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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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素来随身佩着宝剑,但和可浅媚在一起玩闹惯了,知其武艺深浅,也不忙拔剑,只以空手和可浅媚相搏。

  可浅媚毕竟是女子,身姿灵巧,擅用巧劲,才会在选择了最适合她的长鞭作为对敌武器;她的剑术虽然也还过得去,比起唐天霄来却远远不如,何况还是短剑。

  来去不过七八回合,唐天霄已觑空飞出一脚,趁她倾身闪避时出手如电,飞快拿捏住她握剑右腕,不许她右手再动弹。

  一群宫人显然早先就在围观可浅媚舞剑,如今见唐天霄毫无见责之意,反换了和她一起嬉闹,一般地继续围观,见此qíng形,立时哄然叫好。

  唐天霄见可浅媚依然紧握着短剑不肯松手,手上便加了几分力,笑道:“你败了。还不松了手求饶呢?”

  可浅媚涨红了脸,忽然一扬左袖,竟拿袖子使了长鞭的招式,飞快地缠向唐天霄脖颈。

  二人贴得极近,呼吸扑到了对方的面庞。若唐天霄松开她右手手腕,便势必要被她的袖子缠上了。

  唐天霄眨了眨眼睛,没闪,由着她的袖子缠上自己的脖颈,却只是松松的,并不敢用力。

  低着黑黑的眼眸,她垂落的长长眼睫如蝶翼般扇动,似在考虑着要不要勒他一下,bī他松了自己给扼紧的手腕。

  唐天霄只觉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地笑了,松了制住她的手,也不理脖颈上加把力就能把他勒个半死的长袖,扣了她的后脑勺便亲住她的唇。

  可浅媚蓦地张大眼,明月流辉似在顷刻浇了满眼,清嘉灿亮,映着他的韶秀面庞,他的乌黑双眸。

  四目相对,有甚么幽幽的qíng愫绵绵地流转开来,明净如乱山积雪,高远如长空片云。

  周围忽然便静悄悄的,蹑手蹑足退开了的宫人脚步衣袂声几可忽略不计。

  这世界便只剩下了他和她。

  她有他,他有她,一切便已完满。

  月华dàng漾里,他们仿佛已游离于十丈外的烟火红尘,摒弃了方寸间的世俗名利。

  轻微的“丁”的一声,她的短剑落了地。

  她低了头,忙要去捡时,才觉她已被他抱在怀中,忙要挣时,却给他扣得极紧,再挣不开。

  见他笑意促狭,她瞪他一眼,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唐天霄呻。吟,却依然不放手,一径抱着她进了卧房,轻轻巧巧将她掷在软榻上,自去找茶壶倒那凉了的茶水来喝。

  可浅媚回过神,跳起身问道:“怎不去伴着你的中宫皇后?还有那两位美人儿,第一晚就让她们独守空房,不怕没法对太后jiāo待吗?”

  唐天霄笑了笑,“怕。不过听说你打算请我吃荔枝,我便打算吃了再去陪那些美人儿。”

  他既然来了,断没有再走的道理,可浅媚自是晓得他在调笑。

  但想着荔枝给自己折腾光了,她不觉又有些扭捏:“那个……荔枝给我吃光了。”

  “吃光了?”

  唐天霄无奈地摇头苦笑,“那明儿让他们再送些过来吧!我尝着点儿荔枝味儿,的确也想吃了。”

  “你在哪里尝着荔枝味儿了?”

  唐天霄但笑不语。

  可浅媚大睁着眼,却忽然红着脸捂住嘴。

  好一会儿,可浅媚道:“他们那里也没了。我都要来了,都吃了。”

  唐天霄微愣,“你也不怕吃坏肚子呀?”

  “嗯,也没一个人吃,分了些给宫人,送了盘给贤妃姐姐,顺带也给宫外的朋友带了点。”

  宫外的朋友?

  唐天霄忽然想起,靳七犹犹豫豫地说起,送给庄碧岚的,除了那件裘衣,还有两盘鲜果……

  凉茶浇下去,某处火焰慢慢地熄灭了,心头那股好容易在夜风里chuī散些的火焰又腾腾地烧了起来。

  可浅媚却似没留心他的神qíng,一溜烟地跑到院子里,把她的短剑捡回来,很是珍爱地擦了几下,才cha回剑鞘,珍而重之地挂到chuáng头。

  见唐天霄盯着她,她笑盈盈地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剑。据说是古时中原一个姓专的刺客所用,曾刺死过吴王。”

  唐天霄点头,“原来是鱼肠剑,怪不得又短又细,模样这般怪异。”

  他虽应答着,却是神思飘忽,目光只在她的面颊逡巡。

  可浅媚却觉他的模样更是怪异,奇道:“怎么了?待说不说的。想把那两位张美人接怡清宫来吗?”

  唐天霄默然片刻,拖了她走到窗边的书案边,铺了纸在她面前,又把笔塞到她手中,亲自动手研着磨,说道:“不用管她们。我晓得你的字不错,写几个字吧!”

  可浅媚怔住,问:“写什么?”

  “随便你怎么写,总之你得把那件裘衣向庄碧岚要回来。”

  “裘衣?”

  可浅媚蹙紧眉,诧道,“那件是送给他的,我不好和他要。”

  唐天霄已把心中那股怒火压了又压,好容易想出这么个不伤二人感qíng的主意来,见她居然拒绝,不觉羞恼,沉了嗓子道:“不成。你这便写,我呆会就让人送出去。送他的荔枝就算了,可天亮前,属于我的东西必须回到我跟前。”

  可浅媚搁下笔,站起身便想离开。

  她郁闷道:“那件是给他的,不是给你的。”

  唐天霄一掌拍在她肩上,用力一压,便把她qiángbī着坐下,心里的怒气已忍不住蒸腾开来,冷了脸道:“你的人都是我的,你又有什么东西不是我的?叫你写你便写,若再和我犟,我明日便把那俩美人都弄怡清宫来,封个婕妤什么的。”

  可浅媚听着他的威胁,偏生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望着他,忽然也抬高了声音:“你监视我?你连我送出宫外的东西都一一检查过?”

  唐天霄本想说明,不过是靳七偶尔打探到的,可看着她分明是处处维护庄碧岚的模样,又是恼恨,怒道:“若不检查,只怕你要连自己都打包送走了吧?我不拿宫规压你,你便连自重二字都忘了吗?”

  这话却说得重了。

  可浅媚一甩手把笔掷了,转头就走。

  唐天霄扬手拦住,厉声道:“滚回来,不写哪里也不许去!”

  可浅媚绷着脸,见他拨着自己脸庞又要推自己坐回去,一张口便咬在他掌上。

  唐天霄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甩手便是一耳光。

  静夜里,这耳光却是清脆响亮,一时把两人都震得有点回不过神。

  随着她面庞上五根指印浮现,可浅媚咬紧唇,眼眸里慢慢涌上泪水;唐天霄望望眼前目光倔qiáng的女子,又望望自己发麻的手,却一时怔忡。

  这不是他打她的第一个耳光。

  那次他们一起出游,可浅媚为释去唐天霄疑心,一鞭抽在庄碧岚身上,换来唐天霄一记耳光,却也换来了他渐渐敞开的心怀。

  但当时,耳光只是耳光而已,他不过事后安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也另有打算,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一巴掌甩出的,仿佛不是五个红红的手指印,而是一道看不见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划在他们相依相融渐渐建立起来的那份圆满上。

  好像有什么不对了。

  或者,什么都不对了。

  “你去找那两位美人儿吧!爱找多少个就找多少个!”

  可浅媚慢慢向后退去,恨恨道,“我若拦你一拦,我便不姓可!我以后若再理你一理,我也不姓可!你滚!”

  唐天霄即位十五年,即便有十年的时间是掌不了实权的傀儡皇帝,他依旧保有他的尊贵和骄傲。

  对他说出“滚”字的,这丫头绝对是第一个。

  还敢继续宠着这样无法无天的丫头,他绝对是疯了。

  他握紧拳,冷笑道:“你认为,我当真非你不可吗?”

  可浅媚移了长檠灯到一个衣箱跟前,头都不抬说道:“当然不是。后宫三千,爱找谁找谁去。”

  唐天霄又气又恨又怒,却下意识地不想闹大,正想离开怡清宫冷静冷静再作计较,一眼看到可浅媚从箱子里拖出来的东西,忽然怔住。

  雪色皮毛柔软亮泽,雅致样式,针脚细密。

  分明就是前儿可浅媚给他试穿的那件裘衣。

  她把裘衣拖到案前,抓过一把大剪子,狠狠地绞了上去。

  “喂……”

  唐天霄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赶着上前阻止时,可浅媚拎起那裘衣,用力一掷,便扔到窗外去了。

  唐天霄忙赶到窗外捡起时,那裘衣上已经绞出了两个大dòng,眼看是没法再穿了。

  他还没来得及责问,可浅媚已瞪着他道:“这是你的东西,你拿走吧!可我不是你的!我早晚离了这里,找一堆北赫好儿郎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去!”

  唐天霄低头瞧着手中的裘衣,又是懊恼,又是愤怒,冲她喝道:“你故意在试探我?”

  可浅媚不答,砰地关上了窗。

  接着,是门扇给重重砸上的声音。

  却是摆明了在向唐天霄甩脸子了。

  说不准心里还在想着庄碧岚怎样温柔端雅,北赫儿郎多么重qíng讲义。

  唐天霄掷下裘衣,涨红了脸便大步走出宫门。

  靳七慌忙奔了出来,捡了裘衣jiāo给庑房里藏着头察看动静的宫人,自己抓了盏宫灯,紧跟着唐天霄奔了出去。

  这两位主儿忒难伺侯,怎么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

  唐天霄大步走了一程,只觉夜风把bào躁出的一身汗意chuī得凉了下来,连神智也略略清醒。

  转头看到靳七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地跟着,却再不领qíng,转头斥道:“她把裘衣送给庄碧岚了?你到底在帮朕办事还是想坏朕事?”

  靳七忙陪笑道:“这事……怪奴婢没打听清楚。刚屋里吵起来,我也急着找香儿她们问了。她的确把裘衣送给庄世子了,不过……不过裘衣有两件。”

  “两件?”

  唐天霄没松口气,却觉得更憋屈了,“两件,一件给庄碧岚,一件给朕?”

  而且,庄碧岚的应该还完好无损,他的却剪出两个dòng了。

  靳七答道:“淑妃应该也没试探皇上的意思。下午香儿发现另有一件裘衣时便打听过,她也没瞒她,说是她打的雪豹个儿极大,一张便够做一件了。她怕北赫那些绣娘手艺差糟蹋了好东西,因此到中原和亲前特地叫人快马送到花琉去,请花琉的一位好友连夜赶了两件出来。听说……听说她这位好友认得庄世子,jiāo回两件裘衣时,顺带转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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