
然后,他的手一抬,忽然夺去了我手中的茶盏。
发白的嘴唇轻轻一抿,他淡淡道:“既然你身经百战,总该知道这时候不宜喝凉茶吧?”
他向外扬声道:“来人,倒茶。”
我怔了怔,淡淡道:“殿下把我当成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渴起来我连路边的雪都吞过,何况是凉茶?”
外面听闻他吩咐,早有侍女急急步入,奉上热腾腾的两盏茶,又将之前的冷茶撤了下去。
他这样好心,我顿觉不妙,虽是领qíng地端起热茶,却道:“往日征战柔然,一度无水无粮,我曾切断敌人的动脉放血来喝,倒也颇能补充体力。殿下金尊玉贵,想来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他不答,只是站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我面庞抚过,袖缘处洁白的皮毛软软地拂在肌肤上,却比两人肌。肤相亲翻。云覆。雨时更让我双颊作烧。
厌恶地皱起眉时,他却深深地看着我,轻轻笑了:“秦晚,你厉害,你不在乎有多少男人,不知道你们的公主在不在乎?”
我眯起了眼,他的笑意更深。
正待讥刺他几句,我的后颈忽然一热,然后那滴热流在肌。肤上轻轻滑落,慢慢冷却。
一热一冷间,我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心头也给那泪水的温热和寒凉bī得缩了一缩,已经滚到舌边的锋锐话语便没能说出口来。
满头满怀幽淡的梅花暗香里,我听到这个欺凌我的男子紧拥着我在哽咽。
他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沙哑着嗓子道:“盈盈,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夜之间,这轸王府没有了武艺高qiáng的芮国大将秦晚,却多出了个不懂武功秀色可餐的盈盈夫人。
承影剑被收,武功被制,轸王府又守卫森严,cha翅难飞,我已不得不听命于这位想心上人想得疯魔了心的轸王殿下,乖乖地做他心目中的盈盈,和寻常的女子一样过起相夫教女的日子来。
相思毕竟幼小,见我吃亏时虽然又哭又闹,待淳于望回去哄上一哄,自是不会真的不理他。待第二日一早伴着淳于望过来看我时,又已和她父亲腻作一团了。
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
我咬牙许久,终究不能把他的威胁置诸脑后,问道:“你要怎样?”
他见我妥协,满意地坐回桌边,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想怎样。既然你这么想当相思的娘亲,便请你继续当下去吧!想来我这个夫婿,相思这个女儿,都还不至rǔ没了你。”
他的手一摊,掌心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递到我跟前,“服下!”
“是什么药?”
“散功丸。”他抬眉,笑得清俊诚挚,极是好看,幽黑的眼眸里却带一抹狐狸般的狡黠,“下午黎宏给嫦曦公主嗅的药瓶里,有解药,也有软骨散,但药力不qiáng。这会儿你的体力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相思的娘亲需要能抱起她的臂腕,却不需要能害死她的武功。”
我没去接,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要废我武功?”
“当然不是。”他笑了笑,“你嗜武如命,只怕宁可嫦曦被当作女俘处置,也不肯让我废去武功。散功丸的药力也不qiáng,只是让你在一时气血阻滞,无法运功而已。即便不服解药,一个月后,药力也就散了,你依然可以是威风八面的大芮昭武将军。”
明知他语带嘲讽,我亦无可奈何,犹豫半晌,到底将那药丸接过,仰头服下。
他便静静地望着我,目光渐渐渺远,又似拉得很近,若有细蒙蒙的水影dàng漾于那如潭的清冷眼眸。
忽然,他站起身,张臂将我拥在怀里。
他呻。吟般低低道:“那么,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秦晚,而是盈盈。你是相思的亲生母亲,你是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回的妻子。”
我心底失笑,甚至真的快要冷笑出声。
正待讥刺他几句,我的后颈忽然一热,然后那滴热流在肌。肤上轻轻滑落,慢慢冷却。
一热一冷间,我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心头也给那泪水的温热和寒凉bī得缩了一缩,已经滚到舌边的锋锐话语便没能说出口来。
满头满怀幽淡的梅花暗香里,我听到这个欺凌我的男子紧拥着我在哽咽。
他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沙哑着嗓子道:“盈盈,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夜之间,这轸王府没有了武艺高qiáng的芮国大将秦晚,却多出了个不懂武功秀色可餐的盈盈夫人。
承影剑被收,武功被制,轸王府又守卫森严,cha翅难飞,我已不得不听命于这位想心上人想得疯魔了心的轸王殿下,乖乖地做他心目中的盈盈,和寻常的女子一样过起相夫教女的日子来。
相思毕竟幼小,见我吃亏时虽然又哭又闹,待淳于望回去哄上一哄,自是不会真的不理他。待第二日一早伴着淳于望过来看我时,又已和她父亲腻作一团了。
已有侍女在沁芳院备好早膳,很jīng致,却是把这对父女的膳食也奉上了。
相思本牵着她父亲的手,待见了我,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立刻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
“娘亲!”
她依到我身畔,却和我同坐一侧用早膳了。
我下意识地便暗中运气蓄劲,却觉原来能随心所yù控制的内力如陷入深深沼泽般无力前行。
正恼恨时,对面已有一道目光冷冷地转向我。
抬眼,淳于望已垂下眼睫,笑意盈盈地端过一碟酱豆gān到我跟前,说道:“这是你以往最爱吃的,尝尝我们王府里的厨子手艺怎样。”
我实在很想把那碟酱豆gān连菜带汤摔到他的脸上。但身陷囹圄,受制于人,激怒他显然是不智之举。
诸如豆腐、豆gān之类这些豆类所制食物我向来不爱吃,但此时我也顺他心意夹了一筷,浅笑道:“嗯,味道还不错。”
其实味同嚼蜡。
尝了两筷,我便同样笑意盈盈地将那碟菜推到相思面前,说道:“相思,这个菜你也爱吧?来,尝尝。”
谁知相思却摇头道:“我从不吃那个,一股的怪味儿。”
我微诧,抬眼看淳于望时,他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目光却不复原来的苍凉幽寂。他的黑眸深郁,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如原野间细细的火焰,倏忽而起,倏忽而灭。
见我留意,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专注于眼前的膳食,再不看我一眼。
他的qíng绪波动,必定还是为他的盈盈,以及我这副与盈盈相像的样貌。
这女子依然是他最大的弱点。可他已如此坦然地告诉了我他的弱点,又经历昨日之事,必定防范严密。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与他**,待他有所松懈,或许能找出逃离的机会。
何况,我不是一个人。
以嫦曦公主在大芮的尊贵,以秦家在大芮的地位,大芮派人过来营救只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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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毕早膳,他便急匆匆离去。看候在外面的扈从架势,应该是出府而去。
而相思,他竟留给了我。
“昨日先生教她弹琴,一支曲儿刚学了一半,今日需得把另一半学了。”他居然真把我当成自己妻妾了,临走时郑重其事地吩咐,“若是累了,今日可以不用背诗,但练字需得练满一个时辰。”
相思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娃娃,活泼贪玩,自是不乐意完成这许多功课,闻言已依在我身畔,委屈地撅起了嘴巴,低声嘀咕道:“父王又不陪着我……”
淳于望往外走着,淡淡而笑,“相思,你的娘亲回来了……”
相思便不管她离去的父亲,攥紧了我的衣襟,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连声唤道:“娘亲,娘亲……”
我虽过了双十年华,却终日奔波于战场和军营间,连司徒凌和我的亲事都不得不一推再推,至今尚未成礼,再不想今日莫名便成了这人的妻子,还莫名地多出了个女儿,尾巴似地粘得紧紧的,甩都甩不脱。
见我不回答,相思便松了我衣襟,转而过来牵我的手,撒娇道:“娘亲,我不要练琴。娘亲你看我手指,都给磨破了!”
她的手很软。也许这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手都是这般软。
可她是第一个如此亲近我的小娃娃。
握住jiāo到我掌心的小手,我的心仿佛也软了一软,脱口便说道:“那么,不练琴了罢。”
相思便欢喜,又道:“练字也累。坐着一个时辰不动,我胳膊疼得很。娘亲你摸摸,就是这里,这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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