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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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生生夹破皮肤而渗出的血慢慢没了指fèng,沿着惨白的手掌,汪成一串,两串……

  滴落于地面的声音消失在衙役的呼喝和她自己的惨叫声中……

  她的惨叫拔到一个高音处忽然中断,人一晃,已垂下了头。

  衙役早已司空见惯,松了手,把她身体往上一翻,露出惨白的脸,紧阖的眼。

  “回三位大人,人犯昏过去了。”

  刑跃文冷笑道:“哦?也就这点能耐?泼醒!继续审!”

  早有人捧过预备好的冷水,满满一盆倾了上去。

  粉衫乌发,顿时淋漓,泊在地上不知是她自己还是前面的人犯留下的脏污血水中,顿时污秽一片。

  那等激棱棱的湿冷寒意中,可浅媚哆嗦着勉qiáng挣开眼,脸庞却给散落的湿发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仍给夹在刑具中的手,稍动一动便疼得钻心刺骨。

  她呻吟着想用手肘支一支身体,却在失力时依然仆于地间。

  那厢衙役赶上前,揪住她的黑发,将她俯在污水中的头一拉,便将她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对向了刑跃文的方向。

  另一人赶过来,两巴掌便扇在她脸上,喝道:“别装死,刑大人在问话!”

  脸颊的疼痛在十指连心的剧痛里似可忽略不计;

  但那两记耳光扫过脸庞的火辣辣却让她在疼痛里倍感屈rǔ。

  可她已没有了长鞭,唐天霄亲手把她的鞭子解开,收走;

  她也没有了自由的可能,唐天霄派心腹看押着她,以他的名义给了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一手把她送入地狱。

  此刻,依然是他的心腹稳稳地隐在黑暗里,看她在这里受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她不会求死。

  就是求死,死前也得先为自己报了仇。

  发黑的污水从发际缓缓落下,滑过她惨白的脸,连唇边也无一丝血色,却把一双眼睛显得更大,黑得妖异,千年古井般深邃着。

  刑跃文忽然有种把她双眼挖出来的冲动。

  谁也不会习惯给个女人这么着瞪着,仿佛如森冷的箭簇般要将自己前后贯穿。

  尤其,那眼神里刻毒的恨意与娇俏的五官所形成的鲜明的对比里,总似蕴着冷冷的嘲弄和鄙视。

  她的身体因疼痛和冷水的刺激一直在哆嗦着,却偏偏在那柔弱无力中宛转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坚韧,让她即便给人半死不活地揉压在污地里,也有种奇特的像要将人踩到脚底的傲气。

  “你……招不招?”

  刑跃文继续问,虽然也站起身拿手指着她的鼻子,可再高的声音似有点中气不足了。

  但可浅媚出乎意料地笑了。

  虽然极苍白,极无力,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那是一个清浅而美丽的笑,额处挂下的两道灰色污水像淡淡的伤疤,让她的笑容邪肆而轻狂。

  她道:“我招。”

  刑跃文怔了怔,两名旁观的大理寺少卿也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对视几眼。

  刑跃文问:“你招什么?”

  可浅媚挑眉:“你要我招什么?”

  刑跃文略一犹豫,道:“自是盗图通敌和谋害龙嗣之事。”

  可浅媚点头道:“没错,那是我做的。”

  刑跃文等人俱是松了口气,忙示意执了纸笔早在一旁候着的主薄记下,又问道:“这些事,都是北赫李太后早就安排好了令你做的吗?”

  可浅媚甩一甩乱发,张扬大笑:“自然不是。北赫瑞都相距何止千里,我又困在深宫,通信不便,李太后就是有通天本领,也预料不到我入宫便遇到娘娘怀孕呀!也没料到我有那么好的机会,居然可以接触到皇上的那些机密呀!”

  “那……是何人指使?”

  “盗图么,自然是宇文贵妃让我做的。”

  刑跃文惊气,怒道:“你敢信口开河?谁不晓得定北王与北赫作战几十年,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他怎会把自己的兵防图出卖给敌人?”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可浅媚半欹着身体跪坐在污水里,闲闲地笑道,“刚才那位将军不是说我曾经乘夜混入过宇文府盗图吗?不过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刑跃文只得问道:“难道还有隐qíng?”

  可浅媚道:“没错。其实我当年年纪尚小,身手也一般般,根本没能逃走,后来给定北王爷给抓去了,关了好几个月,直到我答应明着帮北赫,暗地里帮定北王爷做事,这才放了我。所以一入宫,宇文贵妃就成了我直接指派我做事的人。”

  她笑道:“你没看到我有事没事都缠着皇上呆在明漪宫吗?你原是外朝的大臣,自是不清楚,但到皇上身边服侍的人那里打听打听便知道了,皇上对我好得很,我若缠着皇上回瑶华宫,皇上必定会回了瑶华宫;可我是宇文家的人,所以我无论如何要为宇文贵妃争宠固宠呀!”

  刑跃文额上有汗水滴下,忙擦了一把,喝道:“一派胡言!朝中上下,无人不知定北王固守北疆半世,绝不可能勾连北赫!”

  之前指证可浅媚的陈参将也忙道:“这jian妃果然jian滑,若你后来被抓了,开始为王爷做事,我贴身跟随王爷这么久,为何就没听说过?”

  可浅媚冷笑:“我本以为刑大人是刑部的,要比兵部的多懂些权谋之道,不想却如此愚蠢!你也不想想,北赫和大周议和不打仗了,还要他手掌十八万大军镇守北疆做什么?大人,那是十八万大军,大周三成以上的兵力,稍动一动,连瑞都也会跟着地动山摇!”

  “皇上一直想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只怕想裁军已经很久了吧?皇上再这么和北赫你来我往好起来,边疆十年八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没有战事,他统领那么多兵马吃着朝廷每月拨下的粮饷,能吃得自在吗?可要他jiāo出十八万大军,他舍得吗?所以叫我盗一份兵防图给北赫武士,又故意泄露了送图出城的消息,好让皇上知晓北赫还有觊觎之心,也便没有理由裁撤他的兵力了。”

  她又转头向陈参将道:“你当真定北王的心腹之人吗?定北王秘密要求卧底之人,自是万分机密,每次见我只有两个人,其中却没有你!”

  陈参将怔了怔,才道:“王爷带兵打仗,向来会带上我。不过微服出行倒是不会。”

  可浅媚即刻接了他话头道:“这可不就对上了?王爷有他的秘密,有时微服出行,并且连心腹将领也不告知行踪。”

  被她这么一说,陈参将反过来一想,倒似自己是在证明宇文启居心叵测一样,忙道:“不对,王爷甚少微服出行。”

  “废话!”

  可浅媚接口道,“若时常微服出行,岂不露了马脚了?”

  陈参将张口结舌,虽是一脸焦急,再说不出话来。

  刑跃文给陈参将这么一打岔,倒是从震惊里理出点头绪来,很快接上去指出其中破绽:“如果你是定北王的人,又怎会害宇文贵妃落胎?他若指使你盗了兵防图,又怎会让人招承出你来?”

  可浅媚叹道:“这个么,就要问那位看到我盗图的那位小公公了。他可不是定北王的人。若把他三代内的亲友查一查,只怕和姓沈的一点关联吧?”

  刑跃文没等她说完,便高喝道:“一派胡言!来人,给我掌嘴!”

  早有人领命,上前揪了可浅媚的头发,仰起一张脸来,扇大的手掌噼哩啪啦打下去,下手又狠又重,似将她小小的脑袋从脖子下硬生生甩打下来。

  可浅媚忍着晕眩和痛楚,高声呼道:“李太监派人向杜贤妃bī供,硬是保下我便是明证!你为何不敢让我说完?”

  那边勉qiáng端坐着的两位大理寺少卿霍地站起身来,对望一眼,忽然齐声道:“住手!”

  密室中主审之人虽是刑跃文,但此地毕竟是大理寺,所用衙役大多是大理寺之人,故而两位少卿虽然职份低了两三级,呼喝之下,衙役倒也立刻住了手,望着三位神色各异的主审官。

  谢陌道:“刑大人,此事涉及龙嗣,为何不容她说完?”

  池天赐也道:“没错,何况据德寿宫那边隐约传来的消息,杜贤妃的确被人刑讯bī供,正与可淑妃的陈述一样,看来并非空xué来风。”

  刑跃文怒道:“此女刁滑,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沈皇后和她结怨甚深,大闹熹庆宫的事,把皇后娘娘惊得至今卧chuáng不起,现在还敢来攀污沈家?”

  池天赐陪笑道:“是真是假,且听她怎么辩解了再说吧。到时栽污了皇后娘娘,自是罪上加罪,到时禀明皇上,还怕她不受惩罚?”

  刑跃文无奈,只得向可浅媚道:“好,那你就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着舌粲莲花编出一堆的是非来!”

  可浅媚给打得脸上烫得似要烧起来,自己摸一摸,已经肿得不成模样,连嘴角也破裂了,吐出好几口又咸又腥的血来,才吸了口气,继续道:“盗图出来的第二天,沈皇后身边的那个李彦宏李公公忽然跑来找我,神秘兮兮地提起了看到我盗图的事。他只猜我是为北赫做事的,所以给了我一包有毒的血燕,威胁我如果不去送给宇文贵妃,就把我的事捅出来。我给bī得无奈,这才把有毒的血燕送了过去,实指望宇文贵妃胃口不好,能不吃那玩意儿。谁知她偏生吃了,真的落了胎。”

  “此事由李公公经手,大约怕我把他们供出来,因此特地叫我去熹庆宫大闹一场,自己演了一幕苦ròu计,叫人再疑不到皇后身上。等我们都关在德寿宫时,李公公又来找我,让我一口否认便是,又拉了两名内侍在树荫子底下鬼鬼祟祟说了好久,下午便听得那杜贤妃在房里给打得死去活来,到夜间才停了下来。然后就有人告诉我没事了,明日便可以出来了。”

  她叹口气,无奈地望向刑跃文,慢慢道:“你不是沈大将军的至jiāo好友吗?怎么皇后没把这后宫里的事一一告诉明白了?嗯……也是,这种事何等机密,知道的少一个好一个,估计连亲父子亲兄弟都不敢轻易说出来,更别说你们了!难怪你们不知内qíng,莫名其妙上了定北王的当,帮他当了回打手过来算计我!”

  三个庭审大人面面相觑,但池天赐和谢陌显然轻松多了。

  相对而言,他们想保住的人在这些勉qiáng能圆起来的口供里可以置身事外。

  刑跃文却道:“你说你是定北王的人,那定北王又怎会让传信的北赫骑士供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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