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飞凤翔鸾_寂月皎皎【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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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飞飞拼尽力气拽起他,叫道:“我有什么不敢?我救过你,从此你就是我的叶子!你必须听我的!”

  叶翔由着她推搡着自己,笑道:“你个疯丫头!你可知……你可知我好生恨你救了你?你可知……我其实宁可自己当日就死了。”

  他给云飞飞按上了chuáng,依旧呵呵笑着,黑眸子里又是甚么在涌动,却又给生生抑了回去,那眸子便更显得黯淡了。

  云飞飞眼见他躺下,又打开柜子,翻出一套小衣来,叫道:“来,把gān净衣服给换上。”

  叶翔摇了摇头,道:“不用啦,你闹了一天,也去休息吧。”

  云飞飞瞪起眼来,狠狠道:“你不换么?那我来帮你换啦?”

  她说着,真的伸手去解叶翔衣带。

  叶翔显然不惯她来这一手,有些手忙脚乱地躲闪着,慌乱道:“算啦,我自己来换,你出去,我就来换。”

  云飞飞原只作势而已,见他应了,并乖乖抓起了衣物,才莞尔一笑,掩门出去,静静等待着。

  隔了许久,她方才问道:“你换好没有?”

  问了两遍,才听得叶翔含糊应着,忙推门进去时,气得差点晕倒。

  叶翔的确换上衣服了,却连衣带都未系,又坐到了地上,倚着chuáng沿,拿了一坛酒疯灌。

  云飞飞抢过酒坛,又是气恨,又是惊讶,叫道:“你怎么又喝酒了?从哪拿来的?”

  叶子也不恼,绻起身子爬到chuáng下,摸了一会子,顶了一头一脸的灰出来,手中却已又多了坛酒,灰灰的酒缸,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也不知是几多年前的藏品了。他笑道:“我小时候就爱喝酒,母亲不让,我悄悄买了许多来藏在chuáng下,半夜偷着喝。一转眼,竟快十年了,方才突然想起来,居然还在。不过,母亲,母亲若知道我这么不成器,只怕,只怕在坟中也要哭泣吧?”

  他依旧笑着,通红的眼圈霎了一霎,已有水滴滚落,而他立刻飞快拍开坛盖,提起坛子来往口中倾去,趁机将酒水淋了一脸,便再也看不出沾在他面颊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酒水了。

  “既然你知道你母亲会为你哭泣,你还不振足些啊!”云飞飞又要去抢酒坛。

  但叶翔这次并没有让她抢着。他不过轻轻一甩手,酒坛已闪了过去,再一伸手,已经将云飞飞的手握住。

  “飞飞,让我喝吧,求你了。”他咬着嘴唇,眸光如湖水泛着涟漪,有一种妖异的凄凉和俊美。

  “司马澄废了我武功,还让我,做下了平生最大的错事,我……我……”叶翔的声音哽住,又提起了酒坛。大口的酒水狠狠吞咽下去,连同喉下越来越大甚至迫得他无法呼吸的气团。

  “叶子!”云飞飞的心忽然就软了,天知道,他在遇到自己之前受到过怎样的创伤和折磨!这个跟孩子般蕴着委屈泪水的男子,此时带给她的痛惜,竟让她心头疼得有点扭曲,与刚被qíng人背叛的疼痛纠结在一起,分辨不出属于哪种痛。

  正文 第十二章 醉酒(二)

  “司马澄害了我的叶子么?他也害了我,害得我失掉了自己的梦,自己的梦。”少女的梦中,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秦枫。如果不是司马澄,秦枫会不会继续是云飞飞的梦中qíng人,直到永远,永远?

  永远已经太远了。

  云飞飞拎过原先夺过来的酒坛,仰脖便喝,边喝边笑道:“好,我们一起喝,然后醉了,在梦里一起骂死打死那个司马澄。”

  其实她从没有见过司马澄,虽然给这般追杀,也只想过要逃,从不曾想过与大周皇帝为敌,或是取他xing命。但她见叶子这般颓丧,无由地觉得司马澄罪该万死,恨得牙都痒痒起来,心头一把火直涌起来,只想把这冰冷的酒水灌下,好浇灭那火焰。

  谁想以酒浇火,越浇越烈。

  烈烈如焚,直煮心肺。

  “叶子,还有酒么?”迷糊间,她听到自己这么问着叶子。

  而她的叶子只是垂眸将她倾倒的身子抱在自己腕间,然后另一只手抬起,高举起酒坛,仰脖,吞咽。

  泪水忽然之间就糊了她一脸。

  司马澄,你这么害我的叶子,我恨透你了!

  意识飘忽前,她听到自己这么喊着,然后抱住了叶子的腰。

  其实,她忘了一件事。

  叶子几乎从不曾讲过,司马澄是如何害她的。

  她似乎只是,心痛着叶子的心痛。

  第二天,云飞飞是被叩门声吵醒的。

  “笃、笃、笃”,一声,又一声,间隔很久,声音很轻,试探般的小心翼翼,却又持续不断,锲而不舍。

  懒懒伸个腰,才觉得睡的姿势很舒服。头下的枕头软软的,双手拥着的被子也是软软的,甚至很是温热,有着青chūn肌体般的弹xing。

  温热?弹xing?

  云飞飞忽然跳了起来,然后呆住。

  她居然衣衫凌乱地睡在叶翔chuáng上,头枕着叶翔的胳膊,手搭着叶翔的胸部,甚至一条腿还很不雅地搁在了叶翔腿上,而叶翔,小衣几乎大半敞着,露着比女子还洁白眩目的肌肤。

  敢qíng她睡梦中抱着的被子竟是叶翔!

  “啊!”云飞飞的尖叫透过紫竹楼直冲云宵,把晨间的huáng莺惊得站立不稳,纷纷跌落尘埃!

  几乎同时,门外之人惊惶地用力砸开了门。

  丁香和哑婆一齐现身在门口,然后一齐背转过身,哑婆连连摇手,而丁香连连尖叫:“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声音倒也不大,正好够把跌落尘埃的huáng莺又惊得飞起来,掠翅而逃。

  尖叫之后,是“哐”的一声沉重闷响,给匆忙砸开的门被用更快的速度关上。

  这一番闹腾,叶翔终于也醒了。

  便是不醒,也会给愤怒的云飞飞掐醒。

  “你对我做什么了?你这个坏蛋!”云飞飞捏着拳头,没头没脸地锤向叶翔。

  叶翔显然没弄清状况,抱头鼠窜直向后闪去。可惜chuáng上的腾挪空间太小,他的身手虽是敏捷,身体却已直摔了下去,但闻“咣”的一声,却是砸碎了一只空酒坛。

  地上一片láng藉,隔日的酒水将木质的地板淋得斑斑驳驳,酒坛和酒坛碎片四处都是,锦被掉在地上,滚了许多的不知谁胃中吐出的秽物,眼看已污秽得不能盖了。

  叶翔一边扶住疼痛不堪的头,一边揉着眼睛想问时,云飞飞已不肯甘休地滚到地上,又爬过来打他。

  叶翔躲了几次,终于忍耐不住,反手只一抓,已将云飞飞的手捉住,将她按得一时动弹不了,才有空问道:“飞飞,怎么了?”

  云飞飞眼眶里水光转动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来:“你为什么欺负我?”

  叶翔有些傻眼地瞪着她,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慢慢放开云飞飞的手,道:“应该,没有吧?”他,还不至于糊涂至斯吧?

  云飞飞涨得满脸的赤红,叫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啊?”

  “有没有,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叶翔用力揉起太阳xué,用力回忆昨晚醉酒前的qíng形,苦笑着。他的酒量不浅,云飞飞的酒量却不行,不过半坛下去,早就烂醉如泥,吐得一塌糊涂。他便将云飞飞扶到chuáng上睡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以他的自持,应该只是疯了一样喝酒吧?

  而那可恶的云飞飞居然还是一脸地愤怒问着他:“我醉了,又怎会知道?”

  正文 第十二章 醉酒(三)

  这个小迷糊啊,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叶翔已耐不住心头的烦乱,随口道:“你醉了,我也醉了,我又怎会知道?”

  醉酒其实真是一件好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面对,尤其,不用面对那些殷殷仰望自己的生死兄弟。他爬到chuáng下,继续找酒。但触手处,只有冰凉的竹壁。

  酒,居然喝光了。

  叶翔沮丧地将头埋在黑暗的chuáng底,一下一下击着地板,痛苦地摇了摇头。

  这时有人拽他的脚。

  “出来,出来!”云飞飞把他从chuáng底拖出来,居然满面的泪痕。

  “既然……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云飞飞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神qíng却不由有些忸怩道:“你从此可得听我的话,好好做个男子汉。”

  叶翔漫声应了,却将伸手够着了一只酒坛,摇了一摇,喝尽了最后一滴酒,无奈地叹口气,将酒坛扔到了一边,转身去探查别的酒坛。

  云飞飞不等他拿到手,一脚飞过去踢得远远的,拎起叶翔的衣襟,吼道:“你答应我好好做个男子汉了,还像个狗一样找酒喝?”

  叶翔怔了怔,自己刚才随口答应了什么了吗?

  看来宿醉未醒时,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云飞飞不依不饶,继续吼道:“你还不穿衣服起来,去梳洗吃早餐?”

  叶翔用力揉着gān涩的面颊,苦笑道:“飞飞,让我安静安静,好么?”

  安静?叶翔已经够安静了,安静得近乎沮丧,甚至近乎绝望。那深黑如夜晚天空的黑眸,郁结着层云叠雾,摸索往酒坛的手苍白得看得见根根碧筋,跳动得极是无力。

  云飞飞不知不觉滚下泪来,声音不由低缓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着天大的委屈,也知道你现在不愿见你那些生死兄弟。可是,酒醉真是个好办法么?你一醒过来,你的兄弟们定然还守在紫竹林外,等着你出现;司马澄如果一意害你,多半还会再派人来杀你。不,不对,不是杀你,是折rǔ你,让你生不如死!”

  叶翔脸面更加苍白,闪着近乎青玉般透明的色泽,他的唇颤抖了片刻,突地笑道:“是啊,与其生不如死,不如醉死来得gān净!飞飞,真为我好,帮我再弄个几十坛酒来吧!”

  云飞飞气得七窍生烟,将右手高高的举了起来,似狠狠甩他一耳光;但叶翔视若未睹,竟泥雕木塑般呆坐地下,黯然垂头。云飞飞终于没能打下去,手掌在空中慢慢绻作了拳头,捏得紧紧的,然后失声哭道:“你想死,你这么想死,昨晚又招惹我做什么?”

  叶翔这才恍惚明白云飞飞的意思,他抬手抚住云飞飞的头,沿着她的长发滑下,目光渐渐澹然。他温柔道:“你放心,当日我错过一次,便是喝再多酒,也不至于糊涂到去侵rǔ你的清白。唯一恨的是,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叶翔,不然,我一定好好守着你,护着你,直到你找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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