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之三世情缘_寂月皎皎【完结】(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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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英低声道:"叶公子,你放开我,自己设法逃开吧。"极乐殿两名副殿主和两名护法出现,目标可能是圆月谷,亦可能是秀乐长真天,可绝不会是冰雪城,或天正教。

  叶惊鸥垂目看她,两人的眼眸俱是明亮得异常,那面对灾难时的镇定和面对失落时的痛楚,那样清晰地映在对方的瞳孔中,一时不约而同想道:"不想天下竟有人与我有着一样的不快乐。"原来便有着的同病相怜,渐渐衍生出说不出的惺惺相惜来。叶惊鸥也不回答她一个字,只将她更紧揽于腕中,捏紧了剑柄。

  金qíng剑的灿烂金芒再度催出,凌厉而决绝,带了背水一战的意气和同归于尽的疯狂。

  而弦冰看着叶惊鸥和云英,如同看着被冲上沙滩在泥水里垂死挣扎的鲤鱼,目光渐渐有些悲悯,幽幽凉凉地暗叹一声,白玉笛带了一抹近乎温润的嫣然浅紫,划出一片水光,如同最好的江南丝绸,潋滟着清丽如chūn的光晕,温温柔柔扬起,却瓢泼般倾下,淹没了金qíng剑最后一丝亮丽。

  方岩已伤。面对倾扑下来的骷髅幻影,他慢慢抬剑,缓缓举高,看似凝滞的动作中,渐渐蓄起积郁的悲愤,漫漫卷上天空。

  苍玉黯淡,天空亦渐渐黯淡,两者间的气势愈来愈接近,凛冽的yīn风森森卷起,雪霰乱舞。

  "你居然还想用离恨天?"无梦双手合什,作的是佛家的慈悲礼节,语言却刻薄如刀:"如果你的师父在,或许受伤之后还有指望再用一次离恨天,而你,只怕还差得远!所以,你死定了!"他说着,饕餮又扬蹄摇首,纵跃扑下,杀气腾腾而出,呈破竹之势,卷涌奔突,连那咆哮之中,都似蕴了万钧之力,生生将方岩那尚未与天之灵气相溶的自身怨愤之力割裂开来,眼见郁愤倒卷,反冲方岩,又要将他重伤。

  方岩心头突然一阵死灰,又一阵宁静。恍惚之间,又似看到了小嫣的如花面容,笑如chūn风,国色嫣然。

  眼看那愤郁之气逆转而来,又是饕餮的铁蹄随之而下,苍玉剑颓然落地。方岩唇边含一抹苦笑,想着,如果就这样死去了,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小嫣,再与她执手相对,魂魄相依?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啸,尖锐中带了呜咽的颤音,正逆转冲向方岩的离恨天反噬之力,突然顿于空中,然后嗖地倒转上空,力道之大,竟将那饕餮迫得连连后退。

  几乎同时,风云刹那变色,天空的yīn白变作凄厉的惨白,幽然凝成一线淡灰之色,注于俯冲下来的一道白影之上。

  那白影甚是润泽,却全无光芒,yīn沉如满怀离恨的离人,边俯冲边凝结郁郁之气,迅捷无比划破长空。

  在一旁掠阵的尸王见状,立刻御起那幻影骷髅,疾拦向那道怪异白影。

  白影不闪不避,径自冲来,正与那骷髅相撞。

  但闻轰然巨响,骷髅蓦地炸开,裂成无数碎片,顷刻灰飞烟灭。

  第五十四章 刑天一怒离恨天尸王已知其中必有古怪,但乍见那物如此凶猛,一时也怔住,尚未回过神来,但见那道白影如长了眼睛一般,径冲过来,待要闪时,胸口憋闷得一阵头晕眼花,分明此物彻底摧毁骷髅的同时,亦伤着了侍养者的元神。

  于是,那突然而来的白影,突然地cha入尸王心口,然后穿胸而过,转一个方向,径扑饕餮。

  尸王不信地瞪着眼看住胸口的血窟窿,好久,才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未毕时,他的魂魄已离散。即使他终日与死尸魂魄为伴,可一个心脏被dòng穿的身体,如何能继续活下去?

  终究,他也只是一具死尸,和几缕飘泊世间的魂魄。却不知,那些给他用来练制幻影骷髅的魂魄,得了自由后还肯不肯放他安然地去投胎转世。

  无梦再不想这白影究竟是何物,竟能有此威力,正是迟疑要不要驱动饕餮前去对敌之际,那道白影再度进攻,径扑饕餮。一路之上,白光闪烁,无数道愤郁悲恨之气凝就的细细灰线,正不断往白影之上凝去,远远看去,倒似是一道白影正发散着许多灰色光芒一般。

  那一直趾气高昂的饕餮,此时却发出了瑟缩的呜咽,转身便yù逃开。但那白影如影随形,疾如闪电,气势如虹,哗然劈向饕餮。不可一世的饕餮瞬间凝住身形,渐渐透明,然后如琉璃般碎裂,四散,化为虚无。悄无声息化为虚无!

  无梦幻shòu被破,又见着尸王惨状,无梦料那白影下一步对付的,一定是自己,立刻飞快踏前一步,闪向弦冰身后。

  弦冰、青衣也已发现不对,弦冰的玉笛所指,由叶惊鸥转成了那道白影,而青衣却抓紧对付南宫踏雪,长袖挥处,就要将已无抵抗之力的南宫踏雪卷到手中,可就在长袖触到南宫踏雪身体的那一瞬,南宫踏雪忽然不见了。

  "瞬间挪移?"青衣终于敛了一贯懒洋洋的笑容,骇然道:"弦冰,此间主人的术法,着实不差。"弦冰没有回答,只因他根本不及回答,白玉笛出手,狠狠地将那道白影挡开,拍飞,却在相触之时觉出漫漫伤痛,扑面而来,迅捷深入肺腑,顿时一阵血气翻涌,连五脏都似移了位,原本雪白的面色反而也震出一丝红晕,荧荧眸子盯住了那道白影。

  白影飘悠悠落到一株老梅之上,分明是个人形,却只能模糊看到一团雪白光晕,看不真面貌,分明有形无质,并非血ròu之躯。

  南宫踏雪立于那白影之旁,泪水已泉涌而出,深qíng凝注之时,眸光流转不定,似欣喜,又似担忧。

  "你是,此间dòng天主人的元神?"青衣有一丝迟疑,终于还是诧然问出口去。

  方岩正竭力辨识这团白影依稀的熟悉气息,忽一眼看到白影手中持着的宝剑,顿时心如擂鼓,失声喊道:"大哥!"那宝剑白玉铸就,通体澄澈,温润妩媚,正是北极的成名兵器:雪玉!

  弦冰的眸光蓦地一跳,一向平静若斯的雪白面庞微微抽搐一下,凝神盯住白影。

  白影轻舒宽袖,雪玉剑缓缓在空中画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凝滞于剑刃周围的灰色光芒渐渐跳动,闪烁,然后迅速爆裂,有形无质的灰芒发散开来,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霎那间弥漫成一片灰蒙,如一团黑雾,轻飘飘甩出。

  如离恨天一般愤郁沉痛之气,立即铺天涌地,无所不在地侵蚀向众人。而青衣、弦冰、无梦似在瞬间被某种自上而下的压力迫得似被人扼住了脖子,透不过气来,眼睁睁看着那道yīn影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倾涌而来,只能运起全部的灵力,硬生生抵御那团黑雾。

  这种分明属于灵界范畴的术法,有着与离恨天相同的气质,可绝对不是离恨天!

  离恨天借的是天地之灵力,只能一时借用,绝不能似这般将灵力收凝于剑上,运用自如。何况当初在振远镖局时,北极以离恨天对付天地三绝,也曾说过这等绝世武功,一旦用出,后果他也不能控制。

  这不是离恨天,那么这是什么?

  这时只闻巨响轰然而起,无数老梅倒拔而起,万朵梅花纠缠于无边雪尘之中,随风旋舞,发出近乎凄厉的呼啸。大地在顷刻间震动,激得人站立不稳,受伤的云英和叶惊鸥更是滚到雪尘之中,只觉天旋地转,连空中的色彩也在瞬息间变幻,惨白,黑暗,甚至如虹的七彩,走马灯般转动着,亦分不出是真是幻,迷蒙得竟如在梦中一般。

  恍惚中,有人惨叫,有人闷哼,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芜杂的幻象中腾跃而起,带了腥味的红光飘散开来,经久不散。

  两道人影甫才离去,幻像蓦地消失,一时云破天开,天地沉凝,安静得只听得到落梅缓缓落地,发出极轻微的扑扑之声。

  远远,隐有弦冰的声音悠悠传来:"离恨天,刑天怒,两种基础完全不同的绝学,居然也能统一起来。谢飞蝶喜欢的人,果然名不虚传!"除了旋转的落花如雨,空中亦有血雨蒙蒙,逃走的分明是青衣和弦冰,而无梦和尚却不见了,难不成竟硬生生给摧毁成血雨纷飞了?

  方岩扭头去看那团被青衣猜测为此间主人元神的白影,却见南宫踏雪也正担忧地凝望着,而那团白影,却慢慢垂下剑,弯下了腰,似疲倦地抬不动身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竟嗖地消失不见。

  "望星!"南宫踏雪失声惊呼,不顾自己伤痛,已飞跃起来,脚点梅枝,借力凌空而起,竟驭起十二成的功力,直奔胧月窟。

  方岩心头一紧,忙收了剑,紧随南宫踏雪飞奔而去。

  云英正要跟去,只觉手下一沉,混战之中一直与她相依相扶的叶惊鸥,见敌人终于离去,心神一松,剑已垂地,人也软倒下去。

  云英忙跪坐下来,紧扶住他,问道:"叶公子,快坐下来,我来给你裹伤。"叶惊鸥的眉宇间依旧蕴着一贯的优雅,慢慢在唇边抿出一丝笑意,道:"我没事,你快去瞧瞧,北极和小嫣那里怎么样了。"云英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只一把将叶惊鸥外衣扯开,露出兀自流着黑血的创伤,俯下头来,去吸吮那黑血。

  黑炎之火不仅是一种火,亦是一种毒,因此叶惊鸥创伤虽小,行动却已严重受了影响,对敌之时连连吃亏。

  叶惊鸥垂下黑眸,沉默地注视云英专心吮毒的俊秀面庞,一丝丝的痛楚,慢慢在心口蔓延开来。

  那痛楚,却不是来自正流血的伤口。

  也许有些jīng神上的创伤,远比ròu体上的疼痛更折磨人。

  比如,叶惊鸥心头的小嫣,云英心头的方岩,俱是一触就痛的那根刺,偏偏谁也舍不得去拔掉。

  方岩久居圆月谷,虽非专修灵术,却也多少有此了解。知道元神出窍对敌,本是件可怕的事,不论ròu身和元神哪一部分受损,都会对施法者产生严重影响。却不知北极明明人在dòng天之中,为何冒险驱动自己的元神对敌,而不以真身露面?

  到了如此地步,原本的猜测显然已成事实:秀乐长真天的主人,正是北极公子舒望星。

  可是,北极,究竟出了什么事,又怎会成了一方灵界圣地的主人?

  他紧随着南宫踏雪一路飞奔,但眼角余光闪处,已见dòng天之中无所不在四季常开的梅花,均在淡淡阳光下瑟缩,透明纤薄一如蝉翼,稍一震动,便纷飞如雨,而地面之上的积雪亦在缓缓化开,这逆转天气的秀乐长真天,似被破开术法,开始恢复外界的暮chūn温暖天气了。

  这说明了什么?此间主人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dòng天的独特结界了?

  北极大哥!

  方岩心焦如灼,紧紧随了南宫踏雪,毫不犹豫闪身进了胧月窟。

  南宫踏雪显然比他还心乱,根本顾不得阻拦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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