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飞凤翔鸾_寂月皎皎【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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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飞飞却也焦躁,问着小舍儿:“你看出来了么?外面的人,都是哪里的人马?”

  开天盟、铁血军和司马震的军队服饰自然是不一样的,云飞飞满心眼里指望的,必然是开天盟的熟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最好一拉开门,便是叶翔闲闲而笑,将她轻轻拥住,让她撒娇地打上几个爆栗。

  小舍儿沉吟道:“不是我们北周侍卫的服饰,也不是军队服饰,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铁血军!”云飞飞和小谢妃几乎不约而同惊呼。

  论身手高明,当数开天盟这些江湖豪杰;论人多势众,则以江阳侯军队最是庞大。但最先入宫的,居然是白天曜的铁血军!

  这时,一直面色发白的杜如花站了起来,眸子闪闪发亮,竟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她轻轻道:“莫不是白大哥已经入宫了?”

  她显然盼望着见到白天曜的一刻,哪怕白天曜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李清容,她也愿意卑微地去爱,去付出,只为白天曜偶然投来的一个关切眼神。

  而小谢妃呢?

  她所等待的那个人,是江阳侯,也就是原来的宁王司马震吗?

  她的心中,对足以年长到做她父亲的战地英雄,又是什么样的感qíng?

  最深沉的黑暗后,天,终于亮了。如同每一个平淡的早晨,温暖煦然,带了晨光微茫慵起般的懒散。

  终于,又有叩门声。

  内侍迟疑地望向小谢妃。

  小谢妃立起身,眸光中压抑着波澜涌动,轻启绛唇,低低吐字:“开门!”脊背已微微颤抖,却依旧挺得笔直。

  门开了,却是个三十岁的壮年男子领了数名军士大踏步了进来,眼见他阔脸方额,浓眉大眼,战袍之上,犹有血迹斑斑。云飞飞正在猜着,司马震的年纪应该没那么大时,那男子已半跪到地上,磕头行礼:“娘娘,我来了!”

  已是哽咽难言。

  小谢妃泪盈于睫,却不曾掉落,只是抬眼望着门外,竭力平静地问:“哥哥,王爷呢?”

  司马震已被削去王爵,但小谢妃依旧如前称呼,却叫那男子哥哥。小谢妃还有兄长么?宫中之人却未听说过,想必是出身微贱的缘故。

  那男子也不意外,顺着她的口吻回道:“王爷呆会就到!”

  他说着,立于一边,看向小谢妃。不知为何,云飞飞瞧着他那看似忠厚的面孔,忽觉得这人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竟有几分仇恨甚至血腥的味道。

  再看小谢妃时,却似心神松了一松,微微吐了口气,继续望向门外,淡淡道:“好,我等着。”

  她等的,到底是司马震。

  可云飞飞还是觉得,小谢妃没那么简单。

  没有那么简单的等,没有那么简单的爱。她的冷淡里,分明带了种奇异的悲哀和决绝,甚至有种壮士扼腕的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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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宫杀(二)

  好在,云飞飞自己的爱很简单。她还没来得及推详小谢妃的心思,已一眼看到了门外奔过来的素青人影,一眼瞥到她,俊逸不群的面庞上已是笑逐颜开。

  而云飞飞更是心花怒放,几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投进那人怀抱,只将拳头狠狠在他怀中砸着,叫道:“死叶子,为什么才来?为什么才来?”

  两句说完,鼻子一抽,泪水已泉涌而下,却是把天大的委屈,都化作了泪水,涂抹在叶翔gāngān净净的衣衫上了。

  叶翔也不介意,只是笑着将她搂在怀里,用力摩挲着她的头,把她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更是揉得乱蓬蓬,显然极是欢喜,盯了她的面庞看了又看,忽道:“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臭得厉害啊?”

  云飞飞猛地想起那据说只能随着时间推移才能消散的臭药,不由心虚,忙擦一把汗,用力嗅着自己的臂膀衣襟,苦着脸道:“真臭得厉害么?”

  叶翔认真地点点头,道:“是啊,臭得厉害!”

  云飞飞“啊”了一声,又闻了几下,忽然竖起眉来,叫道:“臭又如何?你敢不要我么?”

  她的手已扬起来,瞧来要随时一个爆栗敲下去。

  叶翔忙抱住头,叫道:“要,要,我只要云飞飞这个臭丫头!”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云飞飞的拳头立刻又如雨点般砸向他胸口臂膀。

  小舍儿在一旁悄悄叹息,这个叶三公子,风姿如此出众,却也太不幸了吧?怎么偏偏喜欢这个明显有bào力倾向的云大小姐呢?

  小谢妃看他们一眼,眸中的坚冷略有些融化,散出晨光般煦煦的温暖来。

  这时,又有人在外叫道:“宁王驾到!”一排卫兵已冲了过来,紧紧守着宫门,另有一架銮轿飞奔而来,从了几十个宫女太监,却是神色凄惶,不知是不是刚刚从哪里抓来的。

  好大的势派啊!

  云飞飞也忘了再打叶翔了,张了嘴巴看那身着黑色蜀锦绣金丝裘龙袍子的中年男子缓步下轿,向着小谢妃张开臂膀,欣慰而得意地微笑:“爱妃,我说过,我将回来接你,以天下最尊贵的地位。”

  小谢妃面孔中苍白里泛出cháo红,锁骨抽动着,饱含泪水的通红眼眶一瞬不瞬凝在眼前男子身上,似怕一眨眼,这男子又会不见了一般。

  “爱妃……”司马震也是感动,哽咽道:“我知道你受苦了!”

  小谢妃忽然间嘤咛一声,已扑到司马震怀中,无声痛哭。

  司马震紧紧拥住她,眼中依旧有泪光,却已仰着头,满足地笑。

  他显然早已知道那一旁已经僵硬了的尸体,就是他的皇帝侄儿。他那倨傲的神qíng,分明告诉着所有人,这北周天下,依旧姓着司马,却已换了人了。

  皇帝轮流坐,而今天,轮到他司马震了。

  这半世的江山,并未白打。今日之美人与天下,俱是他的。

  “从此,我们可再也不分开了!”小谢妃在他的怀中呢喃,白嫩的手腕环过他渐渐发福的腰肢,似已心满意足。

  “谁想让我们分开,我一定让他死!”

  这年过半百的男子豪气凌云,信心百倍。

  谁也不能再从他手里将美人夺走。

  谁也不能。

  这时,他的背心凉了一下,几乎一直要凉到胸口。

  低了头,似乎有冷冷的刀锋沾了一滴血,正在黑色锦缎的衣裳里透着光。

  他有些不信地松开小谢妃,迷茫地去摸那很短很短的一截刀尖,还是觉不出痛来。

  据说,人在十分兴奋的时候,是感觉不出疼痛的。

  那么,虽然不疼,难道这截刀尖,真是在他身上,而不是幻影?

  他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小谢妃。那刚刚环着他的雪白的手腕,还有让他朝思暮想了两年的清冷容貌!

  而小谢妃已退了开去,只是怔怔盯着他,手腕半抬着,那姿势,看不出是僵留在环住他腰的姿势,还是刺了一刀不及收回的姿势。

  来不及再有更多反应,只见人影一闪,首先赶入宫中的壮年男子忽然将小谢妃拉到身后,扬刀,劈下。

  司马震感觉得出杀机扑面,忙向侧躲闪,突然就感觉出胸口的疼痛,如烈火般焚烧起来,毫不迟疑地阻碍着他曾经很灵巧雄健的身躯。

  他没有躲开那一刀,一条手臂,迅速从他的身体上分离下来,如泉鲜血,喷涌而出,一直飞溅到司马澄尸体上蒙着的白布上,淋漓成泼墨般的血花。

  “啊……啊……”他无意识地发出吼声,用仅剩的一只手,胡乱地挥舞着长刀,向前砍去,却不妨背后又有一剑刺入,深扎要害,却是杜如花出的手。

  司马震的脚下一错,眼睛瞪着小谢妃的方向,长刀犹指着她,却已和他的身体一起哐当落地,嘴角渗出许多汩汩的鲜血来,血唇一张一合,再辨不清在说些什么。

  云飞飞乍见变故陡生,一时惊住,往叶翔怀中靠去。说也奇怪,叶翔不在她身边,她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心都惊悸了一般,只想缩到叶翔怀中。

  叶翔也不说话,将她拥在怀中,冷眼看着眼前qíng形,甚至都不曾去摸腰间的宝剑,只在嘴角咧开一丝若讥若讽的冷笑。

  而屋外的随从已发觉qíng形不对,正yù冲进来,那壮年男子已领人持刀立于院门之外,喝道:“奉李皇后及谢贵妃懿旨,诛杀判臣司马震!首恶既除,胁从不究!你们想为司马震陪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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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结局

  一时随从们都怔住,有几个忠勇的,冲上前去,却被壮年男子手起刀落,连斩数人,顿叫那些迟疑不定的随从噤若寒蝉,站在原地犹豫。论打仗冲锋,这些人原是第一把好手,但玩起心眼权谋,却又远不如眼前这男子,一听得出去司马震是素得人心的李皇后之命,又知晓司马震造反,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之事,如今出了意外,功败垂成,也属正常,一时便不知如何是好。

  小谢妃素裙曳地,缓缓走至司马震跟前,蹲下,居然直视着司马震目呲yù裂的眼睛,低低道:“你不解吧?你一定非常不解吧?我为什么要杀你?”

  她叹口气,道:“我的父亲,一定也非常不解,为什么他一心为你,最后你竟肯牺牲他,将他斩首!你成就了你的功业,也成就了我父亲的死,以及成就了我母亲和我,成为世间最可怜的孤儿寡母。”她的声音,渐渐低得诡异,幽幽回旋于厅中:“包子镇,谋士谢荣,宁王不会忘了吧?我自懂事之日起便发誓,要杀入仇人尝尽痛楚,和我的父亲一样,死不瞑目。”

  看着司马震眼睛bào凸,眼睛都快瞪得掉落下来,她垂下睫,浓重的yīn影如黑蝶的翼,飘在苍白的面颊,一字一字道:“你只知道我是谢深的妹妹,却不知道我是因为母亲殉qíng,没有依靠,才被人贩转卖到谢深家的吧?他家同样为你的征战功名死的绝了,只剩了谢深。如果不是我生得美貌,只怕你还打算把谢深送到死路上,好为你打天下成就功名吧?”

  司马震早已经不能动弹了,他的眼珠一直瞪得滚圆,却已失去了焦距,永远无法再去欣赏他的美人,他的天下。

  而叶翔和云飞飞终于明了,这个司马震,遇到了小谢妃,当真非死不可了。

  当日叶翔等人逃出紫竹楼,天明时就曾到过包子镇,见到了那个埋了无数尸骸的包子丘。叶翔当时就曾讲过,宁王手下一位姓谢的谋士,用死亡士兵的尸体,做成人ròu包子,缓解了一时之急。其后,为平定军心,这位谋士为宁王司马震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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